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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新世界的曙光

  “投影?”

  李素喃喃自語,瞪圓了眼睛往青年的袖口瞅。

  信天游微微一笑,曉得她在尋找投影儀,并不像其他人那樣只簡單認為是幻術,道:

  “這是我師父,也是理想國的導師,道門黑名單上的第一魔頭。呼延扯淡只是一個化名,我的真名叫信天游。”

  “啊……“

  女子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差點暈厥,趕緊用手捂住嘴。

  姐姐不哭,盈盈也就不哭。見到大哥哥變戲法玩,馬上改變了立場。爬下床搖搖擺擺上前,咯咯笑著用手去抓。

  青氣潰散了,空氣清新,沁人心脾。

  信天游抱起盈盈,小姑娘親昵地用臉去貼,頓時把未干的淚痕沾上了他面頰。

  李素趕快起身,把手帕一丟,找出一條毛巾在清水里浣洗了,絞干凈遞過去,欲語還休。

  鼻端隱隱浮現幽香,信天游呆了一呆,抹完臉后繼續道:

  “剛才可能沒有講清楚,我想要你和我一起完成一件大事,幫助十萬兄弟姐妹走出遺落之地……今天你必須跟我走……先收拾東西,等下呼延堡會派人來接。鋪子是租的,就不用管了,我處理……不過在走之前,請你看一幕宏大的戲劇。“

  對方說的,全是驚天動地的大事。可李素的心思卻集中不了,總往一樁小事上溜。

  原來,他不是對我有什么意思!

  她越想越不是滋味,心里酸甜苦辣咸如同打翻了五味瓶。起先害怕青年說出什么,現在發現不是那回事后,又悵然若失了。

  信天游放下盈盈,模仿偉人的形象背著手,以四十五度角仰望棚頂,目光深邃地盯住一只蟑螂,語重心長道:

  “同志,信不信由你。新世界已經綻露曙光,我將率領大家奔向宇宙,去到自由的新基地。“

  言畢,掀開簾子走了。

  李素在床沿重重坐下,呆了幾十息后趕緊打水洗臉洗手。解下圍裙,推開一扇破爛窗戶,對著銅鏡仔細梳理。

  當窗理云鬢,對鏡貼花黃。

  盈盈才不管大人之間的曲折,拿著一個小撥浪鼓玩得眉開眼笑。

  信天游沒有取桌上的鐵尺,徑直朝向菜市場方向走去。

  鄭屠兇狠霸道,與坊市一個賣菜的周菜頭,一個賣魚的李魚戶,合稱三虎。送肉送菜送魚的小販,不給孝敬錢就不準進市場。里面的檔主若蓋住了他們風頭,輕則惡語相向,重則揪住便打。

  他們當然與呼延堡有牽連,卻頂多夠到巡街捕快的層次,連大混混都算不上。

  這塊地盤關系重大,如何處置三虎是一個精細活,簡單一巴掌拍死就沒意思了。五馬分尸,當然要比飲鴆毒殺解氣。必須搞大場面,令觀者敬畏。情理上還必須解釋得通,不讓道門察覺詭異。

  哼,堂堂的呼延真人回到故鄉,發現未婚妻被欺負。連屁都不放一個,那才叫不正常。

  踏進菜坊,一股酸溜溜的混雜氣味撲面而來,左手是一長溜肉案。

  信天游見第一家肉案獨占了兩丈長地界,其它家均不到一丈,心里便有了譜。生怕弄錯,又去附近一個菜攤詢問。

  那攤主膽怯地沖其中一條壯漢努了努嘴,飛快低下頭。

  壯漢正指揮三名刀手忙碌,一名青袍道人走到近前,親熱地問:

  “這位,想必就是鄭大哥了。”

  鄭屠不由得一愣,曉得必是昨日弄出沸沸揚揚風波的呼延扯淡。

  他和周菜頭、李魚戶能夠在這里橫行無忌,沒少塞給捕快銀子。因此昨夜才敢去砸李素的窗戶,想拔了這朵鮮花的頭籌。

  眼下見青年恭恭敬敬,心底那一絲怯意煙消云散,故意昂起下巴傲慢問道:

  “你是哪個?”

  信天游笑嘻嘻拱手,道:

  “游方道士呼延扯淡,有一事相求。是這樣,以前與師父云游天下,曾受到李素父親的盛情款待。我與她戲言婚約,但當時年少,其實作不得準……昨日見她家里破敗,流落在這里賣餛飩,實在可憐。想回去還俗了,再來娶她。又擔心她無親無故的,受人欺負。久聞鄭大哥豪俠仗義,威震一方,請求照顧一二。”

  言畢,掏出一枚黃燦燦的小金元寶遞過去。

  鄭屠心里疑惑,眼睛卻被金光勾住,假意推辭道:

  “照顧倒是可以,金子就不必了。”

  信天游連連拱手,道:

  “哎呀,鄭大哥見外了,改日再請你喝酒……這樣吧,金子算買肉的錢。煩勞親自切十斤上好瘦肉,不要帶一點肥的,細細剁成臊子送到餛飩鋪。我呆會兒就啟程,走之前好幫你們介紹一下,叮囑李素別怠慢了。”

  說著上前幾步,硬把金錁子朝鄭屠毛茸茸的大手里一塞,轉身就走。

  他來得快,走得也快。

  鄭屠正稀里糊涂,周菜頭和李魚戶圍了過來。

  一個拈起小金錠,嘴巴里嘖嘖說道:“這鳥道好有錢,以后只怕少不了孝敬。”

  另外一個擠眉溜眼,淫笑道:“請貓看魚,以后可有艷福享咯。是不是讓哥幾個也沾點腥……”

  “他也姓呼延,不會與呼延堡有啥關系吧。“

  “切,方圓六十里,姓呼延的少說也有幾萬人。他如果能夠攀上堡主,還用得著天天吃餛飩?老子瞧那酸樣,恐怕是修行修壞了腦殼。自己吃不好穿不好,偏偏要把贏來的十八兩銀子送人,充冤大頭。“

  “你懂個屁,道士不聚財的。“

  “呵,道士還不搞女人呢!瞧瞧咱們這兒的幾個道士,有空沒空往窯子里跑。還修夾墻,偷偷把粉頭往觀里帶。這伙計的腦殼肯定是修行修壞了,迂腐的很。居然還要回去還了俗,才肯娶親。“

  “嗯,言之有理,要不然咋叫呼延扯淡呢。”

  “哈哈哈……”

  鄭屠劈手奪過金子塞進懷里,輕蔑地哼哼。

  “狗屁修行人,卵用都沒,也有求到咱家門上的時候!“

  這片鎮子比普通縣城還大,卻沒有圍墻。呼延堡并未在鎮中,修建于兩里外的山包上,扼守住通往太陽平原的大道。

  集市位于鎮子的東邊,有兩條主路。

  東路是車馬與農戶挑擔往來的主路,今日卻與往日不同。行者匆匆,莫不回頭張望。

  一輛載滿姜、蒜的驢車停下了,在入市路口的第一家茶水鋪子前被攔住。車把式頗有經驗,偷偷朝為首的精壯后生塞過去幾枚銅錢,低聲道:

  “差役大哥辛苦了,煩勞行一個方便……”

  誰知后生一把搡開,啐道:

  “少來這套……堡主有令,今天許出不許進。”

  呼延大堡主怎么會關心菜市場?想必還是錢不夠。車把式苦著臉又加了幾枚,湊上前硬朝對方手里塞,懇求道:

  “俺路上肚子痛,耽誤時間來遲了。不趕快把這一車姜蒜送進去,周菜頭那里沒法交代。各位大哥,小的風里來雨里去,混口飯吃不容易。行行好,行行好……”

  后生焦躁地抽出一根鐵尺,喝道:

  “再聒噪,就吃俺一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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