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元宮前,拜劍臺上。
一身白衣似雪的百里昭明,面向上千劍宗弟子,負手而立,他一手握著鎮山,雙眼放眼臺下,饒是性情穩重的他,此刻也是激動萬分。
臺下上千雙眼睛全部集中在他身上,他想過這一刻的感覺,卻不想這場面的沖擊力,還是讓他有些緊張慌亂。
三年前,他以劍會劍魁的身份站在這里,接受宗主賜予他鎮山劍。
今天,他是劍會的主持者,再次站到這拜劍臺上,宣布劍會的開始。
遠處白云悠悠,青色的山峰若隱若現,近處白衣飄飄,一雙雙年輕的目光激動炙熱,都磨劍霍霍,準備一展所長。
百里昭明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后吐氣而出,聲音洪亮,遠遠的傳出去。
“渾元劍會大典,現在開始!”
頓時,渾元峰上,歡呼聲四起,聲震云海。
拜劍臺的兩邊小臺上,一邊站著各峰的峰主,一邊站著劍宗的長老,隨著歡呼聲起,他們也都露出了笑容。
劍會總共會進行三天,第一天是按之前的抽簽排序,進行第一輪的比試,獲勝的一方進入第二天的比試,第二天會決出最后的前十名,到此,比劍的部分便結束了,接下來的第三天,主要是各峰弟子之間相互切磋和交流,還有一個結束大典。
渾元劍會比試決出名次,是激勵弟子奮勇向上,切磋和交流,是增進弟子對修煉的感悟,以及對劍的領悟。
柳劍臣走出渾元宮時,劍會的比試已經開始,李承景給了他特殊的待遇,不參與這屆的渾元劍會比試,他稟明師父后,便準備去看各擂臺的比試,觀摩學習一下。
他入劍宗的時間尚短,便是成為修士的時間,也沒有多久,他的修為境界或許不低,但是實戰經驗和感悟卻少得很。
柳劍臣本想去找匡義,看他的比試,不料剛走入廣場,便被守在一旁的李畫影給拽住了,硬是把他往人群中扯去。
“你知道匡師兄是在哪里比試嗎?”被一個少女在大庭廣眾下挽著胳膊,少年顯得有些羞澀不自然。
“他的比試有什么好看的,柳師弟,我帶你去看更精彩的。”李畫影頭也不回,使勁拉扯著柳劍臣快步朝著一個擂臺奔去。
“還好趕上了。”
李畫影拉著柳劍臣往人群中擠去,擂臺邊的人群看到是李畫影,都趕緊往兩邊讓了開來,如見到瘟疫一般,柳劍臣見狀,在心里一陣腹議,這丫頭還真有威信。
擂臺上的比試,尚未開始,擂臺周圍卻已經擠滿了觀看的弟子。
等兩人找到一個空位站定后,柳劍臣便問李畫影:“這是誰和誰比試?怎么這么多的人來觀看?”
李畫影向柳劍臣神秘地笑了笑,說道:“待會你就知道了。”
“不說拉倒!”
柳劍臣憋了憋嘴說道,然后轉頭去看四周,只見這時還有人在圍過來,而且圍看的人群里,男弟子明顯多過女弟子。
第一次站在這么多弟子中間,還被李畫影挽著胳膊,柳劍臣的心里有些緊張,往常他獨來獨往慣了的,鎮里的人都遠離他家,因而他慢慢也就養成了什么事情都靠自己的習慣,從不想著去依賴別人,久了以后,人多的地方他也就去得少了。
“柳師弟,你怎么也緊張了,難道你也對她有意思?”
柳劍臣的耳邊傳來李畫影的聲音,他轉頭看到李畫影正用異樣的目光看著他,知道這丫頭誤會他了,便沒好氣地說道:“我都不知道這是誰和誰比試,哪里來的意思。”
李畫影又拿眼打量了一下柳劍臣,目光中充滿了懷疑。
這個時候,人群里爆發出一陣歡呼聲,柳劍臣抬頭望擂臺上看去,一個白色麗影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站到了臺上,柳劍臣站的角度,正好能看到她的側面。
他渾身一震,目光頓時呆滯了,那個白色麗影竟然是司馬貞娘,容貌絕麗,卻冷若冰霜,一雙眼睛清澈如劍湖的水,她目光落在對面的一人身上,那是一名身形高大的男子。
“怎么樣,司馬師姐可是這次奪魁的熱門人物,咱們從她比試的第一場看起,然后一路追下去,怎么樣?”
李畫影高興地說道,還伸手如旁邊的人一般揮舞著,見柳劍臣半天都沒有回應她,便轉頭來看他,卻看到他兩眼發直,在怔怔發呆。
李畫影用胳膊碰了碰他,柳劍臣依舊沒有反應,她頓時皺起眉頭,小嘴一嘟,用力踩了柳劍臣一腳。
“哎呦!”
柳劍臣一聲呼痛,好在旁邊的人都在激動地高呼著,也沒理會他們倆的小插曲。
“你干嘛踩我?”柳劍臣怒道。
“哼!叫了你那么多聲都沒反應,你的魂是不是被司馬師姐給勾走了?還說對她沒意思!”
李畫影怒道,挽著柳劍臣胳膊的手,卻更緊了。
柳劍臣尷尬地笑了笑,臉上瞬間紅了紅,他剛才確實完全被司馬貞娘給吸引住了,他心里有一種感覺,記憶中的司馬貞娘盡管也冷如冰霜,卻還帶著一絲煙火氣,而眼前的司馬貞娘,不但面容冰冷,而且讓人感覺不到一絲的紅塵氣。
被李畫影搶了幾句,柳劍臣也沒放在心上,畢竟他心里的事情,太過離奇了,如果他說他在上蜀山前,便認識司馬貞娘了,打死也不會有人信他的話,只會被人鄙夷成追求司馬貞娘的老俗套。
既然沒有人會相信,那么保持沉默,什么也不辯解,是最好的方式。
一陣喝彩聲響起,擂臺上的兩人已經出手了。
那名男子拔劍橫在身前,一雙眼睛盯著司馬貞娘,目光慢慢凝聚起來,反觀司馬貞娘則依舊靜靜地站在原地,如一朵風中的百合花。
“你們看,何師兄手中的劍變紅了,還隱隱有紫焰透出。”
“是烈焰!”
“據說司馬師姐的明蛇冷如寒冰,何師兄的烈焰正是爭鋒相對。”
“話是如此,只不過咱們比的是修為和劍境,又不是比誰的劍更好。”
擂臺上的兩人蓄勢待發時,臺下的人已經開始點評開了。
這時,那名叫做何師兄的男子,伸手橫著劈出一劍,同時高高躍起,又豎著劈出一劍,一橫一縱兩道火焰劍氣,一前一后形成一個十字,逼向司馬貞娘,電光火石間,司馬貞娘拔出手中的明蛇,同時右腳輕點地面,整個人快速往后退去,待要退到擂臺邊緣時,她的右腳又是輕輕一點,然后身體前傾,手中的劍已經刺向前方,對著的卻是那道火焰劍氣的空隙。
擂臺下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睜大眼睛看著臺上飛舞的身影,柳劍臣的心跳加速,雙眼更是盯著司馬貞娘不放。
就在司馬貞娘以輕靈飄逸的身法,避過火焰劍氣后,空著的男子又倒掛身體,手中的劍快速揮舞,一道道劍氣如天火流星,籠罩了整個擂臺,劍氣有靈,落地生根,已經是渾元劍經的第二層的劍意了。
大家雖然都知道,司馬貞娘肯定能應付,但心里還是為她捏了一把汗,或許是女子天然便讓人心生同情,何況還是一個仙子般的少女,這一場擂臺比劍,在一開始,大多數人的心里,都盼望著司馬貞娘能取勝。
柳劍臣突然感覺自己的手臂劇痛,低頭看時,見是李畫影挽著自己胳膊的手,在用力的掐自己,心里頓時來氣,剛想出口呵斥時,卻看到她正一臉緊張的看著擂臺上,原來是過于緊張才不自覺掐他的。
柳劍臣伸出另一只手,抓住了李畫影正在掐他的手,一把扯開來。這時,卻聽到周圍的人又發出一聲喝彩聲。
柳劍臣抬頭看臺上時,比試已經結束了,那名男子倒在地上,一手捂住胸口,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司馬貞娘站在他的對面,靜靜地看著,手中的劍已經歸鞘。
因為李畫影的一掐,使得柳劍臣錯過了剛才精彩的一幕,沒有看到司馬貞娘是如何破解那名男弟子的天火流星的。
“怎么樣?司馬師姐厲害吧!連通樞峰何師兄的天火流星,都被她輕易破去了。”李畫影高興地說道。
柳劍臣用力甩了甩被李畫影挽著的胳膊,卻沒有甩掉李畫影的手,他無奈地搖了搖頭,再去看臺上時,司馬貞娘早已經沒有了蹤影,不知道為什么,他心里竟生出了一絲失落。
隨著擂臺邊的人群散去,李畫影又拉著柳劍臣往另外一處走去。
柳劍臣的心里一陣無奈,這時他才真的體會到當初上山時,匡義提醒他的話,這李畫影真是劍宗的小公主,而且還是一位人見人怕的小公主。
此時的比試,都還是第一輪,沒有上臺比試的弟子,都三五成群地圍在各個擂臺邊上,觀摩其他弟子的比試。
那些擂臺上,劍氣縱橫,絢麗燦爛,白色身影或沉穩不動如山、或飄逸輕靈,變幻不定。
上臺的弟子,雖然修為都只是玄境,而且也只比劍,不使術法,盡管如此,如若擂臺周圍沒有設置防御陣法的話,也必定是威勢驚人,一座廣場是否還能保持完好,也很難說。
柳劍臣一路看過去,竟看得眼里泛花,如癡如醉。
李畫影又用力扯了一把柳劍臣,口中說道:“咱們去那邊,我介紹秦師姐給你認識。”
當柳劍臣走到那邊時才知道,李畫影口中的秦師姐,也是一位形象不俗的女子,容貌不輸于司馬貞娘,只是臉上卻不似司馬貞娘那般冰冷如霜,反而面色嬌艷,如生春風,沒有那種拒人于千里的感覺。
“秦師姐,恭喜你獲勝!”李畫影終于放開了柳劍臣,跑過去拉住了秦月魄的胳膊。
秦月魄像是很喜歡李畫影,熱情地和她有說有笑,把她身邊的其他人晾在了一旁。
“秦師姐,我給你介紹一個人認識,他叫柳劍臣,是洞幽峰新收的弟子。”李畫影拉著秦月魄走到柳劍臣的跟前。
柳劍臣躬身行禮,口中叫道:“秦師姐好。”
秦月魄打量了一下柳劍臣,然后微笑道:“你就是素雪師叔新收的弟子。”
說完后,秦月魄拉著李畫影走到一邊去了,那里有幾名氣質不俗的男弟子,他們對秦月魄的態度,相當的好。
被晾在一旁的柳劍臣,望著那一堆人有說有笑,只得搖頭苦笑一下,便走開了。
被人冷落,也不是第一次了,甚至旁人的白眼,他也是常遭受的,更何況,他的心里已經裝下了一個司馬貞娘。
正好擺脫了李畫影的那只魔手,他便轉身去尋找司馬貞娘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