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這名鴻幫堂主就返回了自家的營地。
剛才一路進來,除了確定陳子云所在的位置,他還暗暗觀察了白袍軍今夜的防御體系。
有了這些情報,鴻幫明日清晨時分的偷襲,絕對可以一戰摧毀白袍軍的高層人員!
然而,這名堂主不知道的是,在鴻幫算計白袍軍、想要進行斬首行動的時候,陳子云也準備將計就計,耐心等待著鴻幫落入陷阱。
雙方互相算計,就看誰的道行更高了。
很顯然,不管是鴻幫還是白袍軍,都堅信自家才是最后的勝利者。
轉眼間,又是三四個時辰過去……
眼看著已經到了卯時末尾,白袍軍的暗中調整和準備已經整裝待發,鴻幫一方偷襲的人馬也集結完畢、隨時可以出發。
就在這個時候,城外出現了三名偵騎,舉著火把順著官道、朝豫章東城門趕了過來。
“快打開城門!”
“我們是白袍軍馬隊的,我是羅信羅教頭的六弟季剛!”
“緊急軍情!”
不管是魏國還是白袍軍的規矩,城門在夜間都是要關閉的,哪怕遇到什么突發情況,也不會輕易打開。
此刻城墻上值守的白袍軍士兵,被下面叫門的三名偵騎驚動,詢問了對方身份后,不由感到左右為難。
連夜開城是絕對不行的,否則不管結果如何,他們都得挨上軍法處置。
不過,不開門自有不開門的辦法,城上的白袍軍士兵用了各地通用之法,那就是放下繩索,將這三人直接從城下拉了上來。
白袍軍人數雖然很多,但馬隊數量卻始終有限,羅信九騎又是其中名氣很大的,守城的士兵當即就有人認出了季剛。
放到平日里,季剛多半會跟值守士兵客氣地談笑幾句,聊聊外出偵查時,見到的奇聞異事,但此次發現的情報讓他不敢有絲毫耽擱,下城后直接讓人備馬直奔白袍軍的營地。
深夜的馬蹄聲,不出意外的驚動了白袍軍內緊外松的營盤。
得知是外放出去的馬隊返回報信,親衛們確認身份后,立即按要求放季剛三人進來。
雖然有感覺到營地內的異常氣氛,但季剛也沒多想,跟隨親衛左拐右拐,繞到了中軍的東南側、一處守衛極其森嚴、又不起眼的軍帳中。
陳子云身披具裝鎧,包括其他高層,如王傀、王卓、王遠、夏良弼、燕閔等人都齊聚于此。
就算是反應再遲鈍,這個時候季剛也知道事情有些不對了,城內只怕出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變故。
但是,跟隨羅信在北方當了那么多年的馬匪,季剛辦事很有眼力勁。知道什么該問,什么不該問。行了白袍軍的軍禮之后,直接將他們一行三人在江、揚二州交匯處打探到的消息匯報了出來。
“一大批官軍正在朝江州急行軍?距離江州邊界已經只有一兩日的路程?”
這個消息,讓白袍軍的一眾高層臉色頓時一變。
所有人都想到了一件事,朝廷的平叛大軍來了!
“消息從何處得知?是你親眼看到的?官軍的數量幾何?他們打出的旗號是什么?其士卒可有明顯的特征?”
同樣心驚不已的陳子云,發出了一連串的追問。
根據他的判斷,朝廷的平叛大軍,至少要到明年一月份以后才能抵達。
甚至,早在古陽縣城外時,他就埋下了虎子這招暗棋!
防的就是襄陽軍!
可如今這條遠超出自己預料的情報,讓陳子云的心中,頓時出現了強烈的不安感。
“回將軍,消息并非是我親眼所見,而是碰巧遇到了揚州過來的老朋友……將軍應該知道,羅大哥先前帶著我們在魏國北地當馬匪,也曾越境到外面做過買賣,跟徐州、揚州道上的弟兄有些交情。碰巧遇到閑聊時,無意從中他們嘴里聽 到的。”
馬匪來去如風,速度比成建制的官軍、加上對方又是步行,自然快了很多。
季剛的消息雖然不是親眼所見,但可能性還是很高的。而且,季剛也說了,當時一起隨行的其他弟兄,已經開始冒險越境探查。
他們三騎因為謹記陳子云交代的“只要是官軍的情報,一旦發現任何可疑之處,都要第一時間返回稟報。”,這才星夜疾馳的趕回來。
如無意外,最多一天之后,進一步的消息就會傳回。
“至于官軍數量……”
季剛畢竟沒有親眼所見,所以無法給出具體的數字,只能根據同行的描述:
“很多,一眼望不到邊,而且裝備優良,平時根本沒見過這樣的官軍。”
至于這個很多究竟是多少,季剛的同行也說不清。對方畢竟只是無意中路過,跟那伙官軍又沒有任何干系,自然不會刻意去數。不過,遠遠觀望的時候,對方倒是有記住了那伙官軍打的旗號。
這樣說著,季剛隨即從陳子云的案上拿起筆,在一張空白的紙上畫了兩個大概的圖案。
其中一個不用多說,是魏國的黃龍旗。這個季剛自己也知道,所以畫的特別清楚。
另外一個旗號就比較模糊了,也虧得陳子云一直以來對兵事這方面都很關注,所以不管是魏國的地方軍、三大強軍,甚至連別國的一些主力部隊旗號都很清楚。結合季剛是從江、揚二州探來的消息,再跟附近的地方軍對照了一下,很快認出了這批官軍的來歷。
“隸屬揚州治所的官軍?”
說出了對方的跟腳,陳子云臉上不僅沒有釋然,反而更加疑惑了,琢磨了片刻后,問道:
“你確定官軍打出的旗幟上是這模樣,沒有錯?”
被陳子云這樣追問,季剛也被他弄得有些不確定了。把同行的描述想了一番,點頭道:“除非我朋友說了謊,否則,應該就是這樣。不過,他應該沒理由騙我,這事又跟他無關。”
聽了季剛的回答,陳子云皺起了眉頭,臉上的迷惑,讓旁邊的一眾高層都紛紛詫異起來。
自家往日事事料敵于先的將軍,為何此刻認出了前來平叛的大軍,會是如此神情?
如果說,這支平叛大軍的士卒很是精銳,那么也應該是畏懼或者焦急啊。
為什么偏偏是疑惑?
“你等有所不知!”
陳子云看了眾人一眼,分析道:
“揚州的騎兵,本就不多。我料,先前應該已被盡數抽調到豫州,去打鮮卑騎兵了。若果真如此,那現在揚州境內的兵力只剩下步軍,數量能有多少?
況且,揚州地方軍的兵力,難道會比江州更多?若無意外,揚州的騎兵,現在應該還在弋陽……怎么可能繞路橫跨兩州,出現在江州邊境?
最關鍵的一點,朝廷既已知我等攻克豫章,憑揚州的地方軍,就算來到豫章城下,我軍據城而守,如之奈何?”
按照陳子云的看法,出現在江、揚二州交匯處的,絕不可能是揚州的地方軍。朝廷明知己方連一州治所都能攻破,豈會派普通的部隊來送死?
但是,對方為什么要打著揚州地方軍的旗號呢?
因為可靠的線索太少,陳子云一時間百思不得其解。意識到這點,有些煩躁的他,很快換了一個思路:
這支部隊是從哪個方向來的!
既然被稱為很多、一眼望不到邊,以至于一名對官軍司空見慣的馬匪、都難以準確描述,數量只怕至少也得過萬。但是,江州的周圍,根本不可能有如此多的兵力。不然的話,朝廷也不至于放任叛軍在江州橫行,早就派其趕來增援了。
換了一個思路,從對方來的方向思考,最終隱隱指向了一個驚人的結果。
想到了某個可能,陳子云的臉色,忽然變煞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