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劍臣是從睡夢中被叫醒的。
在蜀山的第一覺,睡得實在是太踏實了,以至于晚上常做的夢,都沒有按時出現。
他睜開眼所看到的,是百里昭明那張正氣凌然的臉。
“百里師兄,讓我再睡會,睡得實在是太舒服了。”柳劍臣哈欠連天地說道。
“師尊在渾元宮等你。”
百里昭明永遠是那么的言簡意賅,不會多說一個字。
柳劍臣聽后,揉了一下腦袋,那個滿頭白發面目慈祥的老人,頓時在他腦海里浮現出來,便沒有再在床上拖延,一骨碌地爬起來。
“你們蜀山的衣服可真有型,百里師兄,我穿上后像不像一個瀟灑飄逸的劍仙?”
穿上了百里昭明給他找來的衣服,柳劍臣左看右瞧的,很是滿意。
百里昭明罕見地白了他一眼,搖了搖頭:“你首先得有一把劍。”
說到劍,柳劍臣的心里一下子變得失落起來,驚蟄劍是他最滿意的一把劍,估計以后是不可能再擁有了。
柳劍臣嘆息一聲:“百里師兄,走吧!”
百里昭明跟在柳劍臣的身后,兩人默默地走了一會兒,盡管這渾元峰上的道路,千轉百回的,柳劍臣昨天跟著百里昭明走了一遍以后,卻都還記得,沿路的風景映入眼簾,剛才因為驚蟄劍帶來的失落,也漸漸好了一些。
“師尊會給你重新選一柄劍的。”一路沉默的百里昭明突然說道。
“那太好了,宗主選的劍,肯定不是普通的劍。”
柳劍臣故作驚喜道,只是兩人都知道,蜀山上怕是沒有劍能好過那把戮神了。
進入渾元宮的大殿,那里只有兩個人,一個是蜀山劍宗宗主李承景,還有一個人是個白衣女子,柳劍臣認得,就是昨天看到戮神劍后,顯得最激動的那名女子。
百里昭明上前行禮:“見過師尊、上官師叔。”
柳劍臣跟在百里昭明的后面,向兩人行禮,眼睛卻在打量那名白衣女子。
“劍臣,昨晚休息得好嗎?”李承景親切地問道。
“再好不過了,從來沒有睡得這么舒服的。”
柳劍臣笑著回答,他注意到,那名白衣女子的一雙眼睛,自從他進入大殿后,便落在了他的身上,一直沒有離開過。
李承景沖百里昭明揮了揮手:“你先去吧!”
百里昭明躬身行禮,然后退出了大殿,沒有了百里昭明在身邊,柳劍臣的心里有些緊張起來,卻不知道這位劍宗的宗主一大早叫他來,是為了什么事情。
他是有想過幾種情況的,最有可能的一種,是送給他一件禮物,然后禮送他離開蜀山。
“劍臣,坐下說話。”
李承景等百里昭明走后,親切地招呼柳劍臣坐下,面對這樣一位平凡人眼中的仙人,柳劍臣居然沒有感覺到拘束,或許是李承景所表現出來的,本來就像是一位慈祥的老人吧。
“接下來你有什么打算?”
柳劍臣想了想,最后搖了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
聽了柳劍臣的回答,李承景看了一眼一旁的白衣女子,然后笑著對柳劍臣說道:“入我劍宗門下怎么樣?”
柳劍臣一愣,他現在已經是一個很有自信的人了,卻也沒想過蜀山劍宗的宗主親自招攬他,一時間心里激動萬分,他打聽過,紅塵三大宗可不是誰想入就入的。
柳劍臣努力平復一下激動的心情,想了想才說道:“宗主,您可以幫我一個忙嗎?”
柳劍臣的回答,讓李承景一愣,那名一直看著他的白衣女子,眼睛里也露出好奇的目光。
“可以,只要我能辦得到的,我一定會幫你。”李承景點頭答應。
柳劍臣頓時大喜,沒想到這宗主這么好說話,連忙說道:“是這樣,我們鎮子遭遇了天災,全鎮的人只有我和我姐姐逃了出來,只是后來我們又失散了,聽說是被紫金仙宗的人帶走了,您能不能幫我打聽打聽?看我姐姐過得好不好?”
李承景又看了一眼白衣女子,然后點頭答應道:“這個沒有問題,有消息了我告訴你。”
“多謝宗主。”
柳劍臣忙起身跪下行禮,口中又說道:“我愿意拜入劍宗,請宗主恩準。”
“好!好!好!”
李承景連說了三聲好,然后又指著旁邊的白衣女子說道:“這位是洞幽峰的峰主上官素雪,以后便是你的師父。”
“啊?”
“怎么?不愿意嗎?”
李承景見柳劍臣一臉驚訝,便笑著問道。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柳劍臣忙解釋道,然后又去看白衣女子,見她也盯著自己看,眼睛里流露出一絲期待。
他心里一軟,脫口便道:“我愿意!”
他以為是李承景收他為徒的,卻沒想到李承景給他指派了一名女子做師父,女子做師父,他一下沒接受過來。
他深吸了口氣,臉上顯出誠懇的表情,朝白衣女子跪下,認真地磕了三個響頭,口中說道:“弟子柳劍臣,拜見師父。”
“咱們蜀山的禮節,是要磕頭九個的。”李承景笑著提醒道。
柳劍臣便又向白衣女子磕了六個頭,只聽見白衣女子柔聲道:“好孩子,快起來吧!”
“謝師父。”
柳劍臣第一次聽到上官素雪的聲音,悅耳動聽,溫柔舒服,一時間忘了站起來了,突然有了這么一位美人師父,雖說心里有些忐忑,但是更多的是高興。
“劍臣,快氣來吧!”李承景提醒道。
“哦,多謝師父,多謝宗主。”柳劍臣忙爬了起來。
“恭喜師妹!”李承景笑著向白衣女子道賀。
白衣女子站起身來,向李承景行了一禮,有些激動地說道:“多謝師兄成全。”
“那我們回洞幽峰了。”
說完便示意柳劍臣跟她走,柳劍臣忙向李承景行禮告辭,然后跟在白衣女子的身后,出了渾元宮。
洞幽峰比主峰渾元峰要稍矮一些,因為峰頂由兩座青石峰尖形成一道拱門,中間如一個洞穴,由此而得名洞幽峰。
白衣女子名叫上官素雪,是蜀山外圍七峰的洞幽峰的峰主,也是劍宗宗主李承景的師妹。
柳劍臣跟著上官素雪來到洞幽峰住地,便是在那兩座青石峰尖下的一處平地上。
他原以為勉不了有先入門的師兄師姐要見的,到了洞幽峰才知道,這里靜悄悄的,除了鳥叫聲外,便是風吹樹葉的沙沙聲了,一個路上,一個人影都沒有看到。
渾元峰上的建筑是宏偉寬闊,大氣磅礴,給人一種肅然起敬的感覺,而這洞幽峰上的建筑,卻是極盡幽雅,院落、樓閣、廂房、花園、亭臺、花草樹木、假山等等,無不是能工巧匠的精心設計,只是這庭院給人的感覺,一看便知道是專門為女子而建造的。
“以后你就住在東邊的廂房,一應生活用品自會有人照料,你只安心修煉練劍便是。”上官素雪說道,也許是她平時與人說話不多的緣故,她說話的語氣和面部表情配合得有些不自然。
盡管如此,柳劍臣在這位師父面前,還是保持得恭恭敬敬的:“是,徒兒知道了。”
他環視了一下周邊,不禁問道:“師父,您是住在哪里?”
一片葉子自樹上落下,正好經過上官素雪的眼前,她伸手接住,一陣發呆。柳劍臣看到她的神情,有些咋舌,她的舉止說話,無不顯示出一種成熟女性的氣質,只是那模樣卻如少女一般。
柳劍臣的心里突然冒出一個疑問,他的這位師父有多大年紀了?當然,這個問題打死他也不敢問出口的。
“我就住在這閣樓上,只是不得我吩咐,你不得擅自進入。”
上官素雪說道,她朱口輕啟,語氣平靜,已經沒有了當初見到柳劍臣時的那種激動了。
“是,徒兒記住了。”
想著以后就住在這兒了,風景如畫,旁邊還有美人師父,這種感覺也很不錯,比他在昆吾鎮的家,不知好了多少倍。
看到上官素雪準備回樓閣內,柳劍臣忙跟上去,問道:“師父,其他的師兄師姐呢?”
上官素雪停下腳步,回身望著他,疑惑道:“什么師兄師姐?”
“就是……就是你其他的徒弟呢?”
柳劍臣一下子不知道怎么表達,他以為自己問得已經夠明白了,沒想到這位師父比他還喜歡裝傻充楞,或許他師父是真不明白他所表達的意思。
“我只你一個徒弟。”上官素雪盯著他說道。
“啊!為什么?”
上官素雪眉頭輕皺,臉上有些不悅地說道:“你很喜歡說話?”
“啊?不是,對不起,徒兒多嘴了。”
柳劍臣心里一陣嘀咕,激動的心情瞬間掉落低谷,看來這位師父不想他想象得那么好,脾氣還有些怪,以后相處起來要格外小心了。
“你去收拾一下,晚些時候我來叫你。”
上官素雪不等柳劍臣回答,便轉身走進樓閣內。
望著那美麗的背影,柳劍臣一陣失神,最后搖了搖頭,轉身朝東邊的廂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