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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 重回耕戰城

  看看身邊這些威風慣了的人,這一下卻個個和完不成作業的小孩子一樣,劉石多少有些感慨,時代是會變化的,人也會變,不變的只是人心中根深蒂固的固化,這些人有幸沒有被大宋那奇葩的文人文化說荼毒,已經察覺到了進步帶來的差距。

  “各位,恕我直言,劉石雖然是個粗人,古詩經典也都有過目,在我看來,古人卻未必能勝過今人多少,三皇五帝時能路不拾遺,那是因為物資極其匱乏,大家飯都吃不上,不盡心團結就有性命之憂,方才是所謂和平盛世。

  “周、秦冶青銅,漢唐鑄鐵器,在這些都沒有的時代,人力都敵不過如今罕見的豺狼虎豹,危機四伏,那古人之心,又有多少余力爭權奪利?這些整天不如意就抱著古人如何如何的,都是一群不思進取,自私自利又看不得別人好的蟊賊!”

  這話一說出來,呂源、徐之章這樣讀過圣賢書的人物自然說不出的不適應,開始想反駁卻一時找不到詞,伊凈澄道:“劉元帥這話說出來,怎么好像人越進取,就越自私、越壞呢?如此說來,豈不是那些文官就比我們更進了一步?”

  何陸笑道:“伊幫主理解得差不多了,卻把道理搞反了,你且想想,自古漢族外戰,何時吃過大宋朝這么大的虧?不說唐遠邁西域,就是漢末三國,隨便一個弱小的諸侯也打得那些邊境夷人毫無反手之力,為何當世飽受胡虜侵擾,卻要講好男不當兵,唯有讀書高呢?”

  呂源失聲叫道:“不錯!正是那些蟊賊為了把持住手上的權勢,無中生有捏造出來的武不如文,漢人生來耕田經商,不及游牧族人能征慣戰,漢人習武的就是壞的污名!騙了天下百年,騙得自己都信了!”

  劉石笑道:“這就能理解為何有些文官在咱們面前寧死不屈,遇到金人卻就卑躬屈膝了,其中種種,其實就一句話,三人成虎,假作真時真亦假!那些把持經典、學識的騙子,只要在上面動點手腳,沒機會讀書識字的人,還不是人家說什么就是什么?”

  徐之章道:“可是,大宋都被這群蟊賊搞成這樣了,那些治世能臣的初衷方向都錯了,卻當如何是好?”

  劉石道:“各位再想想,使天下人無知而少數人編書撰詞,百年下來就能顛倒黑白,而那些編造的人并不糊涂,可以代過去,接手的人要如何才能清醒?只要天下依然如此,哪怕出了一位圣人挽回這個局面,只要中間出一兩個私心重的,卻不依然是白搭?”

  呂源道:“不錯,不錯,編書撰詞之人,出一兩個,天下的想法和言論就被把持了,蠢人也罷了,那別有用心的人只要斷章取義,掐頭去尾,想要顛倒是非黑白又有何難?如之奈何?如之奈何?”

  劉石道:“那就乘現在,我們這些人都沒有私心,讓天下人,人人都知道這些不曾被扭曲捏造過的道理!只要人人都能讀書寫字,那些別有用心的賊人,且問他還能有何作為?天下人人都是聰明人,一個賊要騙大家,不就成為笑柄了嗎?”

  徐之章道:“對,如此甚好,也只能這樣才行!可是……一個讀書趕考之人,需要整整十年苦讀,不能種田做工,大宋國算是富裕的了,平民百姓中能供起讀書的也是萬中無一,這咱們要人人都讀書的話,如何負擔得起?”

  何陸微微一笑道:“識字是要的,讀書,卻叫人還去讀那些文官編來害人的書,豈不是抱薪救火,自取滅亡?徐大人,呂大人,兩位幫主,且看看這幾本書。”

  他取出幾本冊子,都是在書緣鉆了孔,用細線固定的,紙張上乘,卻是用不知什么碳些的,并非濃墨打字,筆跡也教這些讀書宋朝書的人看來,暗自嘲笑:不工整就算了,還缺筆少劃。

  可是再看一看,比劃雖少,這意思卻清清楚楚,那些寫宋體大字的人看這些簡化字,竟然沒有半點隔閡,輪換著讀完后,方知那是《蠶經》《糧道》《菜經》《草藥》《木工》《食品》六本書,其中各種耕種、做工,包括制干藥和豆腐、醬油什么加工的都應有盡有,很多還配了圖,十分詳盡。

  徐之章晃著腦袋念叨:“不錯,務農者讀農經,做木匠者學木工,意思清楚不識字就會,在這種基礎上識字那就快了,這字寫的不怎樣,圖可真是了不得,了不得,栩栩如生。”

  劉石笑道:“耕戰城發展至今也不久,現在鐵匠和絲綢還在編撰之中,暫時不能使用,到時候就用這些,做什么事情就教他識什么字,非但不影響生產,還能叫新人更快上手,事半功倍呢!生活中常用就幾千字,隨便學一本,那識字又是什么難事?”

  呂源若有所思地說:“那么,華夏立足以來一向堅持的的禮法道德,就此棄之不顧了么?”

  何陸道:“怎么會,暫時和我們一同學習、工作的百姓,都是吃住啊一起,齊心協力,沒有什么分歧的,待識字多了,就要學習一些基本的道理,現在我們的《思想》《禮貌》《道德》《法律》都在緊鑼密鼓地制作了,在我們這批人做好之后,之后推而廣之,事情就好辦多了。”

  徐之章道:“怪不得我們半點忙幫不上,還處處拖后腿!原來是根本沒學過半點有用的東西,這事我們都是牙牙學語的學生,半點做不了,還請另外安排吧。”

  劉石笑道:“各位說笑了,你們都是以一己之力管制數十萬人口的大城而能有條不紊的大才,只是對這些還不熟悉而已,現在起我們就和百姓一起,既學工農耕作生產之道,又集思廣益,完善合理的道德、禮儀和律法,共同為一個美好的耕戰之地努力,如何?”

  呂源沉吟道:“和所有工農一同學習,不錯,只要咱們這里的百姓,人人都深明大義,懂了大道理,試問這蒼天之下,又有誰還能繼續擄掠我們,魚肉百姓?元帥,這書,我讀了!”

  其他幾個人也一同說道:“我們讀!”

  于是這幾個曾經的萬人之上,一下子就全部放下了架子,同劉石、何陸這些人一起,從最基礎最下等的行業開始了解、學習,又幾經集思廣益,從各個城中找出專業的人才,補齊了原本耕戰城不足的行業,那造紙、印刷、造船、漁業、燒瓷等法都專門制作了書籍。

  一來二去,日子又更好了,沒遷出去的百姓也漸漸都心動了。

  這樣一來這幾個地方的發展速度真是一日千里,就在那十幾城的官員出來想收糧賦稅時,才發現城池周邊基本上沒有人了,不過那是幾個月后的事情了,暫時按下不表。

  看著成批新造出來的絲綢,姚嵩下巴都要掉了,這一批女兵來和他們夫妻學的養蠶繅絲之道,雖說有些人有織布的基礎,但是比奇他們杭州絲綢的手段,那簡直就是一竅不通,原本以為這里也就是設備準備充分的些,要學以致用起碼要一年之后。

  可是這些女工學東西好像不會累,積極性高得離譜,而且一邊學還專門有人一邊記,從養蠶泡繭繅絲到織絹,歷經第一季就做出了一整套流程方案,到第二季大量養蠶之時,規模足足擴大了十倍,讓身為師傅的姚嵩咋舌。

  可是沒想到第二季那些繅車卻變了一副模樣,單個操作已經熟練了的女兵們把李桂蘭他們耗費心血做出來的三聯繅車抬了出來,一個人可以做原來三份的活,加上流程方案反復糾錯確認,感覺第二季養的蠶還是少了。

  這一次近十萬匹絹產了出來,經姚嵩那種行家反復確認,足足有八成達到了杭州的最高標準!上千人在一大堆繅絲織布機前一同工作,居然能做出這么小的誤差,嘴張得吃飯都得靠手幫助合上的姚嵩立刻決定第三季養的蠶再加三倍!

  “姚師傅,這是不現實的。”負責繅絲做絹的副軍長陳梅面無表情地對他說道:“我們沒有準備足夠多的蠶匾,實際上因為上一季的情況,我們已經派了大量人手加急趕制蠶匾了,現在能養的蠶翻一翻已經是極限了。”

  “嗯,這就有些可惜了,哎呀媽呀,你們這小小一座絲場,這一年足足造出了整個臨安三分之一的產量,這還是產能沒完全發揮的情況下,再這么下去,只怕這珍貴的絹帛,就是人人都能穿了。”

  陳梅語氣不變,古井無波:“這是我們本來的目的,不過我對這些不方便的衣服不趕興趣,暫時還是需要這些東西去換錢和糧食的,不是姚師傅的技藝過人,靠我們那是一籌莫展。”

  姚嵩嘆息道:“就算我們再多干幾十年,也比不得你們這樣的效率啊,唉,真厲害啊,話說說來,聽陸芳妤軍長說,這些器械以前就有了?”

  “不錯,李所長全都是用古書上以有的圖紙和記錄推敲出來的,但是并非其中一個,而是將好幾種器械組合在了一起。”

  聽她機械一般的聲音,這姚師傅喃喃自語:“了不得,這城中女子能把虎狼金兵殺得屁滾尿流,還個個都有如此本事,真了不得,我看這天下啊,要變天了。”

  不說這些姚嵩三觀盡碎,將海州、揚州學習、耕戰的事情安排得差不多了的劉石、何陸又回了耕戰城,畢竟那些地方要做什么都為時尚早,高效的耕作、生產都需要大量時間和磨煉去積累、建設,還是把重心放在耕戰城中,研發出更好的技術推廣出去才行。

  也是這兩人運氣好,兀術的仆從軍和他們的家屬們的安撫工作,陸友七已經完成了,現在大部分人已經漸漸融入了大環境中,開始接受新的生活了,而陸友七本人聽說已經累病了,請了幾天假。

  當劉石、何陸抵達耕戰城時,得到陸友七點名不要他們去看望的消息。

  “好吧,看看你,把這么麻煩的事情直接扔給人家,現在都累病了,賠罪都不讓了,想想看怎么辦吧。”何陸壞笑著說。

  劉石搖搖頭:“我才不擔心呢,和他最好的是你何陸,我說話不頂事,倒是這次回來了,你做好和他一樣累病的準備沒?”

  何陸苦笑道:“當時城中那么多事,你倒好,一說開戰就待兵溜了,我忙得頭發都掉了一堆,后來丟下城里的事去打仗,這一下又是一個月,不知道堆積了多少事情要我去干,你還想讓我繼續來?現在耕戰之主是你啊!”

  劉石撓著頭說:“哎呀,我說哪怕是諸葛亮那樣的大才,事必躬親也會活活累死的,你哪能把那么多事攬自己頭上,這時候要多挑學人品、能力上佳的人任用才行嘛,不過這世界上,除了你、陸友七和桂蘭,還真沒一個靠得住的……”

  何陸道:“少瞎捧,這段時間我們耕戰城影響其實不大,只是虛設的耕地被兀術的騎射騷擾,其實就是給他看的,上半年產量倒不至于影響太大,真正的問題是幾個月下來,商道被斷了,沒了這個,我們多了這么多人,糧食還是難題。”

  劉石摸著下巴說:“是啊,這一個熬打筋骨的士兵要用掉尋常百姓五倍的糧食,要完全培養一支內力境界的大軍,十萬百姓全部去種地都不夠,不做生意怎么著也不夠,這次絹帛的生產聽上去不錯,我盡快弄去臨安換錢,反正他們那里多少絹都不夠。”

  何陸說:“你爹那邊我也得重新聯絡上了,不然江南那些地方民變四起,再收他們糧食貴不說,也要更加搞得民不聊生了,說起來,他們早該注意到一開戰這邊生意就沒做了,不會對你爹有什么不利吧。”

  正說時,一匹快馬加鞭而來,上面的信使遠遠大喊起來:“元帥!軍師!金國出大事了!”

  此言一出,讓這兩人都大吃了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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