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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以梅為題

  在怡紅樓里坐等了片刻,便聽門外傳來馬車轱轆轉動的聲音。

  不多時,怡紅樓緊閉著的大門敞開了。

  一人邁步進來,引起了眾人的注意。

  “是謝銜謝公子!”

  旁人的私語聲,令王曲知道了這個人的身份。

  在鳳仙樓之中,他已見過趙文顯與王憲之,唯有謝銜是沒有露面的。

  如前兩者一般,謝銜亦是龍章鳳姿。京城三賢不論家世地位、或者學識外貌,皆是人中龍鳳。

  三賢之一的謝銜甫一露面,便是令得怡紅樓內的眾學子群情激奮。

  “離上次詩會一別已有大半年,謝公子倒是風采不減!”

  “上次詩會之時,謝公子比之趙解元的文采,也僅次一籌,如今應當是不分伯仲了吧!”

  “豈止不分伯仲,謝公子在江南王謝兩家同辦的玉山書院里苦習了許久,定然可以拿下本次詩會的桂冠,名列三賢之首!”

  那些個原本矜驕自傲的學子,如今都有意無意的奉承起謝銜。

  王曲搖了搖頭。

  關隴與江南這兩塊地方,世家盤根,便是恃才傲物的年輕才子,在面對江南謝家之時,也存了諂媚之意。

  不過,縱使再是故作討好,也不一定能在謝銜那里討得半分好感。

  畢竟是謝家未來的當家人,謝銜定然不是易于之輩。

  除了王曲,也有部分腦子清醒的士子,亦是站在一旁,冷眼旁觀那些人獻媚。

  “跳梁小丑!”楊承文坐于原位,冷冷笑道。

  他記得沒錯的話,在不久的將來,父王登基之后,便會頒布一系列的削弱世家之策。

  如今相當于文人圣地的江南玉山書院,以及桃李滿天下的王謝兩姓,到那時便會丑聞滿天飛,逐漸為世人所惡。

  “讓諸位久等了!”

  謝銜倒是很隨和,進了門,先對著眾人拱手一禮,以示歉意。

  眾學子自然不會因為這種小事責難他,反倒又是一陣殷勤寬慰,仿佛遲來的不是謝銜,而是他們一般。

  王曲正覺得好笑之時,只見門外又有人來了。

  卻是趙文顯與王憲之同時來了。

  王憲之一進門,便是直奔著樓臺高處而去,站在高處俯視著眾學子:“今年詩會的新規矩,眾位想必也了解一二了!”

  見他站在高處,儼然高人一等的意味,趙文顯與謝銜二人便也上到高處,站在他身側。

  王憲之見狀,淡淡一笑,說道:“文采有高低雅俗之別,故而,今年的詩會多了一項,便是讓眾位一同品鑒,看看我們三賢之中,誰的文采學識更勝一籌!”

  他這般說著,倒是讓看臺下的眾學子愣了愣,旋即起了興致。

  畢竟,再平常時候他們哪有資格去品鑒三賢所作的詩詞。便是厚著面皮去評論,也只會被旁人嘲笑,說其文人相輕、不自量力。

  可現在這種場面,是三賢主動要求他們去品鑒,分出個高下來。

  哪怕是品鑒出的觀點不恰當,也不會失了體面。畢竟每個人所愛不同,品鑒出的詩詞也不同。

  王曲在臺下看著,不由有些感興趣。

  “看來,這個王憲之對于三賢之首的稱呼,可謂志在必得!”

  他想起了幾天前的時候,在鳳仙樓里同時遇見趙文顯和王憲之的事。

  那時候趙文顯丟盡了臉面,后來卻沒有傳出半點風聲。

  想也知道,是他的祖父趙首輔暗地里收了尾。

  王憲之那時一計不成,便要在這里當眾與趙文顯比試文采。

  也對!那天在鳳仙樓里的人畢竟不多,且都是些投鼠忌器,容易受到趙首輔一系脅迫的大戶人家。

  今兒個倒是不同,眾學子中,有些人很是固執,是那種一言不合就能拿頭去撞柱子的忠志之士。

  王曲的目光落在了趙文顯腰間,那上邊懸掛著一個繡工精致的香囊。

  時人崇尚精致,便是成年男子的身上,也常常掛著一個聞之使人心曠神怡的香囊,有些人還會在臉上涂脂抹粉。

  趙文顯倒是沒有涂粉,只是腰間掛著個香囊。

  王曲暗暗挑眉:“莫非趙首輔還沒有發現這個香囊的異樣?”

  王憲之之所以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恐怕也是因趙文顯一直戴著這個香囊的緣故。

  只是,看著今日神采奕奕的趙文顯,王曲總覺得不對勁。

  趙首輔那種能在朝堂上混得開的老狐貍,真的會忽略了孫兒身上的香囊嗎?

  早在看到趙文顯神情有異之時,趙首輔就應該明白,自己的孫兒遭人暗算了。

  他肯定會去找最好的大夫,連宮里的御醫可能都被他請了一趟。

  這香囊的毒再是隱蔽,也總會被老練的醫師給看破。縱使不知如何破解,也總該杜絕接近才是。

  可趙文顯今日卻還是戴著那香囊。

  王曲還注意到,趙文顯的舉止間,會刻意的去避開與香囊的觸碰。

  他在忌憚著香囊。

  這個念頭一起,王曲便明白,自己不該摻和進去了。

  若是暗中提醒了趙文顯,搞不好到頭來趙家卻將自己當成了主謀。

  王憲之說了規矩之后,便輪到了謝銜。

  最后才是壓軸的趙文顯。

  這三條新規矩下來,又是惹得眾學子一陣激動。

  原本詩會只是作作詩、再談論一些文人雅事。

  如今卻是分出名次,給了底層士子揚名的機會。

  趙文顯倒也不含糊,直接將主題說出:“如今正是寒冬時節,梅花盛放之際,不如就以梅為題!”

  眾學子一個個興致高昂,作出一首首關于梅花的詩句。

  “這些人膽子是真的大!”王曲搖搖頭。

  久安帝曾頒布律令,不允許談論梅妃之事。宮里的人只是談及梅花,便被他下令杖斃。

  王曲記得,茶樓里的茶婆在與自己提及梅妃之事時,那副小心翼翼的神態。

  如今這些書生學子,倒是敢頂風作詩,實在令人佩服。

  叫王曲疑惑的是,趙文顯作為趙首輔的孫兒,竟然敢以梅為題,叫眾人作詩。

  可真是有膽色的士子。

  他難道就不怕久安帝一怒之下,罷了他祖父的官?

  正當王曲心下想不通的時候,楊承文已是從眾人之中出列,吟道:“墻角數枝梅,凌寒獨自開。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

  楊承文將這詩句緩緩道出,而后微微抬著下巴,等眾人品鑒此詩。

  這是前世楊承曲所作,看似簡單卻意境深遠,為朝中的文官所推崇。

  他此刻信手拈來,也并不覺得心虛。

  王曲倒是笑了笑。

  “好詩!”

  他輕輕擊掌,替楊承文喝彩。

  王逸軒為了秀文采,曾經拿這首詩出來用過。

  倒是令永安縣的學子,一下子驚為天人。

  也幸虧這時候消息不靈通,否則過不了幾天,楊承文就會被迫背上“竊取詩詞”的黑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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