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康市。
沈音音聽說凌晏已經將事情辦妥,心情不免有些愉悅。
她哼著小曲從工廠走出,迎面就碰上了一個她最不想見的人。
沈音音臉色一黑,下意識地想回避,但是身體卻已先一步走了出去。
“廠長。”
沈音音對著面前這個男人報之以一笑,完全就是客套的笑容,然后便急匆匆地想要離開。
然而,她的手臂卻被這人一把拽住。
“音音。”
沈音音聽到這人用如此肉麻的語氣叫自己,不由得心中一陣惡寒。
可她不敢表現出來,只是帶著假笑偏過頭,笑瞇瞇地問道:
“怎么了?”
“這段時間,我見你和那些大人走得很近,難道你有離開這里的意思?”這人問道。
他的臉色蒼白,看著像是被白色的油漆刷了一層一般,更可怕的是他伸出來的這只手,居然只有副骨架,如同白骨精披了層薄薄的皮。
這種外觀當然不可能是一個正常人類所有。
廠長是一種叫做“骨魔”的塔羅伊斯。
他雖不是人類,但是對身為人族的沈音音一見鐘情,從她進廠的那一天起就格外照顧她。
沈音音起初對此事并不在意,可是日子久了,難免覺得如鯁在喉。
雖然沈音音演戲的本事不錯,但是偶爾也會露出幾分厭惡的姿態,為了避免有什么麻煩事纏身,沈音音一般只有在廠長不在的時間里才會出來走動。
本以為廠長這幾日并不在工廠中,誰曉得這一出門就撞見了。
沈音音神色如常,不動聲色地從廠長爪子里抽出自己的手臂,同時快速往后退了幾步,微微低著頭小聲笑道:
“這里畢竟不是我久留之地,若是能離開,自然……”
骨魔看上去有些失落:“可是我舍不得你。”
沈音音惡心的雞皮疙瘩都立起來了,她感覺渾身都不舒坦,被這人盯著就猶如皮膚上被幾萬只螞蟻爬過一般,但她依舊能將笑容保持的完好,不露任何端倪:
“我還有事,先走了。”
“等一等。”
骨魔一閃身就擋在了沈音音面前,后者眉頭一皺,輕聲問道:
“又怎么了?”
“我聽說前不久你從外面帶來了一個男孩子,關系和你不錯?”骨魔帶著明顯不善的語氣開口道。
沈音音眉頭舒展開來,“他只是負責運貨的幫工,我和他關系算不上好,也只不過認識沒多久而已。”
“哼。”骨魔冷笑一聲:“可我怎么聽說,自從他來了,廠里就發生了不少事?”
沈音音當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便道:
“培育倉失竊一事與他無關。”
“真的無關?”骨魔將腦袋湊近了沈音音的臉,注視著面前人這種如霜雪般潔凈的臉蛋,緩聲道:
“可我不得不懷疑。”
沈音音剛想說些什么,目光卻一閃,抬眼看向了前方。
只見凌晏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了那里,正挑著眉看她。
沈音音心里沒來由地一驚,有些慌亂,連忙推開了骨魔,聲音惱怒道:
“我并不知情,你問我也沒用。”
說罷,骨魔也已經注意到了凌晏的出現,轉過頭看著他。
凌晏還是第一次見廠長,他見對方面色不善地看向自己,只不過笑了笑,一聲招呼也沒打。
骨魔,在塔羅伊斯里算是低等的種族,長得丑還好色,沒想到沈音音居然會被他給盯上。
凌晏有些幸災樂禍。
“你們繼續聊,我回去了。”
凌晏笑道,繞過兩人就想往里走。
然而,眼前卻閃過一道高大的身影,足有兩米。
凌晏抬起頭,只見是個長得像大猩猩的玩意,一身紅毛,看著倒和出云獸挺像,不過長得卻比出云獸丑多了。
骨魔的聲音此刻也從一邊傳了過來。
“我有事要問你。”
凌晏瞟了沈音音一眼,讀出了她神色里的含義,便更加從容不迫了:
“什么事?”
凌晏雖然如此說,但是身體都未轉過來正對骨魔,這讓后者極為不滿意。
面前的大猩猩似乎察覺出了主人不悅之意,抬起拳頭就往凌晏的腦袋打去。
憑它這一拳的勢頭,若換做其余十五歲少年,怕不是輕者腦震蕩,重者飛腦袋。
沈音音心臟一跳,嘴邊那個“住手”兩個字差點就要脫口而出,可在關鍵時刻卻被她忍了下來。
她先前已經說過,和凌晏關系一般般,若是在這個時候表現出太關心凌晏的意思,豈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
而且更關鍵的是,要是這種關系真的被坐實,那么培育倉失竊一事,他們倆的嫌疑確實最大。
第一,此事是發生在凌晏來此之后,那些擁有權限能夠自由進出培育倉的人,自然不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那么其他人就最有作案動機。
第二,培育倉內部有很多精細的機關,只有事先知道該如何通過的方法才能安然無恙。而沈音音作為工廠的高層管理,雖是新來的,但也知道這種方法。
第三,也是最關鍵的……她和凌晏都是人類,而且凌晏前不久還在星主葬禮上大鬧了一場。
這種舉動著實有理由讓人懷疑他的用心。
只不過骨魔現在還沒什么證據,否則的話他也不會在這里和兩人廢話了。
說回眼前,凌晏見大猩猩的拳頭向自己砸來,眼中有一瞬間閃過了煞氣,但是卻絲毫未動,任由拳頭向自己砸來。
“咚!”
一聲悶響傳來,只見凌晏依舊站著安然無事,倒是大猩猩往后趔趄了幾步,差點沒站穩。
凌晏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腦袋,幸好,這一拳在他眼里并沒多大殺傷力,最多只是看著可怕而已。
天知道他當時是廢了多大勁才忍住將大猩猩一巴掌抽飛的沖動的。
“一言不合就動手?”
凌晏斜睨著骨魔,態度不卑不亢:“敢問我做了什么事情讓廠長不滿意嗎?”
“……呵,能硬生生抗下骨猿的一拳,確實有幾分本事。”
骨魔道,陰冷的視線一直在凌晏身上掃動:“像你這樣的人,為什么會甘愿到這種地方來?”
“廠長是在懷疑我的用心嗎?”凌晏看似無奈地攤了攤手,無奈道:
“生計所迫啊,除了天水城沒別的地方能去了,一出去就要被追殺。”
凌晏扯起謊來相當自然,只見他邊嘆息邊道:
“我真的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