深夜。
兩道身形相近的人影貼著墻壁落到地下的草叢里,發出了一陣細微的草葉摩擦聲。
他們看上去十分戒備,一直不斷左右張望著,貓著腰小心翼翼地朝著離開的樓房另一側跑去。
大約十分鐘后兩人才停下,其中一人沖對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后便站在原地開始側耳傾聽。
“……都睡著了嗎?”另一人小聲問道,聲音有些緊張。
在凝神聽著周圍動靜的人輕輕點了點頭,然后二人又往前面的建筑走去。
這是一座小型的教堂,教堂兩側分別是育幼室和休息室,二人進入教堂后,便朝著育幼室的方向走去。
此時懸掛在教堂正中央的時鐘時針正好指在了“3”的位置,除了秒針滴答滴答走動的聲音,這里幾乎沒有其他聲響。
“小心點,這里可能有紅外線監控。”
“門沒關,可以直接進去。”
二人輕輕推開育幼室的門,門內同樣是漆黑一片,只有些許月光灑落,照在房間內的床沿上。
房間正中間只有一張小床,床邊散落著各種各樣的玩具,嬰兒均勻的呼吸聲如羽毛般輕掃在空氣中。
進來后凌晏總算是松了口氣,他看著后腳進來的凌麒帶上了房門,便小聲開口道:“……我們要把他帶走么?”
凌麒瞥了眼凌晏:“你會抱孩子?”
凌晏尷尬地笑了笑,他在嬰兒床前蹲下,看了看睡的正熟的孩子,然后伸手將他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小衣服掀起。
凌麒也湊了過來,借著月光照亮,他們看到在嬰兒的左胸處有一道還未愈合的傷疤。
“為什么我們身上沒有?”凌晏小心碰了碰孩子身上那道粉色的疤痕,沒想到反而惹得睡夢中的嬰兒皺了皺眉,嚇得凌晏瞬間所回了手。
“早就愈合了吧。”凌麒彎下腰,有些為難地盯著這道疤痕:“你真要把它取出來?”
凌晏點點頭,“我們不是說好了嗎,我來上手,你去對付那個值班的義工。”
凌麒看上去有些猶豫,喃喃道:“你真的確定芯片還在表層?”
凌晏翻了個白眼,心想這一向果斷干脆的主角怎么突然變得磨磨唧唧的了,但也只能耐心解釋道:“芯片植入手術是通過一種超傳導纖維技術完成的,人體想要適應芯片起碼需要半年,這半年時間里芯片一直都在皮膚下很淺的位置。”
“行吧。”凌麒聽完后咬咬牙,直起身往門外走去:“你動作快一點,我麻醉不了她多久。”
“……”
凌麒出去后,凌晏便用自己的星技毒刺給嬰兒做了個簡單的麻醉,當然,那些傷害性的效果都被他減去了,只留下單純的麻痹神經一個功效,為了怕留下后遺癥,凌晏還將這個劑量減到了最輕。
室內光線不足,凌晏便調動出了自己的星格圖,外白內黑的燭照此刻充分發揮了它的效用,像個白熾燈泡一般給凌晏照亮。
有了充足的光線,凌晏更加清晰地看到了嬰兒胸口處細密的血管,以及埋藏在血管之下,離皮膚非常淺的圓形芯片。
在光源的直射下,這個圓形芯片離凌晏的距離就仿佛隔了層砂紙一般,就連上面的紋路都看的朦朦朧朧。
凌晏咽了咽口水,說實話他很緊張,在來這里之前他就已經在自己身上試驗了無數次,以他現在的手法,加之麻醉效果,動起手來基本讓人感覺不到痛感。
凌晏拿出從安梓主治醫師那里摸來的手術刀,刀尖鋒利,在他小心翼翼地驅使下一點點貼近了嬰兒的皮膚。
如果只是切開表層皮膚是不是流血的,可或許是因為剛斷奶的孩子皮膚稚嫩,手術刀下還是冒出了一點血花。凌晏感覺自己的手在顫抖,同時一種濃濃的罪惡感襲上心頭。
然而沒辦法,他目前能想到的最好方法就是這個。
這或許來源于他前幾天的一個偶然發現。
那一天有兩個孩子走失了,義工拿出定位儀,發現在某個位置下只有一個紅點在移動。
最后她在一個樹洞內找到了睡著的兩個孩子,將他們帶回了莊園。
這本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那時恰好凌晏就站在義工的身后,當他看見定位儀上的紅點時,一個猜測就隱約成型了。
如果兩個人離得夠近的話,定位儀就只能顯示出一個人的位置。
換句話說,如果兩個芯片在一起,定位儀就只能檢測到一個。
這簡直解決了一直困擾在凌晏心頭的一個重大問題。
在整個莊園內,還能取出芯片的,也就只有眼前這個剛送來不久的孩子了。
如果將他的芯片拿到手并且貼身攜帶,那就意味著凌晏的行蹤將再也不會被定位儀檢測到。
同樣,安全網在識別兩個緊挨著的芯片時也通常會錯認為一個。
刀尖下的皮膚不斷被切開,凌晏的精神高度集中著,猶如在鋼絲上行走著一般,終于,埋藏在皮膚下的芯片露出了一角,凌晏欣喜地松了口氣,將它小心翼翼地取了出來。
硬幣大小的芯片被完全取出后,凌晏手指沾了些藥膏涂抹在嬰兒胸口上,將毒液的麻醉效果延長了些后才動身去找休息室里的凌麒。
“走了。”
凌晏在門外沖房內的凌麒做了個口型,后者點點頭,將手中青色的長刺從昏睡過去的義工手臂內抽出,然后跟著凌晏離開了教堂。
“她會睡多久?”
出來后,凌晏問凌麒。
凌麒淡淡道:“一天吧。”
凌晏挑了挑眉:“一天,你就不怕被人發現?”
凌麒聞言看了看凌晏,笑道:“那你呢,會讓那孩子麻醉多久?”
“一天。”凌晏笑道。
凌麒:“看來咱兩還挺有默契。”
“反正這段時間沈音音都不在,照顧嬰兒的義工就這一共,平時也是獨來獨往,消失一天而已,不會引人注意。”凌晏一臉輕松道,“一天時間,足夠傷口恢復了。”
“對了,你注意到了么,編號最后面的字符。”凌麒突然冒出這么一句話。
凌晏愣了愣,沉聲道:“那應該代表著我們的‘歸屬地’。”
“我和你都是金色的字符,可剛剛那個嬰兒卻是黑色的字符。”凌麒皺眉道,“這其中難道也有什么講究?”
凌晏沒有回答,他當然知道這其中的講究,可是說出來也沒什么意義。
每個“可食用人類”從降生伊始就有血統證明,越高級的血統對應的則是供給越上層的塔羅伊斯,可以說每人從一開始就被決定好了十五年后會被哪只塔羅伊斯吃掉。
有資格享用人類的塔羅伊斯大體可分為三類,武士,將軍,貴族。
分別對應的編號字符顏色,就是黑,紅,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