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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三昧真火

  轟隆隆……

  天臺宗外門總部的宮殿垮塌了數間,濃煙滾滾,爆發出巨響。

  一位衣衫襤褸的老者穿頂而出,扶搖直上半空。平日里斷然跳不了這么高,是被人活生生打上了天。

  四五十名弟子亂哄哄從殿內跑出,狼奔豕突。有的惶恐地中途駐足回望,有的一去再也不回頭……

  東南方,清涼山。

  五道驚虹沖天而起。

  吳王孫饒有興趣地望了一陣子,走向馬車。

  他倒是很想看一看熱鬧,可呆在這兒會有相當大的麻煩。

  粗步估計,鎮守武威王城的天臺宗大長老雷鳴搞不掂肖堯克。而天一教與他們又有一層假假的交情,到時候腦漿子打出來了,幫還是不幫?

  野宴器物已經被收拾好,昆侖奴端坐于車夫位子,執韁以待。幾名女子縮在車廂里,膽怯張望。

  馬車調轉方向,朝來時的路行駛。

  吳王孫爽朗地笑道:“翠翠,送你回家鄉,開心不?從此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了,唱歌,跳舞,彈琴……”

  翠翠身子一顫,急問:“你要回去了嗎?”

  吳王孫道:

  “是呀,我都出來好久了。”

  一線淚珠順著翠翠的面頰流下,哽咽道:

  “你可知,我最喜歡的是什么?”

  浪跡紅塵的風流公子有一點摸不著頭腦,趕緊安慰。

  “放心,我又不是一去不回,會經常來看望你的……對了,你最喜歡什么?”

  翠翠抹干凈眼淚,道:

  “人家最喜歡的,是安靜地呆在你身邊。榮華也好,風云也罷,對我全都沒有意義……別看望了,那只能見到我一年年衰老,而你始終年輕,終有一天厭棄。不如,就此分別吧……如果你飛升,就到我的墳前點燃三炷香,我會很開心的……”

  兩個從馬車旁跑過的修士聞言,百忙之中抽空瞪了翠翠一眼。

  直娘賊,凡俗的女子就是一個玩物,居然敢要挾仙家?

  他們暈了頭,忘記了這是吳王孫的私事。

  昆侖奴面無表情,鞭子一卷。兩名修士立刻變成了兩個小黑點,尖叫著直入云天,可比靠兩條腿逃跑快多了。

  沉默良久,吳王孫道:

  “翠翠,一起去吳國好不好?我教你修行,很容易……”

  女子怔住了,咬了咬嘴唇,艱難道:

  “不可以……我出身青樓,低微卑賤。如此,你將被天下人笑話……”

  吳王孫哈哈大笑,道:

  “你一直是清白的身子,干凈的心,勝過了人間無數。我若在意他人譏嘲,便枉做男兒,還修個屁行!”

  五個道人騎著白鶴,飛臨草原上空。

  吳王孫趕緊叫馬車停下,站起身仰天拱手,大喊:

  “來的可是雷長老?”

  出神上境的虬髯道人雷鳴降落在馬車前,另外四名修士未得到他指示,警惕圍住了外門宮殿的上方,沒有展開進一步行動。

  吳王孫跳下馬車,長施一禮,道:

  “小侄吳王孫,這廂有禮了。話說上次聽松會上,雷長老大公無私,提出了修煉不可以只關注煉氣的觀點。像某些關口,比方說開光境沖擊化丹境,神識強大者將事半功倍。小侄揣摩日久,竟也有了小小心得……

  “吾輩修行,僅僅讓神識隨著年齡與修為的增長而自然增長,確實存在問題。雷長老的真知灼見,振聾發聵……”

  雷鳴一愣,我有說過這樣深奧的話嗎?

  這個面子,給得太大了!

  別看雷鳴是天臺宗的內門大長老,輩分大,境界高,資格老,在吳王孫的面前屁也不是。難為對方還記住了他名字,搔中了癢處,作為長輩恭恭敬敬地對待。

  其實聽松會上,雷鳴人微言輕,沒幾個搭理,連泡都沒有冒出一個。

  吳王孫驚才絕艷,一通胡扯竟也頭頭是道。這么做,無非是想為正在大肆搶劫的肖堯克爭取一點時間罷了。

  雷鳴撫須,開懷大笑,道:

  “吳賢侄,你到了武威城,也該撥冗去老夫的清涼山蝸居走一走呀。”

  吳王孫笑道:

  “這不正要去嗎,選日不如撞日……”

  雷鳴尷尬笑道:

  “今日稍有麻煩,不知哪里跑出了一個野修闖館。哼,實乃疥癬之疾,何足掛齒。等老夫處理完這檔子破事,再與賢侄暢聊……”

  吳王孫忙道:

  “雷長老如果逮住了那廝,可得好好搜搜身。他剛才用詭計,從我這兒騙走了天梭。”

  雷鳴受到了信香傳訊,只曉得外門遇襲,不清楚詳情。聞言大吃一驚,問道:

  “此獠竟然,能夠從賢侄手里騙走天梭?”

  吳王孫嘿嘿笑道:

  “也不算騙吧,那是個土包子。我用天梭,從他手里換來了三劫大妖的雷芯木。”

  雷鳴默然。

  天梭固然珍貴,還是可以再造的。何況圣人能飛翔,真人也可以運用飛行法器,它并非不可或缺。而三劫大妖的雷芯木,卻無可替代,明明是你騙了人家好不好?

  吳王孫繼續道:

  “雷長老需要小心,我瞧那廝表面上只有聚氣境界,實力絕對不止。他既然手執雷芯木,恐怕擅長雷電法術。話說這雷電,乃天道感應而生。天地為爐,陽氣為火,為水,雷電孕育其中……”

  這番話沒完沒了,從源頭說到源尾,簡直是一本精準的教科書。

  雷鳴急得差點跳腳,卻只能強忍。好比房屋著火,進了強盜,偏偏被一個得罪不起的人拉住了噓寒問暖。

  天臺宗宮殿冒出的濃煙越來越大,轟然火起。

  天空中,四名道人騎鶴盤旋。其中的一個掏出符紙一揚,合抱粗的水柱立即沖下。

  奇怪的是,火焰只是被水柱短暫壓低,隨即又躥起老高。三分鐘后,一張黃紙孤苦伶仃地飄落,水符沒水了。

  黑煙白汽遮天蔽日,烈焰熊熊,如金蛇狂舞。

  在噼里啪啦的聲響中,殿宇一間接一間倒塌。可憐四名圣胎道人位于火焰上方,灰頭黑臉。眼瞅著要被煙熏成四串干巴巴的臘肉,只得拉大盤旋的圈子。

  又有十幾名天臺宗弟子從宮殿里爭先恐后逃出,驚惶大叫:

  “真火,三昧真火。水澆不熄,土掩不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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