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柔俏臉微滯。
蠶花璨落進孱流,孱流蠶花潤殘土。
從字面看,蠶花本是作為個體,因為凋謝而璨落進溪流,但即便落進溪流,依然隨著溪流,而滋潤出土地,使得自己的生命在下一代群體身上得以延續,體現出真正的生命價值——終將孕育出一個繁花似錦、絢麗燦爛的春天!
簡簡單單的十四個字,卻將詩人自己內心情懷,可謂是體現的淋漓盡致。
沈清柔美眸顫顫,想不到相公隨意作得對聯,竟是如此的出其不意,令人深思。
便在這時,遠處傳來幾聲嬌呵,唐逸抬頭望去,發現幾位姑娘相繼走了過來。
走在最前邊,便是當日在醉仙樓認識的李婉兒。
李婉兒早已聽聞沈清柔身染風寒,急忙走過來尋問沈清柔病情如何。
隨后,還有幾位姐妹相繼走到沈清柔面前,臉帶憂色詢問著沈清柔有沒有事。而后,姐妹們開始眉頭舒展熱絡地竊竊私語,她們美眸如水時不時、偷偷地看向唐逸的面容,而后竟是臉色羞紅掩嘴偷笑。
沈清柔不知道聽聞什么,耳根子竟也是跟著發燙。
此時,在幾位姐妹互相輕輕推搡之下,一位身材嬌小、面色紅透的小姑娘,蓮步輕移走到唐逸面前。
她輕聲問道:“唐大人,今夜是船舫詩會不知、不知可否……”
她羞澀、囁嚅了半天,卻是一句話都也沒敢問全。
唐逸眉頭微皺,這小姑娘怕是準備一同游玩詩會。或者說,在眼前這些大姑娘唆使這位小姑娘,她們想要一同參加詩會。
小姑娘低眉垂眼,心里小鹿亂撞,抬頭偷看唐逸的反應,眼里滿是希冀。她們幾位姑娘上次已在醉仙樓親眼目睹過唐逸的風采,因為礙于顏面、又因唐逸縣令的身份,不敢唐突。
今日得到沈清柔的答允,小姑娘這才敢主動上前尋問。
“唐大人,詩會盛景一年一度,不知可否跟大人一同游玩詩會。”
小姑娘像是用盡畢生的力氣在說這句話,說話以后身體無力竟是面紅耳赤的躲進幾位姐妹的懷里。
都說萬事開頭難,這第一句話剛問完,剩下的幾位姐妹膽子便大了起來,紛紛附和。
“唐大人,我與柔兒乃是好姐妹,不如我們一同參加如何?”
“唐大人才華橫溢,想必也會參加船舫詩會,不如妾身也一同參加。”
“柔兒乃是溫陵第一才女,此番又有唐大人陪同,這詩會頭魁肯定非你們夫妻二人莫屬,我們也好沾個光!”
姑娘們忽然如此熱絡,主動上前交談,鶯鶯燕燕的笑聲令唐逸一陣無語,他果然不是特別擅長應付女人。
唐逸求救的目光看向沈清柔,小媳婦抿嘴微笑,佯裝沒有看到。
這些姐妹素來跟她很好,又是極其喜歡玩鬧,但都是言有所戒,行有所止,不會過分的開玩笑。
再說,誰叫她方才問相公的時候,他猶豫了半天才告訴自己對聯的下聯。
就當自己偷偷地任性一下。
唐逸無奈笑道:“幾位姑娘若是不嫌棄唐某才學淺陋,那便一同參加游玩船舫詩會吧。”
轟轟轟!
就在這時,一聲聲巨響,煙花在空中炸開,焰火璀璨,隨著煙花不斷盛開,整個溫陵城出現一道道花燈飛上天空,燈火明黃,瞬間照得猶如白晝。
“船舫詩會開始啦!”
遠處的城墻之上有人高聲叫喊,只見一道道火光猶如暗夜里的一顆流星,悄然的升上夜空之中,而后在夜空中綻放開來,璀璨極了!
原本隱沒于云層當中的寒月,再一次露出半邊圓臉,月光傾瀉而下,與璀璨的燈火交相輝映,整座溫陵城如夢如幻。
無數溫陵學子今天晚上本就是為了船舫詩會而來,看熱鬧是一回事,但比起船舫詩會來說,后者更加重要,這可是“一舉成名天下知”的機會。
畢竟,作為讀人爭得不就是一口才氣!
聽到詩會開始,才子紛紛向著溫陵河畔靠攏,遠處幾個簽名處,船舫詩會有規定凡是參加詩會的都必須簽名報道,一方面是為了記錄名字,另外一方面則是統計人數。
沈清柔不忍心看到相公這般為難,輕聲說道:“船舫詩會已經開始了,我們還是快些過去簽名處報名吧。”
唐逸點了點頭,認真說道:“幾位姑娘,簽名報道的時間有限,我們還是在路上一邊走一邊慢慢聊吧。”
姑娘們見到唐逸認真的樣子,頓時巧笑嫣然。若說方才她們還有一些大家閨秀的矜持,現在與唐逸熟絡之后,竟是毫不客氣的問東問西八卦起來。
溫陵街道非常熱鬧,唐逸這邊也非常熱鬧。
被如此多的少女簇擁,可謂是一道靚麗的風景線,立馬就街道上的游客們看到,游客們側視,看到有公子被如此多的姑娘簇擁著,忍不住搖頭嘆道世風日下,又有人看到之后滿臉憤慨,極為不恥。
有書生義憤填膺,說道:“這是詩會,又不是里屋,卿卿我我,世風日下!”
有學子臉色傲然,說道:“不就是姑娘,跟沒見到過似的。毫不炫耀的說,鄙人曾在三年前有幸牽過姑娘的手!”
“姑娘的手……軟嗎?”
那書生臉色微滯,思索半天,說道:“應該,挺軟的。”
說完之后,書生看向唐逸時滿是羨慕,心里暗恨不是局中之人,更多的則是露出艷羨的目光!
盡管只是一小段距離,但是當唐逸跟沈清柔還有幾位姑娘一同走過來的時候,見到報名處已是圍滿了許多人。
唐逸心里微微驚訝,這船舫詩會可謂是溫陵的大手筆。
要知道,乾朝可謂是廣為認知的詩歌天堂,所謂”乾詩北詞玄曲”,其中把詩歸結于乾,也可看出乾朝在詩歌歷史上的地位與壟斷之勢。
關于大乾詩詞文化如此繁盛的原因,唐逸想了想倒也是能夠理解。大乾經濟,政治,文化,歷史這四方面都極為適合詩歌的發展,從而使得現在的大乾正處于一個空前絕后的文化巔峰。
當然,大乾發達的經濟,也為現在詩詞繁榮奠定了非常穩固的物質基礎。以至于不管是文學書生,還是平民百姓隨便一人都能夠粗略的賦頌幾句詩詞。
唐逸跟眾位姑娘們來到一處簽名的位置,他仔細的看了下,再往別處的瞧了瞧確定沒有走錯之后。
他疑惑問道:“老先生,為何這邊的簽名處人如此之少?
我方才從那邊走過來的時候,可是見到一大堆人在爭先恐后的簽名。”
眼前的簽名處與其他地方比,除了零星的幾個人外,只有一位老頭兩鬢發白,正老神在在的坐在簽名的位置上。
聽到唐逸的問話,那老頭提起耷拉著的眼皮,甕聲說道:“你有所不知,老朽這個簽名處與別處的不同。
唐逸眉頭微蹙,問道:“不同?有什么不同?”
老先生和藹一笑說,道:“別的簽名處無需考校,可以直接參加詩會,只是得在船舫進行兩輪比賽。
而老朽這個簽名處,只需通過老朽的考校,便可直接參加詩會的決賽。”
就在唐逸與老先生說話之時,身后一道譏諷嘲笑之聲,卻是突兀的響起。
“竟然連最基本的規則都不知道,竟然也敢來參加這船舫詩會。
唐大人還是先到別的簽名處報道吧,這里可不適合唐大人您呦。”
這道聲音有些陰陽怪氣,充滿傲慢之意,頓時令得姑娘們止住笑聲,美眸紛紛向著身后望去。
唐逸眉頭微蹙,尋聲望去,街道對面,一位身著錦衣綢緞的公子,目光俱傲,手上磨蹭著一塊晶瑩的暖玉,看向唐逸時,嘴角滿是嗤笑之意。
此人便是今年溫陵秋闈考試的舉人——范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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