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凌源村的案件已是過去一些時日,作為案件受害者的嚴鳳鳳,最后還是遠離溫陵是非之地。雖然嚴鳳鳳嚴詞拒絕陸家的賠償,但唐縣令還是怒斥商賈陸家,讓陸家賠償嚴鳳鳳損失。
這起案件總算是落幕,但案件所帶來的漣漪,潛移默化的影響著溫陵每一個百姓。尤其是唐縣令在公堂之上的那一份言辭犀利的話語,可謂震人發聵。
漸漸地、慢慢的溫陵百姓,特別是文人學子開始興起通讀律法的風氣。
溫陵百姓也逐漸明了,律法并非只是擺設,而是一件鋒利至極的武器!
他們所要做的就是將這把武器牢牢的抓緊手上,當利益受到侵犯,當名譽遭受誹謗,當名節遭受玷污,你就可以將這把鋒利至極的劍刃對準你的敵人。
當然,古人不傻,事實他們智商跟現代人差不多,只是他們受的教育不同。古人也并非粗鄙丑陋,有服章之美謂之華,有禮儀之大謂之夏。
溫陵的百姓心里知曉,唐逸的確是青天大老爺,但若是出了溫陵之后,當官的與百姓之間的關系依舊非常緊張……
今此一事,百姓對這位沈家官婿可謂是印象改觀,堅決擁護。但是,想到他的身份,百姓免不了唏噓一番,作為官婿身份實在是有些可惜。
男兒在世,定當是頂天立地,一生正直,毫無邪佞。作為一介入贅官婿,數典忘祖,欺師滅宗,可謂是為人不齒,毫無骨氣!
有謾罵唾棄的,便有擁護支持的。有人說唐縣令自愿入贅沈家,最為主要的原因便是因為沈家大小姐——沈清柔。
沈清柔天姿國色,溫婉大方,唐逸一見傾心,再顧傾城,但礙于他身份貧窮,地位懸殊,所以為了佳人,自愿訂立婚約入贅沈家。
無論何許原因,作為輿論中心點,唐逸毫不在意,臥居縣衙,穩坐釣魚臺,至于他對于沈家這位未婚妻的看法,則是果斷選擇能避則避,能逃就逃,能不見就不見。
女人,到底是不必要的麻煩。
但是,今晚他卻不得不參加一場酒宴,乃是知府大人陳聚財舉辦的宴席,溫陵有名的商家以及官員都得參加。唐逸尋了一出角落坐下,吃著桌上果點,卻是未沾半點酒水。
一來他酒量非常的差,一杯就醉。
二來刺激大腦,昏昏暈暈不是特別喜歡。
星光璀璨,人聲鼎沸,酒過三巡,官商之間,開始互吹互捧。不得不說,酒桌宴席是官場文化的重要舞臺。無論悲歡離合,無論喜怒哀樂,都能在一席觥籌交錯之間暢飲而盡,歡談而散。
有幾名溫陵商賈和官員迅速來到唐逸桌前,主動敬酒。
“唐大人!當日衙門聽完您說的那一席話語,可謂如雷貫耳,令小民茅塞頓開!”
“在下對大人的景仰有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又如黃河泛濫,一發而不可收拾!”
“學生聽完唐大人的一番言語,可謂是勝讀十年寒窗,看古近風流人物,還數大人第一!能在此間宴席見到大人您,真是學生一生之榮幸,回家定要燒香祭祖,感謝先輩積下陰德。”
“聽完唐大人那一番話語,本官的心情竟是久久不能平靜。正如老子所云:大音希聲,大象無形。本官現在終于明白缺乏的是什么了!
真如大音希聲掃陰翳,猶如撥開云霧見青天!
正是唐大人那種對律法真理的執著追求和唐大人對律法實施之艱苦,實踐所產生的厚重感!”
唐逸:“……”
有關凌源村的案件眾人早已知曉,更是聽聞知府大人那一番要為唐逸撐腰的話語,當然或多或少這些同僚也非常敬佩唐逸敢為民女嚴鳳鳳伸冤。
唐逸溫和一笑,與眾人一一寒暄,沒有對尬吹的不屑,也沒有對馬屁的反感。
人最需要就是自知之名,有人愿意尬吹互捧,你還選擇無視不理……這不是死心眼嗎!與眼前這些人過不去,就是為官途要走的路樹立不必要的麻煩。
遠處,知府大人正跟幾位官員閑聊,并朗聲叫諸位不要客氣,眾人紛紛對知府敬酒。
知府大人環顧一周,忽而發現唐逸的身影,想了想,便疾步走到唐逸面前,聲音渾厚,
笑道:“唐縣令,不知身體好多了沒有?”
唐逸起身行禮:“多謝知府大人關心,下官身體已經恢復。”
陳知府點了點頭,笑道:“凌源村的案件處理得不錯,本官非常滿意。嗯,唐縣令最后說的那一番話語,本府非常欣慰。溫陵能有你這樣一位百姓官是他們的福分啊。”
唐逸眉頭輕皺,說道:“知府大人過譽。唐逸乃是一時沖動胡言亂語,當不得真。此番多虧知府大人您心慈仁善,關愛溫陵百姓,愿為嚴鳳鳳主持公道。
如今,知府大人你身受百姓愛戴,溫陵百姓都說知府大人您:報國盡忠,臨政無阿。杲杲清名,萬古不磨!”
身旁幾位官員臉色漲紅,看向唐逸時微微佩服。唐大人排起馬屁果然厲害!
不僅不敢獨攬此次凌源村案,更是進一步稱頌知府大人,報效大乾,盡了自己的忠心,做官時從來沒有向任何邪惡勢力屈服,光耀的清官名聲,與世共存,永遠也不會消失!
知府大人眉開眼笑,舉起酒杯,點頭笑道:“好好好!你看本知府顧著跟你說話,來來來,快些喝酒。”
唐逸眉頭緊皺,一杯的話,應該沒事。他將面前酒水一飲而盡,酒水辛辣刺鼻,入口醇滑,身體感覺灼熱極了。
知府大人已經有些醉意,朗聲問道:“唐縣令,陸家這些時日待你如何?可曾再對你不敬?若是陸家膽敢再對你脅迫無理,你盡管跟本府言明。”
陸辰石只從兒子陸文遠被判了死刑之后,背地里邊可沒少對唐逸造謠生事。
現在有知府當槍把子使,可謂毫無后顧之憂。唐逸心里冷笑,估計陸家如今殺了他的心都有了,不如斬早除根的事就交給知府大人了。
于是,他臉色為難,欲言又止,說道:“事實上,陸商賈對下官無理也是應該的。畢竟,那是他的兒子,如今下官叛他兒子死罪,陸商賈即便報復下官也是情有可原,可以理解。
不過,下官倒是聽聞一些妄言蜚語,若是說了只求知府大人能夠恕罪。”
周圍官員頓時不敢言語,知府大人臉色漲紅,聲音沉悶說道:“你只管大膽的說,本官不會怪罪你的。”
唐逸行了一禮,說道:“有人說知府大人您徇私枉法,一手遮天,貪生怕死,因為生怕溫陵百姓,所以才命令下官胡亂處理凌源村案件,冤枉陸家大少。
定要舉全家財富,誓要稟明巡撫大人,讓巡撫大人主持公道!”
“什么!!!”
陳聚財惺忪的雙眼,憤怒爆瞪,怒聲說道:“豈有此理!豈有此理!這陸家真是膽敢反了天了!”
他臉上陰沉如水,直接說道:“竟然要舉家財富,這陸家莫不是以為財大氣粗?財可通天?
好好好!
待明日本知府便叫人好好的、仔仔細細查一查這陸家!”
唐逸恭身行禮,笑道:“知府大人英明!”
圍觀幾名官員,聽完唐逸跟知府大人的話,臉色慘白,可謂是驚得后背冒出一聲冷汗。尤其是看到唐逸臉色露出溫和笑意的時候,只覺得慎人極了。
竟然招惹到知府大人,這陸家恐怕過了今夜之后,難以再繼續存活下去。
唐逸這一刀捅得實在太狠了!
陳知府再邀唐逸共飲一杯,唐逸眉頭微皺,一飲而盡,酒水入肚,只覺得難受極了。
陳知府非常滿意,拍了拍唐逸的肩膀,笑道:“以后若是還有類似之事,盡管跟本知府言明,不用害怕。有本知府為你撐腰!”
唐逸點頭答應,卻覺得天旋地轉,昏天黑地。眼睛一黑,直接向后栽倒。
有官員嚇了一跳,急忙扶住唐逸。
知府大人臉色微變,問道:“他怎么了?”
那官員看了唐逸一眼,哭笑不得:“唐大人他……喝醉了。”
眾人臉色古怪,卻是憋著笑意。
知府大人眉頭微挑,笑罵道:“想不到唐縣令酒量如此之差。等會便安排一輛馬車,讓人將他送回沈府吧。”
那官員急忙點頭答應,扶著昏睡過去的唐逸,叫小廝尋來一輛馬車,并讓他小心將唐逸送回沈府。
馬車在沈府門口停下,小廝小心翼翼敲響朱門。
有管家打開府門,看向小廝,疑惑問道:“您是?”
小廝恭謹一笑,說道:“我是馬夫,今夜唐大人在知府大人酒宴喝醉了酒,命我將唐大人送回府邸。”
“唐大人?”
管家眉頭緊皺,細細琢磨,直到小廝將唐逸從馬車里邊扶出,等看清楚唐逸的面容之后,
他臉色慘白,驚訝道:“姑爺,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