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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六章 什么是人生的信念?

  習羽翎離開沈家酒樓的小廝們已經過去三天,這些時日,沈家酒樓的小廝們明顯感覺到,自家大人的情緒似乎有些低落。

  尤其是某個秋雨綿綿的傍晚,唐大人會拿著一本《大乾律》坐在屋檐底下,看似是在學習,實則卻是望著秋雨惆悵。

  唐大人看書這件事情,并沒有引起太大波瀾,事實上現在的沈家酒樓的小廝們,對于自家大人的期望還是非常高的!

  畢竟自家大人如今可是有著“江南第一才子”的稱號,今年中秋詩會大人一首《水調歌頭》更是才壓群雄,這“第一才子”的稱號可謂無可匹敵!

  作為當事的人的唐逸,此時正坐在房間里邊發呆,江南書院唐逸則是兩天去一次,不知不覺,秋闈考試已是臨考在即,書院直接讓學生回去溫習讀書。

  唐大少中秋詩會的時候一首《水調歌頭》可謂是轟動江南,之后更是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見,這件事情已是家喻戶曉。

  衙門的事情因為有賈似言幫忙一切有條不絮的進行著,所以唐逸也樂得清閑,直到某個傍晚時分,酒樓的大門外邊一位面相嬌弱、卻美得異常的姑娘擋住準備出去散步的唐逸。

  “見過唐大人。”墨靈兒輕聲嬌笑,對著唐逸行了一禮。

  不等唐逸尋問對方名瑋,墨靈兒便急忙介紹自己說道:“妾身墨靈兒,來自天都,不近男色,喜好茶葉、茶水、茶具……總之一切跟茶有關的妾身都喜歡。對了,妾身在此之前就想拜會一些唐大人,今天總算是能夠如愿了。實在是太過欣喜!”

  唐逸仔細的打量眼前的墨靈兒,在他確認完是不認識之后,便疑惑問道:“不知墨姑娘所謂何事?若是要有冤屈的話,可以去衙門伸冤,在下還有要事得先離開。”

  唐逸說完便準備離開,墨靈兒急忙攔住唐逸,笑著說道:“等下,稍微等一下!唐大人,若是可以的話,妾身倒是想先獨自邀請你共飲一杯茶水,不過,妾身已是受我家公子之托,前來邀請唐大人到迎仙樓一敘。”

  “妾身還有要事,若是不得不先離開,他日若是你家公子有空的話,妾身再親自前去拜訪。”

  唐逸說著,墨靈兒臉色立馬垮掉,可愛的臉蛋立馬皺成一團,大聲說道:“唐大人,我家公子之前就有去沈府拜會過您,只是唐大人實在太過繁忙。

  再過些時日,我家公子準備離開江南前往天都,離開之時我家公子很想跟唐大人閑聊話敘一番。”

  唐逸眉頭微皺,便問道:“不知你家公子如何稱呼?”

  墨靈兒擾了擾頭,解釋說道:“公子便是公子,至于公子如何稱呼,我們都是叫他為大公子。”

  大公子?

  想不到竟然是他。

  唐逸心里咯噔一下,難不成是因為習羽翎的關系?或者說那位大公子知道紫竹林的事情,現在將他請到迎仙樓準備來一場鴻門宴?

  “大公子?這稱呼怎如此奇怪,我未曾認識這樣的人。”唐逸佯裝迷茫,說道。

  墨靈兒嬌聲笑道:“唐大人不認識也是應該的,不過等會唐大人前去酒樓便會認識我家大公子了。”

  “不知你家大公子尋我去迎仙樓有何要事?”唐逸問道。

  “妾身只是替大公子傳話,唐大人不必太過擔心,我家大公子可是非常欣賞唐大人你的。”墨靈兒一臉羨慕說道。

  “多謝大公子抬愛,我府里邊還有些要事,就先離開了。”

  唐逸說完,便準備轉身走人。如此節骨眼大公子突然找上自己,恐怕動機不純。

  “哎……又被大公子說中了。”

  墨靈兒無奈嘆了口氣,而后輕聲笑道:“我們家大公子說了,有一則消息想來唐大人定是有興趣知道。”

  唐逸眉頭微挑,說道:“什么消息。”

  “難道唐大人就不好奇,為何王陽明會主動找尋上你嗎?”

  好奇!

  唐逸非常好奇。

  這是他心里邊一直困頓的事情。

  王陽明為何當初會找尋上他,這是唐逸一直都非常的迷茫的事情。

  唐逸沒想到大公子會突然派人找上門來,而且還給他送來這樣一則消息,這讓唐逸有些疑惑,不知道這位大公子意欲何為?而且,看情況大公子并不是因為習羽翎找上他。

  不過現在好不容易有機會接觸一下這個大公子,無論整個事情王陽明扮演著什么角色,唐逸都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去會一會那位大公子。

  畢竟,此次習羽翎被人追殺這個大公子肯定是脫不了干系。

  “那便有勞墨姑娘帶路了。”唐逸點了點頭,笑道。

  墨靈兒嫵媚一笑,轉身帶著唐逸向著迎仙樓走去。

  跟著墨靈兒來到迎仙樓,唐逸微微有些疑惑,平日里邊迎仙樓噪雜而喧囂,皆是讀書人匯聚于此,現在放眼望去一個客人都沒有,安靜極了。

  上一次來到迎仙樓還是因為競選江南商會,當時因為小王爺突然到來的緣故,使得整個酒樓都出于一片火海當中。如今事情已經是過去三個多月,想不到迎仙樓已經重新裝修好了。

  或許是因為出過人命的緣故,使得酒樓里邊的客人少得可憐,再沒有往日那般熱鬧。

  墨靈兒似乎看出唐逸心中疑惑,笑著解釋道:“我們家大公子不喜熱鬧,但又極其期待與唐大人你閑聊一番,便決定將整座酒樓包下來,事出突然,望唐大人勿怪。”

  原來如此,有錢人家出手就是闊氣,動不動的就是包場。

  唐逸淡淡一笑,說道:“無妨。”

  墨靈兒忍不住笑道:“唐大人的性格妾身真是越來越喜歡了,等會唐大人可要好好同妾身共飲一杯茶水。”

  唐逸說道:“墨姑娘似乎很喜歡飲茶之道?”

  “不不不。”

  墨靈兒擺了擺手,說道:“喝茶哪有泡茶有趣。”

  唐逸好笑問道:“有何區別?”

  墨靈兒想了想,說道:“我們家大公子說我是個榆木腦袋,壓根就不懂得男色的樂趣。

  其實我不是對男人不感興趣,而是覺得男人麻煩。

  喝茶就好男人人已經將你擁入懷中等著你細細品嘗味道,但泡茶卻是充滿了未知性,你永遠不知道下一杯茶水是什么味道,就像是并不了一位男的,兩人之間隔著層神秘面紗,充滿無限迷人的樂趣。”

  這是一個姑娘應該說的話語?

  這個名叫莫靈兒的姑娘看起來文文靜靜的,但是說出來的話語竟是如此的雷人!

  直接是刷新了唐逸的三觀。

  唐逸嘴角扯了扯,看來這人對待茶藝已是到了走火入魔的境界,竟然將茶藝視為泡男人的過程。

  不對?

  泡男人?

  這是什么話語!

  唐逸看向墨靈兒的時候,不由得眼神多了幾分警惕,這個姑娘看起來可沒有表面那般單純可愛。

  兩人沿著樓梯走了上去,又穿過一道貼滿詩詞書畫的走廊。墨靈兒終于是帶著唐逸在一間古色古香的包廂外邊停了下來。

  這包廂顯得格外的安靜。空氣是濕潤的,一扇木窗在角落靜靜敞開著,木窗的旁邊則是設著斗大的汝窯花囊,插著滿滿的一囊水晶球兒的白菊。

  旁邊的白墻當中掛著一大幅《江南煙雨圖》,左右掛著一副對聯,其詞云:煙霞閑骨格,泉石野生涯。

  包廂舒適,安靜淡然,簡約素雅。

  此時,包間里邊,一位俊俏的公子正坐在桌旁煮著茶水,身著一襲素色白袍,無時無刻不流露出高貴淡雅的氣質,烏黑長發在頭頂梳著整齊的發髻。

  聽到廂外輕響,他微微額首,唐逸這才看清他的樣貌,可謂相貌堂堂,神色靜寧且充滿安詳,給人一種抓不住,微微飄拂之感。

  白衣公子淡淡微笑,兩彎眉渾如刷漆,形成優美的弧度,不似劍眉卻勝似劍眉,充滿柔和之意的雙瞳,帶著微喜之意看著唐逸,細碎的長發覆蓋住他光潔的額頭。

  他就這樣靜靜坐著,卻給人一種吐千丈凌云之志氣,萬夫難敵之威風的感覺!

  這是個復雜的男人。

  唐逸心中想到,他見過無數的面孔,但像眼前男人這般復雜的面容卻是第一次見面,明明可以用面如冠玉來形容眼前的人,卻覺得這樣的詞用在他的身上……太不妥了。

  他絕不是個文弱書生,更不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世家公子。

  他的眼神帶著喜意,卻充滿了侵略性,嘴角微微揚起,似乎知道唐逸正在審視他,于是他的下顎微微揚起,也目光帶著好奇的神色,開始審視著唐逸。

  兩人互相看著彼此,卻是一句言語都沒有。

  雖然是個復雜的男人,但卻沒有身為掌權者的目中無人與倨傲,反而給人一種平易近人如沐春風之感。

  至少這一點唐逸還是覺得不錯的,但越是這般不顯山不露水的男人,唐逸便越加覺得有些頭疼。

  這是即將成為他敵人的男人,誰都希望自己的對手可以愚蠢一些。

  “唐大人,請坐。”

  大公子淡淡微笑,這并不是他第一次見到唐逸,只是唐逸并不知曉而已。

  唐逸尋了一處位置坐下,大公子便開始煮著茶水,笑著問道:“不知唐大人喜歡什么樣的茶水?”

  唐逸搖了搖頭,說道:“妾身不懂茶道。”

  大公子淡淡一笑,將一杯茶水放在唐逸面前,說道:“事實上我也不懂茶道,只不過看到一些人在茶水故作高深,所以我也有樣學樣而已,唐大人可別笑話我。”

  唐逸說道:“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無惑。”

  大公子眉毛一抬,笑道:“根據我所了解,唐大人可不是一位喜歡之乎者也的老先生。”

  唐逸無奈一笑,便又陷入短暫沉默。

  外邊天色已經昏黑,木窗底下恰好是一座熱鬧的大橋,橋上人頭攢動,游客行人如織,只見橋上兩側擺著許多小攤,有賣各類雜貨,也有賣小點乾果,還有算命的,以及賣茶水的,大橋中間步道上是熙來攘往的人群,有坐轎的,有漫步的,也有挑擔的,還有馬車與運貨的,而橋底下則是有幾艘船坊游過。

  便是這樣一副再普通不過的落日黃昏的橋頭畫面,房間里邊的兩個人卻是看得出征。

  稍頃,

  大公子看著橋頭景色,說道:“底下的人們,每個人都在努力的都在扮演著自己的角色,每天都在學著這樣那樣的退讓、忍受、甚至偽裝。

  似乎每個人每天所走的路,都有著不得不那樣跋涉的理由。

  娶妻、生子、嫁為人婦,作為人夫……無論是誰都在努力的扮演著自己的身份,努力的證明自己存在的意義。

  世人皆說,人生如戲,戲如人生,他們每個人就如同這世上粉墨登場的戲伶一樣,登臺了就沒有退路,即使遍體鱗傷也要選擇唱到落幕為止。”

  “卻不知唐大人對自己的存在意義是何想法?愿意選擇成為一名上臺表演、供人取樂的戲子,還是袖手旁觀、樂意看戲的觀眾?”大公子看著唐逸,聲音淡淡問道。

  唐逸端起面前茶水,忍不住聞了聞,而后直接一飲而盡,說道:“好茶。”

  大公子微微驚咦,再一次問道:“唐大人懂得茶水?”

  唐逸搖了搖頭,說道:“有時候即便是不懂,也可以試著去嘗試理解。

  例如,我如果是個大夫,那么所謂人存在的意義其實有些虛偽,這就如同病人比正常人更懂得什么是健康,承認人生有許多虛假意義的人,才能夠更加懂得尋找人生的信念。

  我并不想當戲子,也不想當聽眾,我只想在自己的世界扮演好屬于自己的角色就好。”

  大公子微微沉吟,說道:“什么是人生的信念?”

  唐逸聳了聳肩,:“這顯然是個模棱兩可的問題,我認為所謂信念,就是每個人來到這個世界,都有著屬于自己的一個目標,一個重大的責任即為了一個大事因緣,自覺覺他,共覺圓滿,而真正認識到“海納百川”。

  所以,所謂一個人存在的意義,就是找到自己的本質,找到自己的目標,然后窮盡一生去實現,也就功成身退了吧。”

  大公子目光微亮,欣喜不已,說道:“想不到我的想法竟然跟唐大人一樣。”

  唐逸眉頭微皺,問道:“什么想法?”

  大公子笑容靦腆,說道:“世人皆濁,何不淈其泥而揚其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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