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樓外人聲嘈雜,喧鬧非凡,小攤販的叫賣聲此起彼伏。
酒樓內熱鬧非凡,來往的才子文人甚多,上下樓層底下一層皆是書生墨客吃飯之處,小二忙得焦頭爛額,眾人卻是目瞪口呆,臉上布滿驚訝的神情。
詩會第一輪,唐逸接連幾次胡亂對答,令眾人意為他就是個挑梁小丑,胸無點墨。
但是,當唐逸跟龐文明兩人行令對峙,你來我往,毫不退讓!
這個時候,酒樓里邊的文人墨客望向唐逸時,不像是譏諷與嘲笑,而是充滿了震驚與復雜。
眾人終于是意識到,唐逸之之所以從一開始就沒有認真對待,不是因為他胸無點墨,毫無才學,而是唐逸壓根就沒有將龐文明視作同等的對手——在逗他玩!
龐文明發現眾人目光都落在唐逸身上,心里邊怒火更盛,即便是他也是非常驚訝。
原以為唐逸不過是個無能官婿,毫無詩才,但沒想到竟然如此厲害!
或許是因為飲酒過盛,龐文明已是酩酊醉意,心里更是知曉唐逸是在戲弄自己,所以看向唐逸時的眼神多了幾分怒意。
此時,酒桌之上,只剩唐逸跟龐文明兩人,此時已是進行到第九圈,但兩人依舊沒有分出高下,似乎陷入僵局。
陳掌柜走到二人面前,試探道:“唐大人,龐才子,今日詩酒風流,可謂酐暢淋漓。想來唐大人跟龐才子也是飽滿暢快,不如……這詩會就這樣結束如何?”
龐文明眉毛大挑,心頭大怒,如何肯善罷甘休,他赤紅著臉色,說道:“自古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既然是舉辦詩會,自然是要選出個詩魁。否則,算什么詩會?”
陳掌柜臉色糾結,這龐文明話里的意思,很明顯是不服氣。陳掌柜臉色拘謹,看向唐逸,恭敬問道:“唐大人,您看這……”
唐逸淡淡一笑,看向龐文明,笑道:“不如這樣如何,這最后一輪,考題有你來出,內容由我來定。
直到最后,若是誰提不出來,或者誰答不出來,那一方便輸。如何?”
龐文明臉色狐疑,生怕唐逸出什么詭計。但仔細一想,這考題由他出,他自然是要出自己擅長的;內容由唐逸來定,自然也是他所擅長的。如此想來,對于兩人來說,倒也是公平公正。
“好!”
龐文明發怒時,眼珠就像要跳出來似的,這一聲應和更像是打雷般讓人覺得震撼。
唐逸臉色狐疑,心中笑道,這龐文明當個書生才子的確有些不倫不類,若是穿上戰袍,再拿個丈八蛇矛,配合他那燕頷虎須,活脫脫就是個張翼德!
既然唐大人已經答應,陳掌柜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今日這場詩會,因為唐大人跟龐文明的對峙,無論今日誰贏誰輸,恐怕過了今日之后,醉仙樓的名氣將會更具盛名!
先吩咐小二不要怠慢酒樓里邊的客人,而后陳掌柜走到客廳中央,大聲笑道:“諸位,陳某雖然是個商賈,卻是極其羨慕諸位,尤其是聽聞古人,他們利用曲水流觴的形式,盡享天然之美,流水、飲酒、賦詩的機會,抒發自然、表達志向、以及自身的胸懷。
他們這種詩會形式既高雅又快樂,使得陳某非常羨慕!”
陳掌柜微微緬懷,而后激動說道:“今日醉仙樓能夠舉辦如此詩會,多虧各位才子佳人的照顧。尤其是唐大人,可謂是令醉仙樓蓬蓽生輝!
陳某非常欣賞文學詩會,認為他能抒發各位才子佳人的心志,又能使諸位聚在一起交流,增進彼此之間的感情,還能互相借鑒,互相提高。
只是……既然是詩會,到底還是要選出一位詩魁。所以,唐大人同龐公子商量之后,兩人決定,彼此之間再進行最后一場才華比試。”
此話一出,眾人嘩然。原本以為詩會就這樣結束,想不到還要進行最后一場比試,他們自然是非常愿意看到。
沈清柔因為喝醉酒的緣故,臉色紅潤,煞是好看。聽聞詩會加試,繡眉微蹙,美眸看向唐逸時,發現唐逸也在看著自己,唐逸輕輕擺了擺手,示意她不用太過擔心。
她這才情緒稍安,畢竟相公沒有飲酒,心里邊更是對唐逸充滿信心,如今相公詩才出彩,定是能夠勝過龐文明!
酒樓里邊的氣氛再次被點燃,方才兩人行酒令可謂是不分上下,卻不知這最后一輪到底誰會是詩魁?
酒樓中央,龐文明將一杯熱酒下肚,臉色漲紅,大聲說道:“我出的考題,考得乃是雙疊寶塔詞!”
眾人聽聞,臉色大變。
唐逸略微沉吟,所謂寶塔詩,乃是雜體詩的一種,是一種摹狀而吟、風格獨特的詩體。
顧名思義,它形如寶塔。從一字句或兩字句的塔尖開始,向下延伸,逐層增加字數至七字句的塔底終止,如此排列下來,構成一個等腰三角形,即如塔形、山形。
起始的字,既為詩題,又為詩韻。
而雙寶塔詩,則是兩塔對峙,是由單塔中的一七體演化而來,左塔不用一韻到底,由右塔充之。
開始也是最多七字,后來發展到九字,最后可以無限延伸!
這種詩剛出現時,首句為單字外,其后每兩句遞增一字。以后每兩句為一組,恰似一副副對仗工整的對聯,且寓意深刻。仍然首句為一字,實際是個題目,一韻到底。
便在這時,有溫陵學子大笑不已,看向唐逸時充滿嘲諷之意。
“這雙疊寶塔詞可是龐兄的強項!”
“當初溫陵書院入學之試,便是憑借雙疊寶塔詞,進入到甲班,成為許先生的學生!”
“這唐逸如此狂妄,沒想到竟然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活該!”
見旁人議論紛紛,龐文明喝了口酒,陰沉笑道:“唐大人,這考題的類型我已經出完,不知你這考題的內容是什么?”
眾人嘲諷不止,壓根就不在乎唐逸的身份。唐逸臉色不變,依舊是帶著淡淡的笑意,似乎是在想考題的內容,對于外邊的嘲諷置若罔聞。
陳掌柜人老成精,可謂見人無數,但今日唐逸的變現是在出乎他的意料。
尤其是唐逸臉上掛著的笑容,是在是令人看不出他的深淺,陳掌柜眼里閃過一絲驚咦,上前輕聲問道:“唐大人,不知你這考題的內容是?”
唐逸慵懶的坐在椅子上,將面前一杯熱茶捧起,細細品味,茶香沁脾。
但這般懶散模樣,落在文人才子眼里,可謂是有恃無恐,囂張至極,實在狂妄!立馬有人譏諷笑道:“估計是不知道出什么考題內容,所以嚇得說不出話了吧!”
龐文明陰沉著臉色,冷笑道:“若是唐大人想不出考題內容也沒事,將面前那杯酒水喝了便是。”
龐文明聲音不大,但眾人都能夠清楚聽到。頓時看向唐逸時,嘴角的嘲諷之意更盛。
唐逸將茶杯拍到桌面,笑道:
“你不是說本官質疑圣人妄論,數典忘祖,狂妄之徒。
不如這般如何,此番雙疊寶塔詞,考題內容,就以“古,今”為題?
你攬古之圣賢風采!
我攀今之少年氣宇!
如何?”
龐文明不屑地瞥了唐逸一眼,大聲說道:“好!”
此次詩會,爭執發生,眾人憤怒,其實已經不再是因為唐逸狂妄的原因了,而是爭論本身的最主要的,問題關鍵:
質疑圣賢,探尋義理,是對?
折衷圣賢,踐行言論,是對?
如今,唐逸以攀今攬古為考題內容,
最終以雙疊寶塔詞為題的辯論,定是要彌漫著古今學子的硝煙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