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陵晚秋底的昏黃天,像一望無際的怒濤黃河;余韻的霞光在空中跳動著,宛如河面上怒卷的波濤;郊外的山腳下片片的稻谷時時搖曳著豐滿的穗頭,好似波動著的河水;而衰黃了的葉片卻給田野著上了凋敝的顏色。
這是一個深秋悄然消逝,冬日遲遲不肯來臨的季節。
裊裊炊煙從城頭開始蔓延到城尾,大街小巷到處燈火輝煌,車水馬龍,空氣中開始蔓延著熱鬧喧嘩的氣氛,夜生活已是降臨。
此時,醉仙樓內。
落針可聞!
秋風從窗戶灌進,颯颯作響。
今日本是舉辦詩會,文人墨客飲酒賦詩,相映成趣。但是,現在眾人心里邊早已沒有賦詩的心緒,更是停止了竊竊私語,目光復雜看著酒樓底下的大廳。
可以說,眾人已是聽傻了,呆若木雞,瞠目結舌,目瞪口呆。聽著唐逸跟龐文明的雙疊寶塔詞,直接是刷新了他們的認知。
要知道雙疊寶塔詞,最多也就九字互對,但唐逸跟龐文明兩人說到最后,眾人也是無暇顧及字數,直接是被兩人的犀利話語所吸引。
尤其是驚訝于唐逸的文采,無論龐文明提出如何刁鉆的言論,唐逸總能非常淡定的回應過去。
眾人心里非常復雜,想起兩人方才的“古,今”對峙,他們根本就沒法插手,甚至連打斷他們都無法辦到,只能靜靜的聽著,不敢發出一絲絲聲響,生怕影響到兩人的思緒。
而后開始不斷的、被兩人一次又一次的詩才典故驚訝到!
站在旁邊的醉仙樓陳掌柜愣了一下,連忙走到酒桌旁邊,俯身觀察唐逸二人,只聽二人鼾聲此起彼伏,已是醉得不省人事。
陳掌柜額頭堆起如蜘蛛網般的紋理,這、這詩魁還沒出現!
他想了想,可不能落了大家的雅興,更不能輕易得罪任何一方。
陳掌柜略微沉吟,轉身面向眾人,露出溫和笑意,大聲說道:“諸位,此次醉仙樓舉辦的詩會圓滿結束,非常感謝諸位的光臨。
按照最后一輪的規則:
兩人詩詞對仗到最后,若是龐才子提不出來,或者唐大人答不出來,那么,其中一方便輸。
如今,龐才子載酒問字,大展詩華,已是酩酊大醉。
按照規則,此次詩會的詩魁乃是——唐大人!”
此時眾人還震驚于唐逸跟龐文明二人當筵歌詩文采斐然,轉眼間兩人竟然因為不勝酒力,雙雙醉倒于酒桌之上。
見到如此戲劇性的一幕,可謂是令人瞠目結舌哭笑不得。
姑娘們看向唐逸時都不由得臉紅了,李婉兒朱唇微張,驚訝說道:“想不到清柔姐姐的未婚夫竟是如此厲害!”
“這唐大人當真是厲害極了!無論龐文明出了如何刁鉆之詞,唐公子總能夠全部對上!”
“是啊!而且唐公子并不是應付了之,每次對上的詞都是如此天衣無縫,引經據典、詩詞對仗、意境寓言完全契合!”
有不少人的視線望向唐逸,目光中略有贊揚和欽佩。
他們從未見過如此激昂慷慨,抑揚頓挫,如此過癮的詩會啊!
原來詩會也可以如此劍拔弩張!
原來對寶塔詞也可以如此兇狠!
原來詩詞歌賦也可以辦得如此驚心動魄!
這是一場足以載入溫陵文學詩冊的對弈啊!
沒有人出言反對最終詩魁,令陳掌柜心里松了一口氣,此次舉辦詩會目的是想提升醉仙樓的名聲,至于最終獲勝者是誰他并不在意。
但不在意不代表不在乎,若是詩魁人選引得眾怒,那就得不償失了。
陳掌柜目光復雜,看向醉倒的唐逸,心里邊五味雜陳,琢磨不透,琢磨不透啊!
他忽而記起一聲,大聲說道:“按照此次詩會規則,最終詩魁將獲得頭獎,可以在怡紅院游玩幾日,期間所有花費皆由醉仙樓承包!”
掌柜此話一出眾人紛紛鼓掌應和,怡紅院作為溫陵有名的消金窟美人谷,若非富貴大奢,平常百姓人家又有幾人能夠在怡紅院里邊幾天幾夜的游玩!
想到這,眾人目光滿是羨慕的看向不省人事的唐逸。
便在這時,
沈清柔蓮步款款,來都唐逸的身邊。
夜色悄然降臨,酒樓燃起燈火。
火光映照之下,沈清柔容色晶瑩如玉,如新月生暈,如花樹堆雪,環姿艷逸、儀靜體閑、柔情綽態、嬌柔婉轉之際,美艷不可方物。
不得不說,在無數溫陵文學才子的心中,沈清柔乃是溫陵第一才女,猶如墜落凡間的仙女一般。
眉宇之間透著浩氣清英,仙才卓犖可謂不與群芳同列。
無數雙目光的注視下,沈清柔嬌軀將唐逸小心扶起,一杯倒的唐逸醉意朦朧,只覺得香氣入鼻,一陣柔軟,眼神惺忪、向著酒樓外邊走去。
眾人目光注視著沈清柔扶著唐逸離開的背影,看向唐逸時可謂是充滿艷羨。
有著如此貌若仙姿的未婚妻,詩會的頭獎……顯得蒼白而無力。
月明星稀,秋風瑟瑟。
此時,溫陵街的盡頭,一輛黑色的馬車緩緩前行,車轱轆碾過殘葉,在街道上留下黑灰色的車痕。
這時,馬車的車簾被一只纖纖素手輕輕地掀開,李婉兒從里邊探出頭來,露出一張精致的笑臉,她身披一件紫色的斗篷,眼神如水,吹破可彈的臉蛋泛出淡淡的粉紅,如果仔細看會發現她似乎有些疲憊,臉上隱隱有著微微的醉意。
“清柔姐姐,你再稍微等待一會兒,很快就到沈府了。”
李婉兒轉頭看向馬車里邊,因為喝醉而酣睡的唐逸,突然,一股酒氣沖進她的鼻子,令她有些難受皺了皺瓊鼻,詫異說道:“原來唐大人如此不勝酒力。”
沈清柔眉頭微蹙,說道:“相公是不喜歡喝酒!”
李婉兒趕忙住嘴,不敢多言。
馬車行進很慢,沈清柔示意李婉兒將簾子放下,生怕秋風吹進,會讓唐逸著涼,車內布局還算寬大,但加上李婉兒之后,此時三人在馬車里邊顯得有些擁擠。
沈清柔起身將一件白色毛毯,輕輕的蓋在唐逸身上,而后又將唐逸輕輕枕在自己的膝下。
李婉兒見其,騰的一下臉紅了。
她輕咳一聲,說道:“清柔姐,這馬車里邊酒氣太重了,我到外邊透透氣!”
李婉兒說完,臉色羞紅滾燙,逃跑似的趕緊跑出去外邊。
馬車里邊只剩下唐逸跟沈清柔兩人。
沈清柔抬起美眸,看向唐逸的臉龐,這是兩人第一如此親密的呆在一起,她發現唐逸的眼睫毛很長,面容棱角有些堅毅,還有,他的胡須有些……刺刺的。
她白皙的臉龐變得更加紅潤,不知是酒醉了,還是秋風吹的緣故,
沈清柔像是發現了新奇秘密的小姑娘似的,聲音輕輕的,欣喜地說道:“原來……我家相公這般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