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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離去

  清晨海上水霧未消,陽光卻直射而來,映襯著海面一片金黃,波光粼粼中,一艘海船乘風破浪駛過,為平靜的海面帶來一絲波瀾。

  船上,陸漸站在甲板上,隨著海船的駛動,眼前代表東瀛的大陸越來越模糊,漸漸成了一道虛影,最終消失不見。陸漸臉上的笑意也越來越濃,最后喜不自勝的朝他身后問道:“方大哥,你說咱們什么時候能回家?”

  方不言正躺在一張胡床上曬太陽,悠悠道:“船離此地越遠,就代表離你家越來越近,不要急,有那么一天。”

  接著他坐起身子,略帶惆悵道:“家?真好的一個詞,聽著就讓人打心里高興。”

  陸漸聽到方不言語氣低落,道:“方大哥也想家了嗎?”

  方不言笑道:“你方大哥我,也是血肉之身,也有自己的父母親朋,為何不能想家?”

  陸漸聞言臉上登時紅彤彤一片,連連擺手解釋道:“我……我,沒別的意思,只是有些好奇。”

  方不言擺擺手道:“這沒什么,我的家在離這里很遠很遠的地方,遠到我都已經忘了它在哪里。”

  陸漸只以為方不言所說的家只是在很遠的地方,因為他也曾聽過寧不空推敲方不言的來歷,只以為方不言來自海外。海外之地偏遠,自然與中原相隔不知多少萬里,他對于方不言的情緒卻是深有感觸,因為在遇到方不言之前,被寧不空擄至海外的日子里,他也是時常想家,想到刻骨銘心處,心如刀絞,不能自拔。

  陸漸安慰道:“方大哥你不是說過咱們所處的天地是圓的嗎,既然是圓的,那么只要你認定一個方向走,總有一天能找到自己家的。”

  方不言早就將此界真實情況向陸漸科普過,他見陸漸拿此安慰他,好笑的同時也有些感動。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沒有人能杜絕任何感情,只能壓制,然而壓制的越多,將來爆發的也就越厲害。

  方不言在前一個世界,看似隨心所欲,這不過是他的一層保護色,因為他對于陌生的世界始終保持著淡淡的疏離。所以他選擇了壓制自己,而今想起來,卻不免有些悔意。

  在上個世界,他得到了很多,同時也失去了很多,所以在這個世界,方不言選擇放開自己的心靈,主動去接受這片天地的所有。

  想到這里,方不言感覺自己的心里莫名輕松起來,所以他忍不住笑了。這種笑卻不同于從前。以前他的笑,只是因為他需要笑,而今的笑容,是因為他想要笑。這是一個不由自主的過程,也是一種發自內心的選擇。

  陸漸看到方不言的笑容,有些莫名其妙,隱隱感覺方不言和原來有些不一樣了,但是細究起來,卻不知從何說起。

  陸漸本來也不是喜歡刨根問底的人,他看到方不言笑了,不由得也跟著笑了,而且笑的更加燦爛。

  可見笑容果然是可以感染人的。

  笑過之后,鵜左衛門忽然小心翼翼的走過來,恭敬的向方不言詢問接下來的路程。

  鵜左衛門在尾張武士中水性最佳,善于航海,更兼通曉華語,故而尾張的貴族家臣紛紛出資,委托他前往中國走私貿易。

  其實以方不言的本事,隨便隨便露上一手,便可讓倭國諸侯頂禮膜拜,敬若天人,如此有所要求定是輕而易舉。只是方不言身為后世之人,知曉此國于后世對華夏造成了何等的苦難,若非刻意壓制殺性,恐怕早就殺得倭人人頭滾滾了,又怎么會主動去見倭人公卿。

  其實并非他不想殺人,甚至若有可能,方不言甚至想借助神器潛龍之力將此地徹底毀滅。

  只是當方不言一有這樣的想法產生,就感應到冥冥中有大恐怖將在他這么行事后降臨。方不言盡管知曉原書中此界并無超凡之力體現,但是如今他面對的是一個真正的世界,而非書中聊聊幾筆之勾勒,此界深淺尤為可知,所以他也只能打消這個瘋狂的想法。

  方不言在尾張只認識鵜左衛門一人,他要出海,便找上鵜左衛門家,正好鵜左衛門也要開始新的航程,方不言便帶著陸漸搭上順風船。

  方不言本來是想先前往東島,只是忽然想到陸漸的祖父還在苦苦守望陸漸歸來,記起原書中陸漸祖孫二人相見的場面,嘆息一聲,問得陸漸老家大體位置,便讓鵜左衛門準備先送陸漸回家。

  其實鵜左衛門此去目的地與方不言頗為相合,陸漸老家雖然也在沿海,卻與他想要去的地方相差甚遠。不過方不言的武功鵜左衛門可是見識過,展現的手段當真是如神似魔,神鬼莫測,至今銘記在心。尤其方不言在東瀛殺山賊,誅天神宗的事跡鵜左衛門也有所聽聞,令他不敢不聽從方不言吩咐。

  畢竟誅殺成百上千山賊強盜,表明方不言絕非善類,心狠手辣。

  而后者更令鵜左衛門心驚膽戰。天神宗是何人,整個尾張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那可是能獨自斬殺千人的‘九尺刀魔王’,這樣的人物都能被眼前之人斬殺,在鵜左衛門看來“弱不禁風”的方不言更像是從地獄中走出來的大魔王。

  如今大魔王發話,鵜左衛門焉敢不從,得到明確的示意后當即跑到掌舵那去,大聲嚷嚷著改變航向。

  陸漸聽到方不言與鵜左衛門的對話,知道要先送他回家,想到可以見到他的祖父和朝思暮想的情人,滿腔喜意怎么也掩飾不住,樂的不知干什么好。

  方不言并沒有制止,而是笑意盈盈的看著陸漸跑上跑下,發泄著內心的激動,而他則舒躺下,就著溫暖的陽光和香醇的美酒,靜靜回味著曾經屬于他的那段青澀記憶。

  航海途中向來是枯燥乏味的,便是陸漸,在經歷過前幾天的激動與急迫后,也恢復了平靜,每日里除了和方不言學習各種知識,就是與海上的船員比賽釣魚。

  陸漸雖然沒修煉黑天書,不能如原書一般通過雙手探知海中水勢流向,卻也憑借多年來陸大海傳授的經驗和他自己的摸索總結,也能熟知水文,不說每每必勝,十次里最多輸個一次兩次而已。

  如此有輸有贏,反倒激起鵜左衛門的賭性,一開始鵜左衛門還不敢太過,只是后幾次發現方不言并未禁止,只要有閑暇,必找陸漸比試。

  方不言對于他們的這番“互動”并無太多理會,而今他的心思絕大部分用在了大海上,卻是想要“復刻”出一門神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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