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二十三年,八月初二。
吳國對陳國的討伐繳文張貼到了各州府的城門口。
自古征戰,不興無名之師。
繳文是什么?就是我不單單要打你,我還得給你個打你的理由。
總不能如同孩童打架一樣。
問你為什么打我?
因為你罵我。
那不行。
兩國開戰,必須出師有名,有大義。
誰罵我,我打誰,那是要遭報應的。
兩國打仗是要死人的,而且要死傷無數的,沒有信念支撐,興不義之師,兵將們為什么而戰?
口中說著維護和平,反手一箭射死了人家的將軍?
百姓們憑什么支持你?
吳國的討伐繳文其實很好寫,因為他們天然占據大義!
一寸山河一寸血!
潁右道的土地還被陳國人踩在腳下,收復失地,死國可乎?
吳國的討伐繳文狀寫陳國罪證八十三條,舉國上下掀起一陣參軍報國的高潮,只求為國收復失地。
糧草整備,軍械物資整備,吳國三路大軍同時集結向陳國進軍。
這一日下午,陳寧抵達潁州城。
高大巍峨的城墻出現在青哥的眼前,他抬手扣了扣身后的車廂,說道,“寧哥,到潁州城了。”
陳寧掀開布簾,一跨步下了馬車,深吸一口氣,長長的抻了個懶腰,說道,“終于到了!”高興的心情溢于言表。
抬眼遠遠望去,潁州作為靠近邊塞的州城,城墻和滄州大不相同,更加高大,厚重。
顏色成深黑色,看起來更加莊嚴肅穆,城墻上滿是歷史留下的痕跡,隱約間還可見到刀劈斧砍,雕翎箭孔的痕跡。
城墻上的守備也要比滄州城多出很多。
第一眼見到這座州城,陳寧心中忍不住升起敬畏之感。
目的地近在眼前,眾人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向城門趕去。
尤其是肖倩他們那邊的人,可算是到家了,巴不得離陳寧他們遠一些。
可是越靠近城門,陳寧發現從潁州向外走的人就越多,都行色匆匆,面露愁容,有些輕裝簡行只背了幾個包裹,有些趕著馬車拉著柜子如同舉家搬遷。
幾乎是絡繹不絕。
陳寧感到有些不妙,不會是銅門關破關,陳國人打進來了吧?
一抬手將與他擦家而過的一人攔下,陳寧和善的問道,“這位大哥,和你打聽個事兒。”
那人面色不善的橫了一眼陳寧,一甩手就要甩開陳寧,卻沒有甩脫,眼看就要發怒。
陳寧手一翻,將一塊碎銀子塞在那人的手中,笑著說道,“大哥,怎么這么多人從潁州往外走,莫不是銅門關那邊出了事?”
那漢子忙將手中的碎銀子揣入懷中,臉上哪還有半點不樂意,看陳寧如同見到了失散多年的兄弟一般,夸張道,“這位小哥一看就是趕路剛到,銅門關倒是沒什么事,但是咱們就要和陳國干仗了啊,萬一打輸了,這潁州還有好?”
陳寧一愣,道,“打仗?不是一直在打嗎?”
那漢子一跺腳道,“你自己去城門口看看就知道了,這次,是真的打仗啊。我得抓緊趕路了去投奔親戚了,你啊,也趕緊回去吧,現在離這潁州城是越遠越好。”
城門口。
看著張貼在城墻上的繳文,他們明白了剛剛那漢子口中干仗的含義。
吳國號稱集結十五萬大軍,這一仗一旦開打,可就不是平時銅門關口的小打小鬧了。
陳寧看了一眼眾人,說道,“放心吧,大軍集結需要一段時間,行軍又需要很久,等到真正打起來不知道什么時候呢,我們先去潁州刺史府,看情況再做決定。”
進城后,陳寧本以為肖倩他們會直接離開,沒想到她竟然過來和他們告別。
此時的肖倩看起來和在客棧初次見面時完全不同。
臉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不見,眼中是散不盡的愁容,但是和姜凱風襲殺她那日相比已經好了許多。
起碼不再是失魂落魄,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肖倩對著陳寧和沈青梅福了一福,開口道,“謝謝二位救命之恩,他日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可以來城西肖府找我,肖倩能幫上的定不會推辭。”
陳寧道,“肖小姐不用在意,你臉上的傷口,過些時日找個大夫讓他按照我告訴你的方法將線拆掉,留下的疤痕應該不是太明顯。”
肖倩點了點頭,轉身帶著身邊的人離開,這個女孩仿佛一夜之間成熟了許多,但是也被傷的千瘡百孔。
陳寧看著肖倩的背影嘆了一口氣。
這也是個苦命的人。
“怎么?心疼了?”
陳寧點點頭,道,“可不是,挺好看的一姑娘,臉上多了一道疤痕,遇人不淑啊。”
說完,陳寧突然間感覺有些不對勁,緩緩轉頭看向沈青梅,“她早怎么就遇不到大姨子你這么富有正義感的女俠幫他把姜凱風干掉呢。”
沈青梅盯著陳寧的眼睛看了看,轉身牽著白馬走了。
大量人口流失的潁州城變得很蕭條,但是刺史府這地方還是很好打聽的。
沒有什么狗眼看人低的門房,陳寧遞上馮致遠給他信,很容易便進入府中見到了潁州刺史嚴琮。
馮致遠的信箋上說明了陳寧的情況,拜托嚴琮幫陳寧查探一下他的身份。
同朝為官,也不是難事,嚴琮便讓掌管潁州戶籍的人去幫陳寧查閱了一下。
但此時因為陳吳兩國開戰的事情,潁州政務確實繁忙,嚴琮真的沒有時間陪陳寧他們。
陳寧一行人便先行找了一家客棧休息,等到有消息嚴琮會派人告知陳寧。
舟車勞頓,眾人安排客棧便美美的躺在床上睡去了。
陳寧在知道老乞丐那本讓他白日做夢的書確實是武功秘籍,而不是懵他的之后,一有時間就想睡覺。
當當當。
陳寧正在夢中和沈青梅雙修刀劍合璧的時候,被一陣敲門聲吵醒。
起身來到門前,門一拉開,正是沈青梅,她的手中捏著一封信箋,遞給陳寧道,“嚴大人那邊派人送來的,你的身世有消息了。”
陳寧聞言立時睡意全無,將沈青梅手中的信箋接過,長舒一口氣后,緩緩的撕開信封,取出內里的宣紙,慢慢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