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青云一早便趕去大理寺,多日來籠罩在心頭的陰霾,終于消散了。
盡管是霜風凍臉的天氣,上官青云卻覺得艷陽高照,身心暖和,連走路的腳步都輕快了許多。
到了大理寺的門口,上官青云停了下來,他雙手籠在衣袖中,仰頭向上看去,懸掛在正門上的大理寺三個大字,字體莊嚴,顏色暗黃。
這三個大字,經歷了無數的滄桑,記錄著大理寺的興衰榮辱。
上官青云入主大理寺已經一年多了,他談不上政績卓然,但還算兢兢業業。
昨天上皇當面的一番嘉獎和勉勵,讓他興奮了一個晚上,他慶幸自己處在這樣一個百廢待興的時代,更慶幸自己遇到了一位英明君主。在他的心里,談不上有什么遠大的抱負,但也希望能在這不惑之年,做一些實事,干出一些成績,才不枉費了這一生。
望著頭頂高懸的大理寺三個大字,上官青云暗暗下定決心,一定不辜負上皇的知遇之恩,必定以身作則,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想定之后,上官青云頓感躊躇滿志,精神煥發,他步履矯健地踏入大理寺的大門,就如當初第一次踏入一般。
大理寺的屬員們,見到他們主官的臉上,終于掛上了久違的笑容,頓時個個都感覺壓在心頭的石頭消失了。
“上官大人!”
“上官大人!”
前幾天,這幫屬員們,見到上官青云來了,唯恐避之不及,誰都不想去觸那個霉頭,今天卻個個都主動湊上前去,笑臉問好。
上官青云也都一一點頭,微笑示意。
莊重威嚴的大理寺,許久沒有出現過這么其樂融融的氛圍了。
“大人,您來了。”
昨天接待柳劍臣的那名大理寺少卿笑著迎了上去。
上官青云點頭示意,然后進入自己的房間,在書案后坐下,見那名少卿一路跟了進來,便問道:“青東,一大早有什么好事?”
名叫青東的少卿笑著行禮,然后說道:“昨天柳先生來大理寺了,說是特意來找您的。”
上官青云忙停下手來,抬頭看著青東,急忙問道:“柳先生有說什么了嗎?”
“屬下接待柳先生喝了茶,但是他聽說您去辦案了,便沒坐多久就離開了。”
上官青云想了想,然后把頭湊過來,小聲問道:“青東,上次你托人從揚州帶來的上好花雕還有嗎?”
“還有最后一瓶,被我收藏著呢。”青東笑著說道。
“去拿來。”
“大人,是要喝慶功酒嗎?”青東臉上頓時一臉興奮。
“你小子想什么呢,喝慶功酒我要你小子從家里拿酒?我是有別的用處。”上官青云瞪了一眼說道。
“不是喝慶功酒,我……”青東頓時一臉的不情愿。
上官青云看了一眼,沒有辦法,只得把話說明了。
“行吧,告訴你小子也無妨,我是要去感謝柳先生,想著柳先生是青州人,又在揚州待過,請他喝上好的花雕不正好嗎?”
青東一聽是請柳劍臣喝酒,頓時臉上又掛上了笑容,忙說:“大人,您不早說,我這就給您去拿。”
上官青云用手指了指青東,滿臉笑容的看著他。
柳劍臣自得到靈寶玉策后,每晚子時后,便靜坐吐納,從不間斷,自從入了胎息境后,更是修煉不卒。
在這樣一個世界里,更加是以實力為尊,就算是有名望有地位,沒有自身的絕對實力做支撐,仍然是云海上的樓閣,好看是好看,稍微起點風,便化為泡影了。
昨天從燕赤霞處得到了渾元劍經,柳劍臣如獲至寶,回到聽雪別苑后,除了睡覺外,大多時間都在研究這本劍經所記載的劍法,連飯都沒顧得上吃,慌得雪兒的小俏臉急得通紅。
相傳劍仙陽巖的渾元劍經,出自火龍天君的天遁劍訣,劍仙陽巖劍道大成后,一日游歷東海,正巧遇到惡龍在興風作浪,于是仗劍斬龍,平了東海之患。
回去后,劍仙陽巖在蜀山坐關一甲子,悟得了渾元劍經。
渾元劍經分為七層,柳劍臣粗略看了以后,便自第一層練起。
這第一層叫做玄通,說得是劍與氣合,一劍通玄,便如秋風掃落葉一般,劍罡充沛,能使天地換顏色。
當然,劍仙出劍和一般修士出劍,使出的威力,那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不可同日而語。
如柳劍臣這般玄境上階的修士,使出的一劍,當然沒有讓天地改變顏色的威力。
一大早起來,柳劍臣便來到后園習劍。
雪兒站在雪亭中,一雙俏目緊張地看著練劍的柳劍臣,雪亭里的石桌上,擺放著一個食盒和一壺茶,外面用厚棉絮精心的包裹著。
待柳劍臣又練完一遍劍之后,雪亭中的雪兒叫喊道:“公子,剛才李總管傳來話,說大理寺的上官大人來了,在前庭中喝茶。”
柳劍臣正低頭看著手中的驚蟄,總覺得驚蟄有些短了,不太適合練劍,更適合做飛劍。
聽到雪兒喚他,便收起驚蟄,往雪亭走來,雪兒遞來一條毛巾,柳劍臣接過后,擦了一下臉和脖子,感覺到毛巾上還有余溫,并且帶著一絲幽香,他詫異地看了一眼雪兒。
雪兒見柳劍臣看她,忙轉過身去,走到石桌旁,打開茶壺外面的棉絮包,拿出一個精美的白瓷杯,給柳劍臣倒了一杯茶。
柳劍臣喝了一口熱茶,感激地看了雪兒一眼,說道:“上官大人來了多久了?”
“剛到一會兒。”
“走吧,咱們去看看。”
雪兒急忙道:“公子,您吃點東西吧!從一早到現在,您什么都沒有吃呢!”
柳劍臣轉身看了雪兒一眼,然后目光又落到石桌上,咧嘴笑道:“也好,看看我們雪兒給我準備了什么好吃的。”
見柳劍臣自己要動手去拿,雪兒連忙趕在柳劍臣之前,動手把包著食盒的棉絮包打開,然后又打開食盒的蓋子,柳劍臣往里一瞧,只見里面有三個小碟子,盛了三樣不同的點心。
柳劍臣每樣都吃了一口,然后拍了拍手,說道:“我夠了,剩下的都交給你了,一定要替我消滅它們。”
雪兒嘴角動了動,卻沒有說話,臉上有些微紅。
柳劍臣瞥見了,笑了一下,便轉身朝前庭走去。
正在前廳與李典常喝茶的上官青云,見到柳劍臣走進來,忙站起身來,拱手行禮道:“柳先生!”
柳劍臣忙回禮說道:“上官大人,讓您給在下行禮,這可折殺我了。”
上官青云卻笑著說道:“這一禮,柳先生無論如何都要收下,如果沒有先生的相助,大理寺怎能破此奇案,我們大理寺都要感謝先生呢。”
“上官大人過獎了,劍臣也沒有出什么力,受之有愧了。”
柳劍臣臉皮本來就不厚,曹秉純的案子,他確實沒有出什么力,見上官青云說得誠懇,心里頓時有些詫異。
“上官大人,咱們坐下說。”
待大家都坐下后,上官青云又一臉誠懇地說道:“柳先生,我這次登門,主要就是代表我們大理寺,來感謝你的,如果沒有你讓嚴胡壯士來大理寺,給我們提供線索,然后又協助我們一起抓捕兇手,我們是無論如何也破不了案子,抓不到真兇的。”
“嚴胡?”柳劍臣在心里默念了幾遍,頓時醒悟過來,這像是鷹虎的化名,難道是鷹虎神出手相助了。
知道這一層后,柳劍臣頓時知道了事情的大概了,然后不動聲色地說道:“咱們都是為陛下效力,為百姓除害,是柳某應該做的。”
“不錯,柳先生說得是。”
上官青云說完,從寬大的衣袖中,拿出一瓶酒來,有些為難地說道:“青云雖然為官多年,但是家里一干用度花費大,那點俸祿剛好支撐,我這囊中羞澀,只有這一瓶花雕,想與柳先生一起來品嘗一下。”
見上官青云的神色不似作偽,柳劍臣心里頓時肅然起敬,一個從三品的官,還過得這么清貧,實在是難得。
“劍臣上次在揚州城喝這花雕,已經是好幾個月前的事了,今天正好嘗嘗,李叔,吩咐廚房,準備一些下酒菜。”
柳劍臣對一旁的李典常說道。
李典常答應后,起身去安排了。
上官青云看著眼前的柳劍臣,連連點頭,見他年紀雖輕,處事待人卻極有分寸把握,一點都不使他感到難堪,心里不免又對他高看幾分,這可不是因為他駙馬爺的身份。
“那就叨擾柳先生了。”
“上官大人說哪里話,今天咱們喝酒,算是慶祝我們第一次合作取得圓滿成功。”
“不錯!正應該如此。”
兩人相互看著對方,同時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