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知道唐逸有意說這些話,但作為一名驕傲的女子,她怎能任人在言語上這般輕薄。
習羽翎眼眸微冷,銀牙咬向嘴唇,有血絲從嘴唇流出,疼痛的刺激使得她又恢復了幾分精神。
看到習羽翎精神明顯振奮一下,唐逸心里總算是松了口氣,現在絕不是讓她休息的時候。
唐逸放開懷抱習羽翎的雙手,起身走到河岸的旁邊,看著對面璀璨繁華燈火如晝的街道,陷入了沉思。
竹林里再次陷入良久的沉默。
習羽翎的視力和精神終于是稍稍恢復一些。
唐逸此時站在河岸旁邊,即便兩人現在面臨生死抉擇,他的神態跟平日一樣,眼神有些慵懶,神態顯得淡然而平靜,依舊是痞痞的奸商模樣,一點書生的儒雅氣質都沒有。
這段時間她跟唐逸相處,發現他的才學的的確確是很厲害,而且偶爾聽到他給果兒講故事也是豐富多彩。
但是,即便他胸有詩華,卻從未表現張揚,總是內斂而沉穩、安靜而蓄勢待發。
她聽聞過唐逸“文曲下凡”的名頭,但平日里邊也未曾聽過他說什么之乎者也,反而是每天跟她斗嘴說些不正經的話。
即便是每日照顧她起居的起居果兒對這個人也只是局限在“好人”這個層面。
聽到姑爺奪得江南第一的才子,小姑娘也是顯得非常驚訝,雖然有些突然但小姑娘總會冒出一句,姑爺本來就很厲害的!
但是,在習羽翎看來,唐逸除了有些詩才之外,事實他跟平常百姓沒有任何區別,甚至他連手無縛雞之力都沒有,相比尋常百姓似乎又弱了幾分。
可是,不知道為什么……
此時她看著唐逸,就突然覺得唐逸變得跟平常有些不一樣了。
尤其是他的眼神,某一瞬間她從唐逸的眼神當中,看到了許多的情緒。
茫然、不解、緊張、恐懼、平靜、沉著……
無數的情緒在他眼神閃現而過。
習羽翎心中微嘆,是啊……他到底只是個普通人。
現在能夠這般冷靜已經是不錯了。今天晚上因為自己,他也陷入了絕地當中,他終究只是一個讀書人,面對這樣的江湖追殺他又如何能夠懂得面對。
他只不過是懂得一點詩詞文學,但終究只是一個讀書人,現在這樣的局面對他來說根本是無力回天。
自己不該將他牽扯進來的!
嘶拉!
唐逸將衣衫撕開,走到習羽翎身邊,蹲下身子準備掀開她的衣服。
習羽翎心下一驚,露出羞怯之色,而后銀牙咬著嘴唇,主動掀開白色的衣服,露出腹部里邊白皙的肌膚,只可惜現在腹部上邊露出一個傷口,血水冒出使得畫面有些觸目驚心!
唐逸點了點頭,將衣衫勒住她的傷口,認真檢查了一下傷口,心里邊松了口氣。
習羽翎腹部的傷口沒有觸及要害,但現在不斷的流血對她非常不利。
簡單處理完習羽翎的傷口,唐逸說道:“那些人應該都是些亡命徒,即便是在大庭廣眾之下直接大開殺戒,看來他們是不懼怕官府……恩,也有可能他們本身就是官府的人。
你現在身體受了重傷,剛才在現場還留下血跡……他們可能會尋著血跡搜尋過來,所以我們繼續待在紫竹林很危險,但相對的也很安全。
他們不是專業殺手,估計也不擅長竹林搜索,只要暫時躲在竹林里,對我們有優勢。
但你受了重傷這條方法走不通,我必須在最短時間將你送去醫治……
但這意味著我必須逃出紫竹林,可能會暴露行蹤,我只會一些簡單功夫,現在還帶著你,想要不被他們發現非常困難。
所以,現在情況跟死局似乎沒有什么差別。”
唐逸語氣稍稍停頓,習羽翎毫不猶豫,立馬說道:“你先走!不用管我!”
唐逸揉了揉眉頭,認真說道:“現在顯然不是上演‘你先走,不用管我’的戲碼,而且你還欠本官這么多東西,作為一名奸商我得尋求最大的利益!
所以,將你留在竹林,我一個人離開是絕對不可能的,我也不會允許自己這樣做。
你現在精神恍惚,所以只要保持一定的清醒狀態就好,我現在先背著你,一邊走一邊將自己的計劃簡單的跟你說一下。”
習羽翎問道:“什么計劃?”
“將他們所有人殺死。”
“這不可能!”習羽翎立馬否定。
唐逸沒有急著反駁習羽翎的話,而是眼神平靜的看著她。他突然抱起習羽翎的嬌軀,然后想著漆黑的夜幕走去。
習羽翎突然被他抱起來,臉頰撞在他胸口,黑暗里,傳來唐逸低沉的聲音。
他開始將掌握的情況敘述一遍:“剛才從背后刺殺你的中年男人我看了下,年齡大概在三十歲到三十五歲之間,身材高挑,衣服水藍色的上好絲綢,繡著雅致竹葉花紋,倒是和他頭上的羊脂玉發簪交相輝映。
這是個極其講究美感和享受的貴公子,他的嘴角紋路很多,顯然經常微笑,眼神虛浮而狂妄,這是個極其驕傲的人,能夠在你無意識的情況下悄無聲息的刺傷你,武功相對來說也是不俗的。
由此得出,他這是一個手握重權,身居高位,喜歡追求刺激而又追求美感,行事極其果斷卻又不失驕傲的一個人。
所以,我大膽假設這樣的高手刺殺你之后,肯定是不屑親自在竹林里邊追殺你。
他反而喜歡受傷的獵物被獵狗追殺,然后等著獵狗將獵物送到他的手里……所以目前最好的消息是,我們目前少了一個武力值最高的殺手追殺。”
習羽翎目瞪口呆,唐逸繼續說道:“現在不排除官府已經開始出現,但他們敢當街行兇,顯然并不懼怕官府。
所以等著官府救援是不可能的,也是不允許的,因為你的身份不能暴露。
清柔肯定會收到消息,畢竟出了人命,再加上我們現在還遲遲沒有回去酒樓……所以我媳婦肯定會派人出來尋找,沈家的人肯定會大舉出動。
這是第二個不好不壞的消息,畢竟我可不會認為酒樓里邊的小廝能夠在那些人手上活著。”
“然后是另外一個較為棘手的問題,目前看來,追殺我們的人至少有十個人。
其中最為厲害的是那個光頭,那個光頭左手上肢健壯,以前受過重傷,手臂上有著一道醒目疤痕,他的右邊肩胛骨很寬,明顯左右兩邊不不對稱,應該是左手受了重傷之后,開始不斷的鍛煉右手,恩……本來是左撇子,現在變成右撇子。
他在跟你正面對峙時,左手的擋刀習慣還是很難改掉,顯然他還沒有完全變成一個右撇子。
全身戾氣很重,也會一個常年刀口舔血的人,目光陰冷而果斷,鼻子有醒目的紅暈,顯然還是個嗜酒之人。
不過看他今晚跟你廝殺的冷靜狀態,應該是沒有碰過酒……這是非常不利的消息,但好消息也有,他的弱點顯然是尚不習慣右手,所以下次再與他廝殺,可以專攻他的右邊,這樣比較容易露出破綻。”
“現在你先在我懷里休息,但休息僅限于保持養神。
我剛才已經說過,你若是敢睡著,我肯定對你作出不軌之事,記住我說得出就做得到。”唐逸聲音淡淡,堅定說道。
唐逸這段時間跟習羽翎一直都在練習功夫,雖然沒有學習到很厲害的武功,但對于一些功夫上的破綻倒是有所了解。
習羽翎銀牙一咬:“奸商!”
但此時她的心里邊卻是驚訝極了,尤其是聽到唐逸縝密分析的時候。
她的美眸看著唐逸的臉龐,此時在那里浮現出來的,是跟平日里邊慵懶平靜完全不同的面容,沉重的臉龐底下似乎有著洶涌的暗流在涌動,似乎這一張臉隨時都可能變成充滿野性而嗜血的面容。
習羽翎心中不由得升起一個念頭……他或許真的能夠救自己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