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在京城這陌生之地,遇到了一位昔日的熟人,難免不讓人心生親近之感。
雖然沒有久旱逢甘霖的狂喜,卻真真有他鄉遇故知的喜悅。
柳劍臣眼角濕潤,竟然有些失態了。
楊若兮看到此情形,噗嗤一聲,笑了起來,說道:“一個大男人,竟然做起了女兒態。”
柳劍臣伸手擦了一下眼角,呵呵笑道:“突然見到你,有些激動。”
楊若兮聽后又抿著嘴笑起來,連旁邊的幾位青衣侍女都相顧著笑了起來。
柳劍臣撓了撓頭,臉紅道:“讓你們見笑了。”
“你們別笑了,柳公子,你請坐!”楊若兮對那幾位青衣侍女瞪了一眼,然后對柳劍臣說道,卻把‘柳先生’改成了‘柳公子’。
一名青衣侍女忙過來伺候柳劍臣坐下。
一旁的李典常弓腰說道:“柳公子,你和故人敘舊,我到外面去等候,有什么事,招呼我一聲就行。”
然后又沖楊若兮行禮,不等柳劍臣回答,便轉身出去了。
眼前的案幾上,已經煮好了茶,一名青衣侍女給兩人斟了一杯,然后站到一旁。
楊若兮看了柳劍臣一眼,然后對四名青衣侍女說道:“你們也去吧。”
四名青衣侍女應了一聲,便都轉身出去了。
房間里只剩下楊、柳二人,面對這楊若兮,柳劍臣心里突然有些緊張。
“柳大哥,請喝茶。”楊若兮笑著說道,稱呼又改成了柳大哥。
“嗯,好。”
柳劍臣端起茶來茗了一口,心里卻在想著說什么好。
楊若兮也喝了一口茶,說道:“聽聞柳大哥被蓮花公主招為駙馬了,恭喜啊!”
柳劍臣苦笑了一下,卻沒有作聲。
一來他不想和楊若兮說這個話題,二來也確實不知道從何說起。
“怎么了?這樣的好事,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柳大哥怎么一點都不高興?”楊若兮看到柳劍臣情緒不高,頓時有些詫異。
柳劍臣搖了搖頭,苦笑道:“不瞞你說,到現在我都是稀里糊涂的,一沒見過陛下的面,二也沒見過蓮花公主的面,連她是美是丑都不知道,至于怎么被招為了駙馬,更是不知道從何談起。”
楊若兮聽了之后,頓時也低頭不語,默默地喝著茶。
柳劍臣見楊若兮低頭不語,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說錯了什么,忙問道:“怎么了?是不是我說錯什么了?”
“啊?沒有,我是在想你說的事。”楊若兮忙解釋道。
說完又去給柳劍臣倒茶,然后又柔聲問道:“那你覺得蓮花公主是美還是丑呢?”
柳劍臣搖了搖頭,說道:“這我怎么會知道,我連她見都沒見過,就怕她還沒出生,那我可就有得等了。”
楊若兮正喝著茶,聽了柳劍臣這一句,頓時噗的一聲,把茶水全噴在對面柳劍臣的臉上。
楊若兮見噴了柳劍臣一臉,頓時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忙從懷里拿出一方手絹,想去幫柳劍臣擦掉臉上的水漬。
柳劍臣一把拿過手絹,自己擦掉臉上的水漬,楊若兮則瞪著一雙水靈的大眼看著他,抿著嘴努力忍住笑。
“對不住,沒事吧?”楊若兮一臉笑意問道。
柳劍臣故意嗅了一下有些濕了的手絹,笑道:“楊大小姐的口水挺香的。”
楊若兮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曖昧的話,頓時臉上羞得通紅,眼角卻透著喜悅。
“呸,沒個正形的。”楊若兮說完又低下了頭。
柳劍臣說完后,也覺得玩笑有點開過了,只是這種情形下,卻又不好再解釋,怕是越解釋越尷尬,只好把嘴緊緊地閉著。
兩人相對無言,任由那種曖昧的氣氛蔓延。
過了一會兒,楊若兮低聲問道:“柳大哥,你以后還來見我嗎?”
“只要你不再往我臉上噴口水,我就來見。”柳劍臣笑著說道。
楊若兮白了他一眼,也笑著說道:“你就不怕那位公主娘娘發現了,砍你的頭嗎?”
柳劍臣看著一臉羞澀的楊若兮,心里一動,問道:“若兮,你常在這太華城,有聽聞過那位蓮花公主嗎?”
楊若兮臉上一愣,瞬間又醒悟過來,忙說道:“聽聞過啊,我還見過呢!”
“是嗎?那你跟我說說,她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柳劍臣大喜,忙問道。
“不知道。”楊若兮假裝生氣道。
柳劍臣見楊若兮臉色不悅,頓時明白了,到嘴邊的話忙咽了下去。
楊若兮低著頭喝茶,好一會兒,才輕聲說道:“柳大哥,我要回去了。”
“嗯。”
“太華城里比較復雜,你要多加小心。”
“嗯,我知道的。”
說完后,兩人又陷入了沉默。
柳劍臣想了想,終于鼓起勇氣問道:“若兮,你住在哪里?以后我怎么找你?”
“柳大哥,以后我來找你吧,反正我知道你住哪兒。”楊若兮突然又變得笑臉如花。
離開萬福樓之后,柳劍臣沒有再去逛,本來還打算去找胡康的,現在也沒有心情了,他出門叫上李典常,徑直回了聽雪別苑。
今天再次見到楊若兮,他突然發現,在自己的心里,似乎也有一些喜歡她。
只不過,到底是他鄉遇故識的依賴,還是男女之間的感情,他一時分不清楚,只覺得與她分開時,心里有些不舍,只想著能和她再多待會兒。
進入傍晚后,沒有了日頭的照射,越發的寒冷了。
回到聽雪別苑,柳劍臣直接去了書房,雪兒把爐子生旺,然后又準備給他煮茶。
“雪兒,幫我弄點酒來好嗎?”柳劍臣說道。
雪兒臉上頓時露出為難之色,囁嚅道:“公子,李總管讓您少喝些酒。”
“就一點點行嗎?再說我今天也沒喝,就一點點好吧?”柳劍臣半哄半求地說道。
雪兒兩邊都不敢得罪,最后只得說道:“那好吧,公子稍等,我去給您拿。”
柳劍臣立馬笑著說道:“多謝了,還是雪兒對我最好。”
雪兒忙低下頭,滿臉羞澀,不敢再看柳劍臣,轉身出去了。
柳劍臣一口酒下肚后,頓時思緒萬千,各種念頭紛至沓來,他一會兒拿出弄玉來,想著該如何去幫助秋月,一會兒又拿出靈寶玉策,研究幾句,一會兒又讓雪兒幫他從書架上拿來一本書翻看。
一小壺酒喝完后,柳劍臣的心越發靜不下來了,索性靠在了暖榻上,兩眼望著窗外,什么都不做,瞧著天色一點一點的變暗。
那次司馬貞娘送他回來,他的心情似乎和今天一樣。
他一直弄不明白,說得好好的,司馬貞娘為什么又著急送他回來了,而且從那以后,她便換了住的地方,不讓他找到她。
他心里有一種感覺,司馬貞娘來太華城,很大的原因是因為他。
他不知道那晚在揚州城外,他昏過去后,到底發生了什么,是誰救了他,他又是怎么來的太華城,今天問了楊若兮,她說也不知道,而那天問貞娘,她卻不回答。
這個兩個女子,一個冷漠如冰,一個熱情似火,卻一樣的令他上心。
柳劍臣想著想著,便閉上了眼睛,不知不覺中,進入了夢鄉。
一旁的雪兒見狀,拿出一張絨毯,輕輕地蓋在柳劍臣的身上,然后坐在火爐邊,一手支著下巴,靜靜地看著睡著了的柳劍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