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廟中才待一會兒,天色便已經暗下去了,漆黑的天空中,下起了鵝毛大雪,寒風吹得呼呼響,平常人只要聽一聽外面的聲音,怕便會覺得寒冷徹骨。
鷹虎神現身后,大殿里的景象雖然沒有變化,但是氣溫卻變得溫暖宜人,與殿外仿佛是兩個不同的世界。
看到外面惡劣的天氣,柳劍臣時不時轉頭望向殿外,臉上帶著憂色。
“柳先生無須擔心,你們的馬匹,我已經妥善安排好了。”
柳劍臣點了點頭。
“先生不關心人,倒先關心起倆畜生。”青鳳嘴里嘀咕著,抬頭四處張望,眼睛里露出怯意。
柳劍臣瞥了她一眼,說道:“你是普通人嗎?”
青鳳沒想到自己那么輕聲一句,也被柳劍臣聽了去,頓時收起抱怨的神色,一本正經地坐好。
對面盤坐著的鷹虎神看在眼里,他張開大口,往地上一吹,本來擺放著案幾的地方,瞬間變成了一堆篝火,大殿里頓時明亮起來。
青鳳向柳劍臣吐了吐舌頭,然后笑著看著鷹虎神。
柳劍臣無奈地搖了搖頭。
“嚴兄,上次我在這大殿里見到的那陰翠夫人,到底是什么來路?她為何要設陣困住你?”
鷹虎神不知道從哪里又摸出一個酒葫蘆,在火上晃了晃,然后打開壺口的塞子,往嘴里灌了一口,砸吧了兩下,將酒葫蘆遞給柳劍臣。
“這翠**人,本是山中的一具白骨,因得了這翠陰山中的地脈靈氣,幾百年下來,養出了靈智,在以前,因為有我在,她不敢出來為非作歹。”
“既然她怕你,那為什么又來困住你呢?”青鳳忍不住問道。
這也是柳劍臣想知道的,只是他不好意思開口問。
鷹虎神抬頭看了看大殿四周,神情低落的說道:“這要從八年前說起了。”
殿外呼呼的寒風,發出如厲鬼凄喊一般的聲音,奇怪的是,無論多大的寒風,都不能吹到大殿里來。
篝火的火苗在跳動,柳劍臣喝了一口鷹虎神遞給他的酒,入口綿香,很是醉人,青鳳一只手撐著下巴,兩眼盯著火苗,兩人都是豎起耳朵,在聽鷹虎神講述八年前發生的事情。
鷹虎神作為陰翠山的山神,護佑著這一方水土,對于百姓的祈求,只要是在他職責內的,都是有求必應,同時,他也不讓任何妖魔鬼怪在此地為非作歹,是以深得這方百姓的信任。
那個時候,上皇的大軍正在圍困太華城,前朝的朝廷已經無力抵抗上皇大軍,皇族高官們,都在想著逃命,太華城里一片混亂,連帶著太華城周邊都不安寧。
俗話說,亂世出妖魔,那些個妖魔都趁機跑了出來,到處作亂,使得周邊的人們人心惶惶的,這還不算,有一天夜里,我在夜巡的時候,居然發現一名妖人正在禍害一村的百姓,更讓我震驚的是,那妖人的形象,居然與我生得一模一樣,我頓時怒火中燒,直沖天頂。
就在我準備沖過去拿他時,他也發現了我,他丟下村民,朝我猛沖過來,那妖人神力驚人,超過我許多,我不是他的對手,幾下便被他打翻在地,然后他就化作一陣風走了。
從那以后,說我夜里進村禍害村民的消息,便在周邊傳開了,我在人們的口中,成了無惡不作的妖神,村民攝于我的惡名,不敢來搗毀我的廟,但是也沒有人再來這里,這鷹虎廟就這樣衰敗下去了。
神州王朝更迭,朝廷也沒有再敕封山岳,無奈之下,我便只好蝸居在這破廟中了,當一個破落的山神。
也就在此時,太華城東邊的青磐山中,出現了一座黃龍觀,道觀里供奉的是名叫黃龍大仙的神,觀中住持是一個年輕道士,名叫黃龍真人。
周邊村里鬧妖鬼,據說好幾次都是這黃龍大仙顯靈,鎮壓了那些為非作歹的妖鬼,消息一傳開,這方圓百里的百姓,都開始信奉那黃龍大仙,而且去觀里進香的人們,都說黃龍大仙有求必應,靈驗得很,后來連人皇陛下都去了黃龍觀進香。
這幾年來,我也曾暗中做查訪,想知道到底是誰陷害我,卻苦于一點線索都沒有,我也曾對黃龍觀產生過懷疑,只是我的神位在這翠陰山,不能遠游。
幾個月前,潛龍灘有黑龍現世,造成這方天地產生異象,我觀那里妖氣沖天,想必是有大妖現世,便暗中做調查,這一查,沒讓我發現妖龍的蹤跡,倒是讓我發現了有魔族出現在太華城,這卻是一件天大的事情,正當我準備查下去時,卻被困住了。
聽了鷹虎神的敘述,柳劍臣眉頭緊鎖著,兩眼看著火苗,空洞無神,不知道在思索著什么。
青鳳見鷹虎神停了下來,便抬頭看著他,聽了他的這一番遭遇,她心里倒是有些同情起這面目猙獰的山神了。
“曹秉純被魔族殺害的事情,就是你那個時候發現的吧?”柳劍臣已經從沉思中醒悟過來,也抬頭看著鷹虎神。
“是的,只是我就是個小山神,而且還是一個破敗的山神,又如何能管得了這些事情,正當我彷徨無奈時,有一天,一個中年道士經過我這里,聽了我的話后,便說會把我的話帶給郁狩圣帝,圣帝是西岳神君,統領著神州西方山水,我這陰翠山也在其中。”
柳劍臣聽到中年道士,還有那什么西岳神君,頓時對之前的那個夢,有了大概的了解,原來一切都源于此處。
那中年道士想必就是至真道人了,而那郁狩圣帝想必就是夢中的那個白衣人。
青鳳見柳劍臣一臉恍然大悟的神色,只是猜不出他悟的是什么,一雙妙目盯著他看,最后見他沒有想說的意思,便又轉頭問鷹虎神:“那你被那什么陰翠夫人困住是怎么回事?”
“小神得了郁狩圣帝的旨意,便想去捉拿妖魔,想以此洗清我妖神的罪名,卻不想被那陰翠夫人使陣困住了,后來還多虧了柳先生的相助,才得以解困出來。”
柳劍臣見事情的來龍去脈基本清楚了,而且外面夜色漆黑,風雪又大,太晚回去的話,難免讓李典常他們擔心自己的安危,心里便有了離開的打算。
“嚴兄,你的事情我大致清楚了,你放心,我定會盡力而為的。”
“小神先行謝過柳先生,如有用得著小神的地方,請盡管吩咐。”
柳劍臣點了點頭,然后對青鳳說一聲:“咱們走吧!”
出了鷹虎廟,寒風頓時迎面吹來,大雪依然在下,地上已經厚厚的鋪上了一層白雪,兩人的馬還拴在廟前的樹旁,見兩人出來,都抬起頭來,打了兩個響鼻。
見柳劍臣解開韁繩,準備上馬,一旁的青鳳撇了撇嘴,說道:“先生,風雪這么大,你還準備就這么騎著馬回去?”
“那你想怎么回去?”柳劍臣整理著馬鞍,看也沒看青鳳。
青鳳眼珠子轉了兩下,咧嘴笑道:“先生,看我的。”
只見青鳳右手捏了個法訣,嘴里嘀咕兩聲,然后輕聲喝道:“起!”
柳劍臣便覺得天旋地轉,再定睛看時,兩人兩馬已經到了聽雪別苑大門外的街上。
柳劍臣伸手拍了拍身上的雪花,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見周邊沒有人,便轉頭看著青鳳,哼聲道:“都六百多歲了,還這么不穩重,總愛顯擺。”
青鳳愣了愣,頓時嘟起小嘴來,小聲道:“這是我們涂山最平常的法術了,再說,我又沒有顯擺。”
“好了,別在雪地里站著了,進去吧!”
柳劍臣撇了一眼青鳳,然后牽著馬朝朝大門走去,臉上已經露出了笑容。
青鳳一跺腳,瞪了柳劍臣的背影一眼,使勁拉了一下韁繩,快步跟上。
到了門口,柳劍臣將韁繩丟給青鳳,自己上前去敲門,門子開門見是柳劍臣,忙笑著叫了一聲,把門大開,待柳劍臣進門口,然后他出門去接過青鳳手里的韁繩,牽著馬往側門走去。
柳劍臣稍微收拾了一下,便進了書房,又開始研究起劉玉和的案子,畢竟明天是第一天。
五天內能不能破案,他心里也沒底,今晚聽了鷹虎神的一番話后,他隱隱的有種感覺,這太華城里,似乎隱藏著一個巨大的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