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昨夜于鴻幫營地不辭而別的羅信,已經帶著八名弟兄,悄無聲息的繞到了東城門外的一處山坡上。
夏良弼和郭子興的大軍已經出發,由于流民在城外呆的時間有點久,要讓他們重新動起來需要一點時間,所以羅信一行九騎盡管來的遲了些,仍舊趕得上。
“嘖嘖,軍紀肅穆,令行禁止,這支白袍軍果然是有些本事的。”
看著在流民大軍中,那千余名統一白色著裝、極其扎眼的先鋒營士兵,羅信不由暗贊了一聲。
“大哥,這伙叛軍的作風,看上去好像官軍。”
羅信九騎中的老六,眺望著漸行漸遠的先鋒營,不由喃喃說了一句。
在巴東、弋陽兩郡,他們多次跟邊軍的騎兵照過面,甚至還干過兩架,對那種感覺非常熟悉。
另一名騎在馬上,排行老八的男子深以為然道:“是啊,還以為碰到官軍了呢,令俺莫名的不舒服。”
畢竟是跟官軍敵對久了,老八會這么說,大家也絲毫不奇怪。
“要的就是這種感覺啊!”羅信凝望片刻,隨即下定了決心:
“鴻幫之流,假托前朝背景裝神弄鬼,我看難成大事。
眼前這伙反軍,雖然起家靠的是流民手段,但你們看這些步軍,進退有度,已然跟官軍差不多,實際上走的乃是堂堂正正之道。只有這樣的勢力,才有可能成事!”
“大哥的意思是……”
老二忍不住問了出來。
“去投奔他們!”
羅信拿起皮袋灌了幾口水,一抹嘴道:“二皇子心懷不軌,在劉家的支持下,一直在巴東郡暗暗招兵買馬,咱們是回不去那邊了。
好不容易江州這里亂了一出,我本以為鴻幫那么多年經營會好一些,沒想這陳子云才是能成事的。
一直當馬匪成不了什么氣候,為了下半輩子,咱們這次搏上一搏,興許能拼他個富貴榮華!”
“為了功名富貴!”
一直沉默寡言的老三,破例率先表明了態度。打小過夠了窮日子的他,應該是這九騎里面最想出頭的一個了。
“好,咱九兄弟這次就拼一把!”
老二也咬了咬牙,下定了決心。
看到幾位說話分量重的兄長都表態了,剩下的也紛紛支持。見狀,羅信再沒有遲疑,一拉韁繩調轉馬頭,朝東城門趕去。
“一伙叫羅信的馬匪要加入義軍?”
這本來只是件小事,夾雜在每天的文件一起遞上來,讓陳子云過目。
陳子云對此也沒有太過在意,打算將他們編入綠營,但一旁協助陳子云處理公務的燕閔,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旋即一愣。
羅信?
馬匪?
很快,燕閔就回過神來,不確定的道:“將軍,屬下也認識有一位叫做羅信的…”
“哦?”
因為先鋒營已經開拔,義軍不會在鄱陽待太久,親衛營的訓練強度已經降下來,加上人數又不是很多,所以一直為各種紛雜的事務、弄得頭疼無比的陳子云,干脆將燕閔調過來協助自己。此刻聽聞他認識這伙只有區區九人的馬匪首領,不由有些驚訝。
“屬下認識的那個羅信,手下有八名異姓兄弟,他們一行九人個個騎術精湛,來去如風。
由此屬下認為很有可能就是他。
這伙人一共干下過兩件大事,搶奪過巴東郡送給魏國皇帝的壽禮;
策劃綁架了一位太守夫人,憑此一下子勒索了十幾萬兩白銀。
后來他們逃到了弋陽,屬下在入伍前曾遇到過幾次。
那時屬下認為他們行事風格,還有著一定底限,故此與他們結識,不過交情倒沒有多厚。”
聽完燕閔這番話,陳子云驚訝之余,不由對這伙馬匪高看一眼,畢竟這伙人干下如此大事,絕非一般馬匪可比,不禁問道:“他們的馬術比羅豪如何?”
燕閔不假思索的回道:“這九人半輩子都在馬背上過著刀頭舐血的日子,自然是有過之無不及!”
燕閔對這伙人的評價,讓陳子云很快意識到了什么,隨即命段木三去調查,等了不到半個時辰確認后,不由得有些沾沾自喜。
自己在不知不覺間,竟然也能吸引有名有姓的人物主動投靠了,而且還是橫跨了一個州的馬匪!
“請他們過來,本將親自接見。”
倒不是說碰到了不凡之人,就一定要如何如何,而是這伙人出現的時機太好,對義軍可以說得上是雪中送炭。
因為他們讓陳子云看到了馬隊強盛的希望!
作為義軍一直以來的薄弱項,馬隊的作用更多的是只能充當偵騎,距離正規化的騎兵還差得很遠。
戰馬倒還好說,義軍已經有了六百余匹,真正缺乏的是合格的騎兵人才。
要知道,就連現在的斥候隊頭目羅豪,說穿了之前也只是一個陽林鎮的馬夫。
王卓雖然弓馬嫻熟,但一來他作為陷陣營統本身就很忙,每日要幫助陳子云訓練士兵,不可能專門去教導馬隊;
二來王卓在騎射上更多的是個人勇武,放大到騎兵部隊的戰法和日常訓練,理解就沒那么深了。
這一點,羅信九騎不同。
在北地成名多年,不僅跟巴東郡的官軍騎兵交過手,人數本來就少卻策劃做下如此大案的他們,本身更是騎術精湛。這樣一批眼界開闊的人才加入,無疑可以對義軍現在的馬隊、起到催化效果。
就沖著籠絡他們,這次召見也是值得的。
正如陳子云預料的那樣,羅信的確沒有想到,陳子云會抽出時間親自接見他們。
要知道,白袍軍現在畢竟是有著幾千精銳、流民十多萬的大勢力,又攻破了郡城、打敗了州府的官軍,對整個魏國來說都是名列前茅的反軍。
他們就不是這樣了,雖然在巴東郡小有名氣,但畢竟只是一郡之地的名氣罷了。
自己這區區九人投靠,都能得到白袍軍首領的第一時間接見,不得不讓羅信有些受寵若驚。
因為時間恰好到了快吃晚飯的時候,陳子云順便邀請羅信一并留下吃飯。
現在義軍還是起步階段,陳子云也沒有特別講究,所以吃的自然也一般。雖然比普通的義軍士兵好很多,但充其量也就是鄱陽一般富戶的水準。
羅信九騎他們在北地時,見過的世家大族排場遠比這大得多,唯一吃驚的就是,這位白袍軍的首領是如此之年輕。
不過這種事情他們豈敢多嘴亂問,陳子云的那股子上位者氣息,以及周遭那些站得筆桿條直的護衛,都足夠讓他們寒蟬若禁了。
眾人只是在不著邊際的想著,這位年輕的首領身后,莫不是有什么大勢力存在?
否則難以解釋他們來到義軍營地后看到的一切。
然而,等用過飯后,一件讓羅信更加吃驚的事情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