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茂一看他如此認真的樣子,有些不大明白他的意思,便直接回答:“問題不大,我們行醫采藥,靠的本來就是百草,現在是盛夏時節,草木繁盛,重要的幾味藥材肯定能找得到,只是要花上許多時間,拖延不起。”
劉石繼續問道:“那么大夫一人采藥確實忙不過來,而且深山野林危險重重,哪里能讓您放心去采!我只問你,加上幾個腦子靈活,身手敏捷的人,跟著你一起去這山里尋藥,可以快些采齊需要的藥草么?”
看劉石這么著急的追問,那孫茂好像被嚇到了,但是很快就鎮定下來,用肯定的語氣對他說:“沒問題,只要腦子靈活,辨認草藥問題不大,只是我們還要不停的趕路,而且這行腳醫師下九流的活,哪里會有人愿意跟我去干這種苦差事呢。”
劉石興奮地站起來說:“我本人!再叫上何陸跟李桂蘭,這些人我保證腦子都好使,再去綠林營喊幾個精明些的人,馬上就出發!今天開始我們就打算在這附近占地落村,安頓下來,大夫你需要什么只管吩咐,要什么我一應承擔!”
孫茂這下是真受寵若驚了,半天不敢相信,而劉石哪里等得他這般發愣?一手就拉住他,帶他去了何陸與陸友七商議的地方。
何陸他們是越商量越明朗,差不多都要有結果了,正準備起身跟那幾位老人開始選地開挖時,見劉石幾乎是挾著孫茂,風風火火地跑過來喊道:“何陸!在綠林營里喊幾個精明些的人過來,桂蘭,準備下,我們上山采藥去!就是現在,快!”
這些人都沒有搞清楚劉石要做什么,但是一個團隊里需要一個能說了算的人,何陸這樣精明的人知道在人前一定要維護他的權威,就二話不說就起身,把手頭的事情交托給了陸友七,去綠林營拉人了。
劉石對李桂蘭說:“桂蘭,你帶上紙和碳條,我們找幾個筐子,準備上山!”
何陸以行家的神速,從他熟悉的綠林營里拉來了三個最精明的軍士,其中有兩個都能讀書識字。跑來匯合時,看到劉石他們已經準備好了背簍和小刀,因為只有孫茂有個藥鐮,其他人只能先用割草的小刀代替。
“好了,你們知道,如今天氣炎熱,這一路隊伍里有不少的病患,加上這山里瘴氣毒蟲甚多,就是安頓下來了,也不見得能安生。天幸咱們這里有位手到病除的神醫,只是跟咱們走得倉促,藥材不足,需要人手一起去這山上采一些回來,各位可愿一起走一遭?”
劉石那滿臉興奮放了下來,語氣平淡地對喊來的人說。
“那還用說,就是我們自己也免不了生病啊,這這種地方染上了惡疫那可不得了,劉大俠你下令就是,我們都聽你的!”那幾個綠林營的人異口同聲回答。
劉石看著他們說:“這里聚集了好幾百人,天氣炎熱疾病多發,可不是孫大夫一個人能解決的問題!我和你們一起去,不止是要采到治病救人的藥材,我們幾個起碼也要學會一定的醫術,以便可以幫助治療一些簡單的病患,明白嗎?”
聽到這孫茂就開口了:“可是劉大俠啊,你看這還是自愿就好,別勉強他們了,我這樣行腳醫師不說身份低,日子苦,就是小人學這門手藝,也是五歲開始跟我爹自揀藥起,問聞望切開藥方,足足學了十二年才能看病!
“學不到家,經驗不足的,不說容易判錯病情,延誤了醫治,這經常和病人打交道的,也容易染上病患,是以常人都不喜歡我們行腳大夫。這事非同小可,勉強不得啊。”
何陸笑道:“孫大夫,若說學醫成材,治病救人之難,我們知道了,但是若說怕看病醫人,染上疾病的兇險,和行醫采藥的艱苦,那我們是絕不會怕的,你們說是不是?”
“這還用說!那金人刀槍過來時我們幾時怕過,這點苦難絕不妨事!”那幾人都大聲回答。
孫茂看得這樣,才感動地說:“我何嘗不知道各位勇敢,既然如此,那我這手上這點東西就不藏了,必定有一是一,毫無保留地教給各位!”
劉石說:“這話說得久了,準備一下,邊上山邊說吧,這些人開始也不用學多么高超的醫術,只要那些常見的暑疾寒病能開些藥方治一治,減輕孫大夫的負擔便好,那些疑難雜癥的,便只能多辛苦孫大夫了。”
孫茂一邊把簍子背上,邊抬腳動身邊說:“這些人里大部分因暑氣起的熱病我都解了,還有些難治的病也能壓個一兩天,只是天氣炎熱,怕這幾天又會有人會染上,咱們還是趕緊多采些藥材回來!”
于是這一行七人健步如飛,由孫茂領頭就朝深山密林里跑去,沒多久他就在地上的草叢里找出了些能用的草藥,并不時指出并解釋這藥材的作用和用法:
“你看現在受蚊蟲叮咬的,有染上瘧疾者甚多,就需要這青蒿入藥,但是青蒿味苦性寒,毒性重,用量大了傷人,一方藥里倒要有甘草、艾葉等好幾種藥物解毒,才能藥到病除,又不傷病人。”
劉石小心地在他的指點下挖出了這棵青蒿,并讓李桂蘭把藥名記在紙上,單獨放在一個藥簍里,方便大家記憶,就繼續前進尋藥了。
這一走就是足足三天,他們是渴了嚼草汁,餓了就干糧吃野菜,說不盡走過了多少險峻山路,遇到過多少毒蟲惡獸,才知道什么叫行醫苦,采藥難,為常人不肯學的行業。
若不是孫茂對百草諸樹是了如指掌,什么味甘,什么味苦,什么有毒,什么性涼,這一行人沒足夠的補給只怕回不去駐地。
同時也虧得劉石武功已是極高,練好了的兩門武藝又都加輕功,現在更是輕功過人,輕易翻上了陡峭峻嶺,采集到不少難以取得的藥材,大大縮短了這次采藥需要的時間,使他們收集到了遠超孫茂期待的草藥。
劉石把青蒿、車前草、薄荷、金銀花等等幾種暑天最常用的藥材記在紙上,各自分類放在單獨藥簍子里,再把那些不急用的輔助草藥放進一個藥簍子里,也都標了名字方便辨認,到第三天的早上,這七個人,倒有九分像野人的采藥者回到了人群里。
陸友七在那些有生存經驗的老年人的指點下,已經在一片有一定深度,也不容易被滑坡影響的地方開始了拓荒建村的工作,這地方和山外的空曠地形處隔了一片茂密的山林,根本無法被直接看到,四處環山,又靠近水源,但沒有險峻易滑坡的懸崖。
劉石這些人趕回來時,那片地面已經清出了一片空地,砍掉了多余的灌木叢和樹木,先搭起了帳篷,待有時間再建房屋,而落腳點已經開始松土挖地,準備播種了。
也是虧得李來等一些老人,這一路走來,是連糧食都可以不要,還是堅持保住了好幾袋種子,使他們在這盛夏之時還能抓緊種植一些作物,趕在冬天前還能收獲一些糧食。
一回來,也顧不上自己又累又乏,他就喊這幾個人都過來,開始進行下一步的工作安排。
“陸友七!這幾天你們辛苦了,這里的進展比我希望的還要好許多,現在我們先要統計總人數,麻煩再統計下有多少人生病了,情況怎么樣,我們盡量先幫助他們恢復健康!”
陸友七不假思索地回答:“這點這兩天我倒沒有閑著,咱們一起堅持到了這里的共有四百二十八人,綠林營包括我們有三十四人,編入民兵的有一百二十三人,然后有八十多名老人不適合干重活和作戰,以及需要照顧的三十多個孩子。
“然后因為天氣和環境原因,有四十多人一直都有不同程度的疾病,你們離開前,孫大夫的治療減輕了他們的癥狀,到今天早上,有二十一人病情復發,還加重了,還有其他人已經漸漸好轉,甚至康復了的。”
劉石一只手按在了陸友七肩膀上,用一種充滿感激的語氣說道:“這幾天真是辛苦你了,又組織了落腳點的建設,又統計了這么多事情,能有你在這兒,當真是這些人的福氣啊!”
陸友七說:“若非是你能顧及到這一點,我都不知從和做起!這話我哪受得起,現在也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接下來該做什么,還得你來指揮啊!”
劉石對一起去采藥的幾個綠林營的人說:“暫時就辛苦你們幾位跟著孫大夫,幫助他先去醫治一下那些病人,完成了便抓緊時間去休息。這期間注意跟著學習一下行醫的手段,盡早做到能處理些常見的疾病,以備孫大夫出去采藥時也能照顧下病人,沒問題吧?”
那幾位紛紛開口應承下來,在接連三天沒有補給,那種難于想象的惡劣環境中,他們幾乎就是靠這位孫茂大夫的植物知識活下來的,還過得不差。
所以現在他們是由身到心,對他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了,能跟著他這這門技藝,當真是求之不得,所以雖說這事都知道是既苦且難,但是接到這個任務,他們還是毫不猶豫應了下來。
孫茂一臉感激地對劉石行了個禮,就一臉疲態揀了一包藥材,帶著這三個人走向了最近的一家病人那去了。
劉石打發李桂蘭去把剩下的藥材保存好,分別取出一種做成標本后去休息。然后讓何陸與陸友七把這里的難民全部召集到了一起,很多事情需要在這個他威信極高的時機完成了。
除了一些生病未愈的人和孫大夫他們,大部分人都停下了手上的活,聚集到了一起,此時劉石已經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形象,把剛回來那副野人的模樣整理干凈了,變回之前只是頭發蓬亂的樣子。
“各位,咱們也算是緣分不淺,得以萍水相逢,一起同路來到這個可以落腳的地方,一起建立這個村落,但是外頭刀兵仍亂,此處危險也不休,大家想要安生活下去,卻不是簡單的各做各的就行,你們說對嗎?”劉石用洪亮的聲音說。
所有人都用肯定的聲音回答了他,于是劉石繼續說:“因此大家需要團結互助,齊心協力,先將這個村子建起來,解決最迫在眉睫的困難,大家提一下,現在我們有哪些最大的難題?”
人群里安靜了一下,一位老人說:“劉少俠,當初出來的時候,走得都急,沒帶啥糧食,現在這么多人,倒有一半人是靠草根和樹皮度日的,雖說開了地呀,要長出能吃的東西,也還要挺久,只怕許多人熬不到那時候啊。”
劉石說:“有孫大夫在,我們能找出許多能替代糧食的草木,雖說難熬,也能勉強填下肚子,劉某和大家一起吃,絕不會有什么區別。然后各位父老們,可有擅長狩獵的獵戶?”
這一聲喊,就有五個人走出來,有個還是綠林營的,對他說道:“我們都是獵戶出身的人,世代狩獵為生,只是來得倉促,窩弓箭弩都沒有帶,出去打獵只怕難有收獲。”
劉石說:“那么各位知道如何打造這些器具么,咱們這些人帶了許多兵器來,打造箭頭要的金屬問題不大。”
綠林營那位獵戶說:“我自幼就跟長輩打獵,打造弓弩箭矢的法子是知道,只是我們不會做木工,會打這里也沒有模具啊。”
這時那人群里,有兩個人主動走出來:“劉少俠,我們原是在西京邊上做木匠的,只要說得出個大概,我們保證能做得八九不離十。”
劉石說:“那就最好,你們這就動手,跟綠林營那位大哥一起去嘗試打造弓弩箭矢,盡量打得精致些,不求多塊,只要堅固實用,拜托了。”
那幾人也就不再多說,一起轉身去了。劉石對另外四位獵戶問道:“那么各位,除去弓弩狩獵猛獸外,還有別的簡單些的法子打獵么,現在我們也確實需要這些補充些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