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盒面布滿細縫,縱橫二十六道,將盒面剖成七百二十九個細小方塊,每一方塊,都深深鐫有一個簪花小楷,遒麗工整。方不言知道這些文字乃是一副璇璣圖,但是圖中詩句,并非隱藏著尋常人以為的開盒之法,其中另有奧秘。
此時已是深夜,樹屋之下篝火最后一點殘余火星熄滅。今夜不見星月,天光一暗,樹屋中一團漆黑,舉手不見五指。方不言將鐵盒擺在面前,只見純陽鐵盒上出現一團極淡的微光,時隱時現,明滅不定。
這淡淡的光芒自盒內透出,若非在此極黑極暗之處,絕難發現。
而這些微光并非來自一處,而是東一塊,西一片,支離錯落,隱藏在簪花小楷中,是以乍眼看去,似隱還現。
細細看去,微光卻是一個個不同字畫,支離破碎。然而這才是打開純陽鐵盒的真正機關。
方不言依托于原書,知道其中隱藏秘密,說起來這鐵盒之上蘊藏筆畫,以他看來,就是一個在尋常不過的拼字游戲。
方不言從書中已經知道謎底,做起來自然十分簡單,他將鐵盒縱橫轉動,便將那兩塊光斑湊成一個“二”字。隨即又找到一塊光斑恰似楷書中的左撇,另一塊卻似豎折彎鉤,將這左撇右折與二字相連,便是一個元字。
如此他依法炮制,又在鐵盒另外一面拼出一個宗字,隨后又拼成一個府字,再看余下光斑,合起來恰為一個紫字,已經是極為明顯,方不言頃刻間將紫字拼出,純陽鐵盒之上,恰好是“紫府元宗”四個大字。
伴隨紫字方才合攏,盒中忽地傳出聲音,猶如琴音劍鳴,剎那間,純陽鐵盒豁然開裂,芒光大盛,透過裂縫迸射而出,純陽鐵盒卻是繼張紫陽和梁蕭之后,再次被成功破解。
就開盒而言,這些簪花小楷恰是造盒者設下的一個老大圈套,布下了“文字障”,卻是算準了人心。只因這位鑄盒的前輩在這鐵盒中傾注了無數心血,決非想要讓盒中秘密永世埋沒。
只不過他痛恨世間尋章摘句之徒,故意設下障礙,在鍛鑄之時,將鐵盒上的細縫透開,令圓球白光能夠射出,因此黑暗中瞧去,盒上便有“紫”、“府”、“元”、“宗”四個楷字。但這位前輩為防有人歪打正著,是故又在盒中設下機關,將那四個楷字拆散,忖想日后倘若有人既能破除“文字障”,又能瞧破閃光楷字的奧妙,必是胸懷豁達的聰明人,鐵盒落入此輩人手中,也不枉費自己一片苦心。
這其實就是一種另類的考驗,以免里面的傳承所托非人。
方不言用手一擰,鐵盒立時散落成二十六枚立方鐵塊,而盒中一顆發光圓球骨碌碌滾將出來。除此之外,盒中還有一張絲帛,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字。
絲帛只是形似,入手冰涼,絕非普通絲帛的觸感,究其本質卻不知是什么材料,但是想來也是奇珍之物,不然也難以堅持數百年歲月侵蝕。
方不言并沒有觀看絲帛上的字,而是將其先放置一邊,再拾起圓球,那圓球上也有一層絲帛,材質與先前那張同源,想來是同時所放。
將圓球上包裹的絲帛小心展開,露出圓球徑約兩分,質地仿佛水晶。其色卻是黑白參半,黑者幽邃,與暗夜相融,白者熾亮,奪人眼目。更奇的是,這黑白二色宛如活物,忽而白衰黑盛,忽而黑虧白盈,時相侵消,似乎永無休止。
方不言已經知曉其名目,這是陰陽球,乃是涉及到陰陽轉換相生的一件道家奇物。所謂一陰一陽謂之道,陰陽二氣便是構成道家理論的根基,陰陽變換方能造化無窮。
陰陽球可助人了解陰陽轉換的道理,實在是一門不可多得的道門至寶。
方不言將陰陽球拿在手中把玩一番,卻不在意的將陰陽球置于身旁。
陰陽球也并不是他的主要目標,他想要的,卻是藏在純陽鐵盒分解后鐵塊之中暗藏的紫府元宗。
紫府者,道家所謂至高也,仙存于上,方得自在。
紫府元宗相傳為呂洞賓所遺道家修行法門,兼之錄有他對天地之道的感悟。方不言此時所缺并非什么功法,而是缺少那高屋建瓴的一點靈機。
而純陽真人的留下的道教秘典,正好可以為他彌補這一點。
這些鐵塊俱是方方正正,布滿鉤撓榫頭,四周皆有文字。微微擰動,又頃刻松動為無數細小鐵塊,每個鐵塊上皆有一個文字,彼此以鉤撓相連。
方不言將鐵塊一一攤開,就著陰陽球光華,依照文理,將鐵版一一拼合。
這次拼湊不同以往,即便方不言熟知此盒構造,但是對于這種拼湊細節,卻一無所知,只能依照最原始的方法,一一斷句猜測,委實更費心力。
純陽鐵盒上隱藏的文字中不乏丹道武道至理,佶屈聱牙,晦澀難懂。若是常人,只怕根本不解其意,難以下手。也幸虧方不言武道有成,是以對武道的理解皆是非凡,依照字意文理,才有所得。
盡管如此,他遇到晦澀字眼也要略做停頓,細細思索,畢竟拼湊的乃是功法秘籍,往往差之一毫,謬之千里。若是錯上一星半點,就算不會殞命當場,也怕是有走火之厄。是以方不言再三斟酌,才按著文辭連意慢慢拼湊,等到第二天天亮,方不言才算是堪堪拼合成功。
方不言將二十六小鐵版拼成一塊大鐵板,凝神細看,只見版上寫道:“世人常言‘買櫝還珠’之失,卻不虞‘得珠忘櫝’之患。君得珠之余,不忘其櫝,可稱達人。所謂上蒼化人,形為之櫝,神為之珠,失心而身歿,形毀而神銷,是以道者形神俱全,方得自然。吾設此盒,君其解之,得君知己,喜慰不勝,饋陰陽球一只,《紫府元宗》十二篇,聊表寸心。”
待方不言通讀全篇,似乎略有所得,點頭道:“原來如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