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霧越來越濃,仿佛這黑暗不是普通的黑暗,而是黑洞一樣,吸收光線。
老神棍打開手電筒,正要繼續走時,忽然皺起眉頭驚咦一聲。
“是不是我手機手電筒壞了,怎么手電筒只亮卻照不到路?”老神棍仔細檢查手電筒,明明是好的,正亮著刺白晃眼的強烈光芒,可就是照不出前路。
即使把手指離閃光燈一公分距離,都照不到手指。
真正的是天黑到伸手不見五指。
仿佛所有的光,都被幽暗如深淵的黑洞所吞噬,一束光都逃不出去。
“老禿驢你有沒有……”老神棍一轉身,本想問就在身后的老和尚,結果發現眼前太黑,完全看不到任何事物。
“施主,貧僧一直在你身后。”
就在老神棍眼前一片黑時,身后老和尚原本所站位置,響起老和尚的聲音。
“老禿驢你在哪里,老道我什么都看不到。”
老神棍兩眼抓瞎,伸出兩手在黑暗中一陣胡亂擺動。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洞穴中,傳出一聲悶響。
嗷嗚,老神棍發出痛苦叫聲。
“施主你那邊怎么了,施主你沒事吧?”
老和尚關心追問。
“嘶呼!痛死老道我了,剛才老道我頭不小心撞到誰家門口的石獅子了。”老道不住倒吸冷氣,痛苦捂住額頭蹲在地。
“施主,貧僧感覺我們可能是被鬼遮眼了,所以眼前一片黑,什么都看不到。施主你站在原地不要走動,貧僧這就來找施主你,我們先匯合再來聯手破了眼前這鬼遮眼。”老和尚道,然后是腳步走動聲。
“鬼遮眼?!”老神棍大驚失色。
“施主無需擔…嗷嗚!”
“呔,是什么硬邦邦的東西要害老道?”
“施,施主,你剛才…是不是蹲,蹲在地?你剛才用頭頂到的,嘶,嘶呼,是貧僧的兩胯之間。”
“老禿驢,你,你,你占了老道我的便宜!老禿驢你在哪里,給老道我滾出來!”
“阿,嘶呼,阿彌陀佛,施主有什么還是先等出了這鬼地方再說,貧僧現在也蹲在地。”
伸手不見五指的山洞中,一道士一和尚,一個捂住頭,一個捂住褲襠,痛得蹲在地無法站起,嘴巴還在不住倒吸著涼氣,二人在洞內摸來摸去,爬來爬去,通過聽聲辯位互相尋找對方匯合。
“哈,老禿驢我抓到你的腳了!老禿驢,看老道我一記猴子抱桃!”老神棍驚喜大叫。
老和尚聲音狐疑:“施主,貧僧的腳沒被你抓住啊?”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老神棍一哆嗦:“如果不是老禿驢你的腳,那,那老道我抓住的腳…又,又會是誰的?難道這洞里還有第三個人?”
“媽呀!鬼啊!”
撕心裂肺的凄厲慘叫聲,如驚雷刺破靜謐的夜空,此時周平已經摸黑趕過來救人。
然而,整個天地都是黑的,仿佛正在注視黑暗深淵,而黑暗深淵也在注視他。
周平睜開輪回之目,也只能看清楚腳下幾公分的地方,再遠了仿佛深淵一樣,看不清晰。
“老神棍!”
“老神棍你沒事吧,沒事的話就吱個聲!”
“吱。”
“吱吱。”
前方內很快傳出回應,是老神棍的聲音。
周平臉色一黑,他感覺自己不應該趕來救老神棍的,感覺好丟臉。
然后沒多久,周平便看到從胡同口方向,一團光芒在緩慢的一動,光芒中浮現著老神棍跟老和尚的身影。
只是,他目光泛起古怪之色。
此時的老神棍跟老和尚,就像吃雞失敗的人生,兩人都蹲在地,臉色痛苦的慢慢往前走。
一個捂住頭。
一個捂住褲襠。
“被鬼物襲擊了?”周平好奇。
什么鬼物會專門偷襲人褲襠?
臥造,這鬼物該不會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吧?
周平下意識閉兩腿。
老神棍跟老和尚這一刻都是默契的三緘其口,只字不提為何一個捂著腦袋,另一個捂著褲襠。
而這時,周平也留意到洞內光源之物是什么了,居然是老神棍身此刻正反穿的道袍。
是道袍背面那些看似是民間普通經文的道服,此刻正在發光發熱…因為我們都是螢火蟲。
周平像是發現什么新大陸,饒有興致緊緊盯著老神棍身那件道袍,原本他一直以為這就是件普通道具服的道袍,他居然看走眼了。
“小兄弟,這里有鬼遮眼,眼睛什么都看不到,剛才老道我差點就要身死道消在這胡同里了。”老神棍此刻說起,臉還有些綠。
“還好老道我機智,馬將祖傳下的道袍反穿,老道我只看到白影一閃,鬼影就消失不見了。”
一旁老和尚也作證道:“阿彌陀佛,這次多虧有施主施手相救。”
老和尚原本想要雙手合十,但他的一只手還緊緊捂著褲襠,只能舉起一只手掌。
老神棍立馬得瑟,眉開眼笑,就像斗勝公雞般昂首挺胸,龍行虎步:“老禿驢,關鍵時刻還是得靠老道我,就問你服不服氣。”
“阿彌陀佛。”老和尚唱了句經。
周平沒理會正在跟老和尚耍活寶的老神棍,也暫時沒去詳細追究老神棍身道袍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沉吟看著本來應該很短路程的胡同口,此刻仿佛詭異幽深的山洞。
一眼望不到邊。
只有黑暗、黑暗、再黑暗。
老神棍:“小兄弟,你是不是有了什么發現?”
周平點頭。
老神棍好奇追問。
周平看向老神棍:“老神棍,你是不是在胡同里隨地小便了?我聞到了牛肉味。”
老神棍中午剛好吃過一碗牛肉拉面。
老神棍臉色一綠:“除鬼驅邪還管隨地大小便?”
然后死不承認道:“肯定是老禿驢在胡同里撒的尿,老禿驢說,你是不是假和尚,酒肉和尚?”
“阿彌陀佛,菩薩大慈大悲,不忍心吃眾生肉。”老和尚一臉慈悲。
老神棍岔開話題:“小兄弟,既然老道我身的道袍,能破了鬼遮眼,不如我們三人組隊殺進去,老禿驢你這個拖累,就專心跟在我們身后搖旗加油喊666,看老道我斬妖除魔,匡扶正義,還人間一片朗朗乾坤。”
老神棍越說越是興奮。
這可是關乎著采石場的五萬利是錢,還有余經理私人答應的五萬利是錢,前后就是足足十萬了。
老神棍能不興奮嗎。
此刻恨不得馬沖入胡同里,斬妖除魔,大戰三百回合。
哪知,周平見老神棍跟老和尚二人都安全,平淡一句:“如果采石場真鬧鬼,不用我們冒險下洞,鬼物自己就會找門。”
說完,轉身欲重新返回鬼屋。
他的首要目標,至始至終都沒忘記是那個女鬼。
然而……
周平剛轉身走出第一步,眼前畫面一換,房屋消失了……
老神棍與老和尚也要跟,結果他們剛走出第一步,也是感到眼前畫面一變,房屋消失……
周平再次走出一步,
結果就看到眼前畫面一換,周圍的房屋居然消失不見了。
眼前是一個嚴冬,千里冰封,路面積著厚厚積雪。
路的每個路人都是行色匆匆,口中不停呼出白氣,人人都用衣物將自己緊緊包裹,拼命把脖子往衣物里縮,在這么大冷天沒有人愿意在外多待。
周平站的地方,是處于街道旁的一條巷子口,周圍各種叫賣聲不絕于耳,但這些人的服飾很奇特,似乎…是多年前的古人衣服?
周平眉梢一蹙,眼前之景,何曾相識…?
周平已經拔出大……棒骨。
環目掃視周圍一個個人,手臂肌肉緊繃,隨時準備發力。
如果他的猜想沒錯,這次記憶回放的主人,應該就是在眼前這些人當中。
就當周平目光泛著冷光,如尋找獵物一樣在尋找記憶主人時,忽然一個大聲呵斥聲,引起周平注意。
天飄飛著鵝毛大雪,腳下踩著厚厚積雪,室外溫度估計已低到零下。
正是在這么天寒地凍的季節,他看到一名衣衫單薄的六七歲小乞丐女孩,正在可憐的向一個人乞討,結果引來那人滿臉橫肉的大聲呵斥,小女孩嚇得倒退一步,低下頭身體發抖,不敢出聲。
當那人走后,小女孩孤零零站在人群中,委屈的抹眼淚,雪一片一片覆蓋住她那瘦小的身軀,如被全世界拋棄的無根浮萍,雪在她肩頭越積越多,似要壓垮了這個瘦小身軀。
而在這么寒冷季節,她身只有一件破破爛爛的單薄衣服,單薄衣服里沒有御寒的棉花,只有塞滿了干燥雜草來保存低溫。
腳是兩只顏色與大小都不一樣,已經穿得黑乎乎,破了許多口子的小鞋子。
兩只鞋子明顯一大一小,大的那只似乎是十來歲小孩的尺寸,對于一個營養不良的六七歲小女孩來說明顯太大,不得不用堅韌雜草綁在腳腕,才能勉強不掉鞋子。
小女孩渾身凍得瑟瑟發抖,手腳與小臉蛋都已凍得通紅,她低著頭不停委屈抹眼淚,可憐得讓人鼻子酸酸,但周圍大人各個行色匆匆,沒有一人關心這個孤苦可憐的小女孩。
小女孩抹了抹眼角淚痕,肩的雪沒有壓垮這個瘦小身軀,她再次鼓起勇氣,臟兮兮的臉蛋并未掩蓋她那雙純真善良的干凈眼眸,她就如天真無邪的小羊羔懵懵懂懂闖入了復雜的大人世界,手腳凍得紅通通,再次向街大人乞討。
“叔叔,我妹妹一直在發燒,她已經餓了三天沒吃東西,求求叔叔給點吃的吧。”
“嬸嬸,我妹妹真的很餓很餓,妹妹已經連續三天沒有吃過東西,求求嬸嬸可憐可憐我妹妹,給我妹妹一點吃的吧。”
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小女孩,一次次怯懦乞討,卻遭到一次次大吼呵斥,一次次被大人們嫌棄,瘦小身子在寒風中凍得手腳通紅的她,更顯得孤苦無依,仿佛已被這個人情刻薄的世界所拋棄。
有時甚至還會遭到大人們不耐煩的打罵。
她一次次被大人們吼得畏懼怯退,像個做錯事的小孩,低頭盯著自己大小不一的鞋子不敢抬頭看大人們一眼,不停說這對不起對不起,每次被大人責罵,她的頭顱便低得更加低了。
但一想到妹妹,小女孩又會再次鼓起勇氣乞討。
那雙干凈純真的眼眸里既有害怕,也有堅強,卻唯獨沒有對這個世界的恨。
一名六七歲的小女孩哪能懂得什么叫恨……
周平低頭沉吟。
路行人都是匆匆經過這條街,唯有這名小女孩,至始至終徘徊在這條街,幻覺應該就是屬于這名小女孩了,
只是他還沒弄明白。
這個小女孩身有什么特殊含義嗎?
為什么會出現這個小女孩的記憶回放?
周平原地思忖片刻,帶著不解與思索,而后緊跟小女孩背影而去。
因為這時他發現,天色逐漸黑沉,乞討了一天都沒有乞討到食物,饑寒交迫的小女孩,臉蛋凍得紅通通,正孤獨的深一腳淺一腳,艱難返回住所。
這是一處城外難民營。
熊熊大火!
烈焰!
當小女孩趕到難民營時,卻看到難民營正在燃燒大火,小女孩哭著喊著求助大人。
“求求你,求求你了,救救我妹妹!”
“我妹妹還在里面!”
“我妹妹還沒有逃出來!”
她越哭越絕望,但周圍的人無動于衷,沒有人幫助,沒有人勸慰,沒有人同情,沒有人憐憫,她和她妹妹就像是被世界完全拋棄在小角落,無人問津。
這個世界的冷漠無情,令她絕望,她一頭沖入火勢蔓延越來越快的火海。
周平站立不動。
可他身體內的九陽真氣,卻已在體內一遍遍快速搬運,時刻保持最佳巔峰戰力,看來這場記憶回放很快就要有結果了。
忽然!周平感到心頭傳來強烈悸動。
是源于生物本能的危險警兆。
周平兩眼警惕,看到從熊熊火海之中,有一道瘦小人影正在走出。當周平終于看清時,卻是一個全身嚴重燒傷,衣服織物與皮膚組織緊緊黏連一起,全身被燒成焦黑的小女孩。
她那充滿怨恨的兩眼,此刻冷冰冰比寒冬還要刺骨的冷漠看著眼前世界,直至最后,目光停留在周平身。
“為何是個小女孩?”
周平不解的皺起了眉頭,因為在他的理解中,一直和他作對的是一個成年女性。
根據腌菜缸里面的尸體也能得出這個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