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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殺得一手凌厲至極啊

  人的忍耐度有限的,一個人的忍耐有個限度的,但當超過這個就會爆發。一個平時很懦弱的人,可能會很暴躁,也可能做出很可怕的事情。

  反之,平時越能忍耐的人,爆發時越可怕。

  當日,唐逸公堂之上喋血,陳津就一直在忍耐著。像他這般越是處于高位的人,越懂得慎言慎行,尤其是平日行事,亦是如履薄冰。但他到底曾是是位守城將軍,脾氣更以爆戾著稱。

  輕浮失去自身,躁動失去地位。

  這句話告訴我們,越是處在高位的人,他們的行為舉止會更加穩重平靜,為什么呢,因為他們的輕率和浮躁會影響自己的決策。

  這句話也是陳津這些年來牢牢記在心底,作為一名南方城池守城將軍,守好城池,便是本分。

  所以,有時候越是處在高位的人就越虛偽,牽強附會,虛與委蛇。

  最后都會忘記本來是什么脾氣。

  但陳津卻一直記在心里,守好城池,私下受賄,穩居高位,享福享樂。這也是為何他一收到御史的來信,便開始選擇低調行事的原因。

  但他發現或許是這位駐城將軍脾氣太好,或者常年溫和待人被當成紙老虎,亦或者直接當成病貓了。

  竟然被一位芝麻縣官公然挑釁,還敢在他面前對峙喋血,所以,接連幾日沉悶低調之后,得知御史可能已經離開……陳津覺得自己對唐逸已經忍得足夠久了。

  所以他便公然御馬闖街,更是囂張至極的沖向唐逸,本以為可以借老道剮掉沈家一層皮,借機也可以報復一下唐逸,想不到竟然被他識破了。

  事已如此,陳津不介意跟唐逸撕破臉面,他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芝麻官縣令而已,在他眼里與螻蟻有何區別?

  陳津看著唐逸,冷冷笑道:“老話說得好“人活臉樹活皮”,唐縣令可知,這人于人共處的過程之中,每個人啊,都應當對于自己有一個明確地認知,不要仗著一點點的得勢,便得寸進尺,狂妄不堪。

  所以凡是,得應該先掂量掂量自己有幾斤幾兩。”

  唐逸掃視一周,大聲說道:“人固有一死,或輕于鴻毛,或重于泰山!雖不知城主大人為何抓我,但下官自知乃是為了溫陵百姓,便足矣。”

  “好一句或輕于鴻毛,或重于泰山。”

  陳津冷冷一笑,站在唐宇面前,輕聲說道:“到了這個時刻,唐縣令莫不是還以為這般眼尖嘴利,引得百姓民怨有人會救你不成?

  這人啊都是自私的,他們憑什么要如此呢?”

  唐逸目光犀利,說道:“大人拭目以待便是。”

  陳津笑容微斂,怒聲大喝:“本官收到秘信,今日唐逸,諷古嘲今,緋聞巷議,誹謗圣賢,大亂百姓心非,更是勾結妖道,妖言惑眾,意欲陷害沈家,此乃溫陵惑亂黔首!

  是真是假,待關入大牢,審訊一番便知!”

  圍觀百姓面色詭異,卻是無人膽敢緋議,皆是噤若寒蟬不敢言語。賈似言嚇得臉色蒼白,卻不知該如何是好,想要急忙求救沈榮富,卻發現沈家主也是面色難看,竟然毫無辦法。

  稍頃,

  陳津轉頭看向唐逸,得意笑道:“唐縣令你這父母官看來做得好不夠到位啊!

  關鍵時刻,竟然無一人上來為你求情。

  你定是寒心極了吧?”

  唐逸笑道:“為何要寒心,我應該開心才是,他們皆是認為大人這一番加罪之辭,如同狗屁一般。

  你說,有誰會愿意跟發怒咬人的狗計較呢?”

  “——你!”

  陳津青筋直冒,大聲喝道:“好!很好!唐逸,我倒要看看等會進了牢房,你還能像這般嘴硬!”

  “來人!”

  陳津怒喊道:“將唐逸押入牢房,我要親自審問!”

  “不要!”

  便在這時,從沈府里邊傳來一聲嬌喝,沈清柔從府門沖了出來,俏臉蒼白無血,將嬌軀擋在唐逸身前,著急說道:“城主大人!這里邊定是有什么誤會!我相公他不可能勾結什么妖道!”

  沈清柔像是撕肝裂膽的呼喊,睜大著她的雙眼。她努力的將嬌軀擋在唐逸的身前,臉上冷若冰霜,猶如出水芙蓉般清麗。

  沈清柔肌膚勝雪,雙目猶似一泓清水,猶如雪山蓮花,自有一番清雅高華的氣質,讓人為之所攝、自慚形穢、不敢褻瀆。

  但那冷傲靈動中頗有勾魂攝魄之態,又讓人不能不魂牽蒙繞。

  她這一番撕裂心肺的嘶喊,倒是令人心生憐惜。

  唐逸眉頭微蹙,說道:“我沒事的,你先回去!”

  沈清柔搖了搖頭,冷然說道:“相公如今無辜被抓,妾身豈能視而不顧!

  妾身雖與相公相處不久,但深知相公絕不是個會妖言惑眾之人!”

  唐逸溫柔一笑,說道:“你要是受傷了,我會心疼的。”

  沈清柔臉騰一紅,心里暗道,都這種時候,相公怎能說出這般羞人的話語。

  沈清柔臉色肅然,說道:“即便相公怪妾身不聽話也罷,總之妾身絕不能讓他們帶走相公!你不過是一介書生之軀,若是進了牢房定是會被嚴刑拷打……妾身,妾身不能讓他們冤枉你!更不能讓他們傷害相公!”

  沈清柔臉若冰霜,看向陳津,質問道:“城主大人,我相公所犯何事?”

  陳津冷笑說道:“本官收到秘信,說是今日唐逸,諷古嘲今,緋聞巷議,誹謗圣賢,大亂百姓心非,更是勾結妖道,妖言惑眾,意欲陷害沈家,此乃溫陵惑亂黔首,所以押入押入大牢,審訊一番!”

  沈清柔美眸冰冷,冷聲說道:“空口無憑,怎可肆意抓人!更何況我相公乃是朝廷命官,有著官位在身,即使大人要抓他,也要羈押罪狀!如今沒有罪狀,便是公然誹謗,假公濟私,故意陷害!”

  唐逸微微驚咦,想不到沈清柔看起來文文弱弱,但這一番言語卻是聲勢剛烈,令人驚訝。

  陳津微微驚艷,看向唐逸,嘲諷笑道:“想不到最后敢出來救你的,竟然是你的未婚妻。倒也是個性情剛烈的姑娘。”

  唐逸得意一笑,說道:

  “那是當然。

  我與愛妻,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不像某些畜生不如的人,經常被妻子帶了綠帽,他定是羨慕不來的。”

  這是換著法子罵陳津,他氣得臉紅發脹,怒道:“這般時候,竟然還敢如此牙尖嘴利,等會我便將你牙齒一個個撬開,我倒要看看,你還能這囂張!”

  陳津翻身上馬,大聲怒喝道:“我再說一遍,今唐逸諷古嘲今,緋聞巷議,誹謗圣賢,大亂百姓心非,更是勾結妖道,妖言惑眾,意欲陷害沈家,此乃惑亂黔首!

  作為溫陵駐城將軍,維護溫陵安定便是我的職責。

  誰若是膽敢再阻攔的話,便視為惑眾之黨。”

  他轉頭看向唐逸,冷笑說道:“我倒要看看,還有誰,今日敢出來阻攔。”

  沈清柔俏臉慌張,正欲阻止。

  唐逸忽然大聲,說道:“醉蟹也吃了,秋茶也喝了。俗話說得好,吃了嘴短,拿人手軟,你要是繼續站著看戲,我這愛妻可是會受傷的。”

  眾人茫然不解,不知唐逸這是在對誰說話。

  陳津眉頭緊皺,頓時心生警惕,但仔細一想,這會兒又有誰能夠救唐逸?

  靠近沈府人群里邊,有人忽而哈哈大笑,早已等候多時的王陽明,說道:“怪我,怪我!方才又是老道除魅,又是仙術對決,實在是太精彩了!

  還有,唐兄夫妻感情如此至深……王某顧著記錄,這一不小心寫得太過感動,所以就耽擱了一些時間。

  唐兄莫怪啊!”

  陳津尋聲望去,發現人群里邊,一位面相消瘦,衣衫不整的青年人正端著一本書冊,慢慢走了出來,他手上的墨筆,此時似乎在記錄著什么。

  待寫得差不多,王陽明將墨筆小心收藏,又將書冊細心收錄,這才走到眾人面前,對著眾人拱手行禮,最后轉頭看向唐逸。

  他笑著說道:“唐兄,這三味真火如何形成,等會回到府邸,你可得好好說給我聽。”

  唐逸說道:“這是自然。”

  王陽明想了想,又說道:“還有方才那黃紙如何變成蛇狀,你也要告知清楚才行。”

  唐逸哭笑不得,說道:“一定一定。”

  兩人這一問一答,恍若無人一般,令眾人臉色茫然,唐大人明明已是生死一線,竟然還有時間跟人閑聊話敘?

  陳津仔細端詳王陽明的臉面,卻是陌生得緊,似乎未曾在溫陵見過此人。

  得到唐逸確定,王陽明這才走到陳津面前,說道:“這位想必就是溫陵城城主了吧?”

  陳津眼神微瞇,沉聲說道:“你是誰?竟然膽敢阻擾去路?難不成你也是惑眾之黨不成??!”

  陳津欠身行禮,遞出魚符,大聲說道:“我乃天都御史,得圣上欽點,前往溫陵微服巡察。”

  陳津臉色大變,急忙從馬上下來,行禮道:“原來是御史大人,下官陳津有失遠迎。”

  聽聞是御史,百姓也是紛紛嘩然。

  沈榮富眉頭緊皺,唐逸怎會認識御史?又是何時認識御史的?為何他從未知曉?

  王陽明擺了擺手,笑道:“陳城主不必多禮。此番我奉圣上之名,暗訪溫陵碼頭,了解碼頭官員,是否借設水上驛站,獨攬漕運。當然,此番還要私訪縣官,并將各地官員救災賑災的情況如實記錄和上報圣上。”

  陳津溫和一笑,說道:“原來如此,御史大人辛苦了。”

  王陽明說道:“職責所在,談不上辛苦。最辛苦的當屬圣上才是。”他目光掃向周圍群眾,朗聲說道:“圣上認為離真正的百姓生活太過遙遠,所以不知民間疾苦。但是,圣上心里邊都一直記掛著百姓們。”

  他轉過頭,笑容收斂,目光幽幽看向陳津,說道:“但俗話說,山高皇帝遠,這話一般是說給那些地方大員或者是地方軍閥,因為有些人自認為離圣上遠,懷著僥幸心思以為圣上一般都不會管理他們,所以朝廷的命令他們一般也不太會遵守。

  所以,圣上就擔心,這地方有人作威作福,官大壓人,明目張膽從村民手中騙取錢財,用于自己支配,使得百姓民不聊生。

  不知陳城主作何感想?”

  陳津嚇得手心淌汗,脊背發涼,實在是沒想到唐逸竟然能結識御史,現在又聽到御史這般尋問,頓時驚慌不已。

  他急忙大聲應道:“我大乾圣上,皇權魏巍,安定天下,海內郡縣,法令皆由一統。這天下誰又膽敢忤逆圣命!”

  王陽明點了點頭,笑道:“如今像陳城主這般忠心不二的駐城城主可不多了。實乃我大乾之幸啊!你放心,等回去之后,我定會在圣上面前,為陳城主多說些好話的。”

  陳津急忙跪在地上,不敢抬頭。

  王陽明臉色微愣,說道:“陳城主這是為何?”

  唐逸旁邊看著,心里笑道,這王陽明擺起官威,用起權勢,倒挺像是那么一回事。

  陳津跪在地上,說道:“此番御史大人,微服私訪,下官照顧不周,還望御史大人恕罪。”

  王陽明擺了擺手,說道:“沒事,沒事!我這段時日站在縣衙,這唐縣令把我照顧挺好的。”

  唐逸朗聲說道:“御史大人言重,照顧大人,乃是下官職責所在。”

  王陽明說道:“對了,不知你們這邊圍了這么多人,是所謂何事啊?”

  陳津脊背發涼,唐逸淡淡說道:“方才有人妖言惑眾,想要禍害百姓,所以下官前來抓捕賊人。

  誰知城主大人,說我勾結妖道,妖言惑眾,想要將我抓進牢房,嚴刑拷問。

  下官實在茫然,不知為何城主大人如此之說?”

  唐逸瞥了陳津一眼,冷冷說道:“御史大人可得小心了,方才城主大人可是當著您的面說了,誰若是膽敢再阻攔的話,便視為惑眾之黨。”

  王陽明點了點頭,說道:“陳城主,我如今算是在阻攔嗎?”

  陳津嚇得滿頭大汗,不知該如何回答。

  唐逸冷冷一笑,說道:“御史大人可是由圣上欽點,乃是天子耳目,城主大人將御史大人視為惑眾之黨,難不成是想說圣上是惑亂黔首?!”

  王陽明心里漬漬稱奇,唐兄不愧是唐兄啊!

  言辭犀利就算了,竟然借刀殺人,借的竟然還是圣上的威名!

  當真是殺得一手凌厲至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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