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短短的一兩天時間里,陳子云就先后收編了七八股匪類、地方豪強,總人數多達七八百。
這些人雖然都比較桀驁不馴,但他們大多數人都自備武器、馬匹,戰力相比于新兵營士兵,也不遑多讓了。
而鴻幫那邊,由于燕復的親自出馬,再加上鴻幫根基本就很深,與各種層次的人來往也不少。
所以,加入鴻幫流民大軍的人數比義軍還要多。
對于那些得到消息晚了,來遲一步的人,鴻幫是來者不拒。
義軍收人還挑三揀四的。
鴻幫干脆是有多少要多少,只要是走得動路的,不管老弱婦孺、或者僅僅只是為了混口飯吃的,都統統收編,大有一副攬盡天下英才的樣子。
其實鴻幫招的人真真是什么三姑六婆、五行八作,各種各樣的人都有,其中不乏那些,在別郡遭到官府通緝的蟊賊要犯。
不過,無論如何,有這么多的人加入,倒是讓義軍和鴻幫有了幾分“天下云集響應、贏糧而景從之”的景象。
聲勢愈發壯大的兩支流民大軍,終于開進了鄱陽郡城地界。
就結果而言,鴻幫的封鎖取得了比預想中還要好的效果。
這也從側面證明了他們的實力。
因為山陽縣全面封閉,加上官吏們用縣令大印,偽造了與鄱陽往來箋檄,所以山陽縣被鴻幫占領的消息,暫時地被封鎖住了。
不過,由于古陽那批定期交換情報的偵騎,遲遲沒有返回,這一度讓鄱陽官方有些疑惑。
可是,他們打心里不相信,反賊能在一天內攻破如此嚴防死守的古陽縣。
而恰好這時候,馬匪流竄的消息傳來,讓鄱陽官方以為偵騎只是出了意外而已。
靠這樣的封鎖,鴻幫足足將鄱陽蒙蔽了兩天半的時間。
然而,此時流民大軍的先鋒,距離鄱陽城已經很近了。
隨著一個緊急的情報傳回,整個鄱陽城幾乎如同天塌地陷一般,所有人都陷入了空前的震驚與絕望當中。
鄱陽所有官員都完全無法想象,派了那么多援兵支援,以及攜帶了大量的守城物資,其中更是有床弩這種大殺器存在,反賊究竟是如何這么快就破城的?
甚至有人認為反賊壓根就沒攻打古陽,而是聲東擊西,繞過古陽準備直接攻打郡城。
隨著陸陸續續地情報傳回,鄱陽官府匯總了所有打探到的情況,這才大概拼出了事情的真相。
鴻發商隊也反了!
這個惡劣的消息,如同禍不單行一般,給了鄱陽官府一記當頭痛擊!
僅僅一個不知根底的白袍義軍,就夠他們焦頭爛額的了。
現在居然又跳出來一個鴻發商隊!
對于這支規模龐大的商隊。
鄱陽的大部分官員都有足夠的認識,大概也能猜出幾分鴻發商隊的能量。
因為他們當中就有不少人曾經“罩過”這個商隊。
在崔太守急忙地派人,對城內鴻發商隊總號進行查抄抓捕,卻直接撲了個空后。
基于此,鄱陽官府無論大小官員,都意識到,事情麻煩了。
那白袍軍雖然聲勢浩大,但卻沒有根基,只要敗上一陣,絕對會迅速垮掉。
而那支老字號的大型商隊則不同。
若是兩方合流……
想到了這層,幾乎所有的官員都有這么個念頭,鄱陽危矣!
更多的情報還在源源不斷傳回,多達“三十萬”的流民大軍正在遮天蔽日的、朝鄱陽郡城浩浩蕩蕩的逼近。
要知道,鄱陽郡城內所有的人,加起來也不過才二十萬啊!
面對比自己這邊總人數還多的反賊大軍。
崔景佳這個隨時可能丟官罷職的太守大人,就好像一夜之間白了頭、仿佛老了十歲一般的精神狀態。
他現在反而希望朝廷的追責和問罪來的快一些。
那時他就可以不用擔這副、壓得人喘不過氣的擔子了。
但是,深諳官場的他很清楚。
當所有人都知道鄱陽太守的位置下面,燃燒著一股熊熊烈火,誰坐上去燒誰屁股的時候,他的位置反而穩固無比。
沒有誰會癡傻地來這座稍有不慎,就會身死道消的郡城。
因此,他這個“前”太守只能繼續戴罪立功了。
可是,戴罪好辦。
立功呢?
拿什么立?
就憑鄱陽城內那可憐的、從來沒有經歷過大戰的三千守軍,外加一千多郡兵?
三十萬流民,近百倍于己方,區區三四千人,就如同一滴水掉進了一條河,掉進去就得沒影。
就算鄱陽城有護城河,仗著城高河深應該能勉強守得住,但被破城也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現在,唯一能拯救鄱陽城的,就只有州府豫章的江州軍了。
如果不是發生了目下這滔天的禍事,崔景佳是絕對不會向趙遷翰低頭的。
但這一次,面對鄱陽城的危急,他顧不上雙方的成見,幾乎是用懇求語氣寫了一封箋文,交給驛使火速地趕往了豫章。
雖然崔景佳知道,就算自己不催促,按時間算豫章的江州軍也該出發了。
可眼下局勢惡化地如此之快,豫章的大軍哪怕能早一天到來。
說不定都能讓鄱陽城的境況截然不同,他這個“前”太守也能咸魚翻身、罪過減輕不少。
現在的鄱陽,已經危如累卵,再也受不得一點、哪怕是細微的打擊了。
然而,“三十萬”流民大軍進攻鄱陽,這么大的事,根本不是官府能夠瞞得住的。
在確定消息封鎖失敗后,鴻幫潛伏的一干人等立即開始在城內散播義軍的消息,意圖將水攪渾。
短短半天時間,整個鄱陽城內的近二十萬百姓,都知道了“三十萬”賊人正在晝夜不停朝鄱陽城進軍的消息。
賊人的先鋒大軍距離這邊只剩下一天的路程了!
“白袍軍的那些反賊見人就殺、無惡不作、喪盡天良,沒了糧食連孩童都吃!”
“三十萬賊軍明天就要進城,大伙都趕緊逃命去吧!”
“鄱陽鐵定守不住,連太守大人都在收拾細軟準備逃跑呢。”
“白袍軍兇殘無比,還吃小孩!”
“鴻發商隊我聽人說倒是不錯,他們錢多糧廣,從不為難百姓。”
“瞎說,俺大舅哥在官府里當差,他說反賊的軍紀很好,從不拿百姓一顆糧食,只搶那些地主老爺,而且還給百姓分糧哩。”
“鴻發商隊往日里積德行善,很多窮人家都受過他們的恩惠,要我說呀,他們才當得了一個義字!”
各種各樣的小道消息和謠言,甚至很多前后矛盾,當事人都理不清的蜚語,如同長了翅膀一般在城內瘋狂傳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