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府壽宴詩會可謂是熱鬧非凡,眾人圍坐一圈,當筵歌詩,投壺唱詞。
不時有好句好段被人爭相傳閱,又有歌姬、名伶竟在詩會上來回穿插,若是有才子作出不同凡響的詩詞,便會被歌姬名伶們互相爭搶,想要用作曲詞唱歌。
怎奈天空開始不作美,到了晚些時候開始大雪滂沱。
府門外邊掛著的紅燈籠被覆蓋上一層厚厚的積雪,文人墨客身上也是一片雪白。
酒桌之上,許老夫人開始劇烈咳嗽,陪伴在身旁的許先生臉色緊張,卻見老母親臉上仍是開心的笑容,他躊躇猶豫,忍不住說道:“娘,天色已經不早。現在雪下得這般大,又要開始降溫了,我還是扶您回房歇息吧。”
許老夫人滿是皺紋的臉上堆出一個和藹的笑容,輕輕點了點頭。
許先生臉色一松,笑道:“娘再您稍微等會,我先跟諸位說下,便送您回房間休息。”
許先生起身走到戲臺,看著院內的眾人,拱手笑道:“諸位,今日家母能夠如此高興,全靠諸位幫助。許某在這里給大家拜謝了!”
許先生行了一禮,眾人紛紛起身還禮。
許先生繼續說道:“現在大雪紛飛,雪勢極大,路滑難走,各位回去請注意安全。”
壽宴終于結束,眾人點頭致謝,起身準備離開。
大院里邊一直坐在酒席上邊的賀知文,嘴角露出微笑,突然大聲說道:“且慢!”
正準備從戲臺上邊的離開的許先生,眉頭一皺,如今已經退場,怎會有人出來制止。
許先生臉色疑惑,問道:“這位公子可有什么事情?”
賀知文起身行了一禮,笑道:“許先生,今日乃是許老夫的壽宴。您說要替許老夫人舉辦一場類似船舫詩會般的壽宴詩會。
既然如此,若是沒有詩詞助興豈不是落了下乘?
我見此番詩會魁首唐逸公子也在這里,他可是船舫詩會的魁首,我們何不請他獻詩賀壽一首?”
旁邊,沈清柔美眸冰冷,唐逸看了一眼賀知文,臉上露出淡淡微笑,這個賀知文倒是個硬茬子,這段時間三番五次找他麻煩。
原本以為詩會結束就可以離開,到是沒想到會突然有人站出來要他賦詩。
唐逸想了一想,看向賀知文,怒聲說道:“現在天氣嚴寒,許老夫人身體有恙,還是先送回房間。
這作詩何時都能做,何必急于這一時,可不能讓許老夫人著涼了。”
許先生點了點頭,他心里自然是非常贊同唐逸的做法。現在天氣變得嚴寒,他母親剛剛喝完湯藥,得先回房間休息才是。
這時,坐在另角落處的林巧巧突然站了起來,嬌聲笑道:“許先生,您還是先送許老夫人回房歇息吧。
不過,唐大人這賀壽詩講究應時應景,若是過了今天晚上豈不是少了幾分誠意,您說對嗎?
再說,這賀壽詩對唐大人你來說,又有何難?”
林天傲眉頭一皺,怒聲說道:“巧巧,胡鬧,坐下!”
林巧巧看向唐逸,冷哼一聲,這才坐下。
當即,賀知文臉上微笑與徐寒山對視一眼,聽到唐逸拒絕,賀知文心中大定,想來他是不會,所以才找許老夫人作為借口。
賀知文意有所指說道:“方才這位姑娘說得對,唐公子可是船舫詩會的詩魁,作出一首賀壽詩又有何難?……還是說唐逸公子作不出詩來,若是這樣自當是不必強求。”
圍觀眾人看向唐逸,臉上布滿了懷疑的神色,這段時間有關唐逸在船舫詩會作弊的傳聞已是鬧得沸沸揚揚,俗話說蒼蠅不叮無縫蛋,這唐逸私底下若是沒做什么,又怎會被如此多的文人排擠?
許先生看到唐逸低頭沉默,他略微沉吟,說道:“娘,孩兒還是先扶您回房歇息吧。”
許老夫人搖了搖頭,和藹笑道:“娘,相信唐大才子定是能夠作得出來,不用擔心,我想看看他。想看看他會為我寫什么樣的賀壽詩。”
許老夫人這些天也曾聽聞過唐逸的作弊消息,但方才許先生將唐逸領到屋里跟她見面的時候。她發現唐逸言之有禮,談吐文雅,即便是與她這樣啰嗦的老婆子聊天也沒有半點敷衍。
許老夫人相信,唐逸是絕不可能作弊。
“多謝老夫人厚愛。”
唐逸微微抬頭,看著許老夫人,行禮笑道:“許老夫人壽誕,作為晚輩自然是要作賀壽詩一首,不過晚輩覺得若是念出來,稍稍誠意不夠,如若可以希望許先生能夠提供筆墨紙硯,晚輩要為許老夫人揮灑潑墨,作詩一首!”
母親這般堅持,許先生無奈只能答應,轉身又叫人往火爐多添些竹炭,目光狠狠的瞪了一眼賀知文,他大概也能猜得出這些人心里在想些什么,等此事結束定要好好找這些算賬。
有小廝捧出文房四寶,放在戲臺上邊,諸位賓客略顯好奇,紛紛看向唐逸。
沈清柔擔心的看了他一眼,唐逸一臉微笑,示意自己沒事。
后邊,許蠻蠻目光閃著星星,佩服說道:“前輩不愧是高人啊!不僅武功厲害,竟然還會寫詩,實在是太厲害了。
我決定了,從今天開始我跟著前輩,向你好好學習。”
眾人目光注視下,唐逸閑庭信步般走向戲臺上邊,雪花越下越大,唐逸踩到戲臺的木階,感覺腳里的雪花一陣松松軟軟。
唐逸走到戲臺正中間,提起毛筆輕蘸墨水,在眾人的注視下直接就寫下了“奈何”兩個大字。
奈何?
圍觀的眾人一陣嘩然,心里疑慮,這賀壽詩理應寫些恭維之詞,少不了吉慶之言,怎么以“奈何”二字起句?
奈何什么?
難不成是隱喻奈何橋?
荒謬啊!
此等壽宴詩會,既然敢出現如此晦氣之詞。
你這墨不是咒許老夫人嗎?!
看到唐逸寫下奈何二字,賀知文臉上露出放肆的笑容,他果然是不懂得寫詩啊!
眾人正在納悶的時候,只見唐逸在宣紙上又接著寫下了“奈何”二字!
接連兩個奈何??!!
眾人神色氣憤,這時候就連許院長也不由得蹙緊眉頭。
圍觀眾人不由得面面相覷,憤懣怒意,他們也顧不得禮儀開始紛紛議論起來,一些才子已經義憤填膺紛紛指責唐逸寫得狗屁不通。
他竟然連最基本的賀壽詩都不懂!
不懂的就算了,竟然寫出如此晦氣,禁忌之詞,簡直是太荒謬了!
賀知文臉色得意,果然如同傳聞所言,這唐逸之所以能夠獲得詩會頭魁,不過就是沽名釣譽,買賣題目,實在是笑話!
但是,下一時刻,當唐逸寫出第二行賀壽詩,賀知文臉上的燦爛的笑意直接是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