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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二九章 劍氣縱橫(下)

  只多了一個高手,卻讓整個局勢瞬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千城錯過了最佳的擊殺機會,只得轉而與雙劍黑袍周旋起來。

  這二人也知道當下不是千城的對手,只守不攻,千城一時間也無法做到迅速擊殺他們,還要時刻防備梟躲在暗處的襲擊。

  一掌擊傷其中一個黑袍人后,千城終于感覺到了體力與內勁的流失,一股疲憊感涌上心頭,她明白,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

  “千城大人好似力不從心了?”

  “殺你足矣。”

  千城冷冷地撇了出言試探的梟一眼,對方卻只是咪笑著慫了聳肩。

  又拼了百余招,失力感一陣陣傳來,千城一咬牙,右腳猛地踏地,運起了全身的內力。

  極境功力引得天地異動,她周圍好似凝起了一陣冰霜,緊接著數百根冰針便成了形。

  “去。”

  隨著千城的一聲輕喝,冰針宛如一條冰龍,掀起滿天冰霧猛地朝黑袍人和梟席卷而去。

  “不要硬接!”其中一個黑袍人目呲欲裂,只來得及大喊提醒一句,便趕忙一邊脫離范圍一邊揮劍防御。

  另一個剛才被打傷的就比較凄慘了,來不及逃跑整個人被冰針雨籠罩,只得揮劍抵擋,能擋一針是一針。

  周圍人見得這種層次的招式,盡皆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心中泛起了一層層震驚。

  而千城眼見著攻擊似乎奏效,精神一松便徹底脫了力,雙腿一軟,踉蹌著往身后的院墻靠去。

  片刻后,冰霧散去。

  一人渾身是傷躲在屋頂如喪家之犬般喘息,一人躺倒在地鮮血淋漓,渾身抽搐,進氣多出氣少。

  還一人,揮散冰霧走了出來。

  “千城大人對我的關照果然是最少的啊。”

  然而即使飛向他的冰針是三人中最少的,他的腹部肩頭依然多了兩個血洞。

  “可惜……”

  千城坐倒在墻邊遺憾的笑了笑。

  傾盡全力的一擊也只殺了一人,待屋頂那個稍作調息后,此間大局便定了。

  看懂了這里門道的人齊齊變了臉色,朱玄二人有意上前幫忙卻被使刺黑袍攔了下來,為保二人周全,吳有為也不得不重新加入了戰斗。

  至于魏遠舟,他眼下是真的動搖了,畢竟以后的事誰也說不準,可性命之憂就在當下啊。

  “堂堂神捕府之主死在我這等寂寂無名之輩手中,是不是太憋屈了些。”

  梟神色之中滿是貨真價實的惋惜。

  “呵呵,這么聒噪的殺手,我還是第一次見。”

  事到如今千城還是一如既往的灑脫,只是臉上難免露出幾分不甘,明明才與那人相見,此刻自己卻陷入了絕境。

  “千城大人確實令人敬佩。”

  見過了太多人將死之際的丑態,林千城此刻的從容越發令他嘆服,一個人的性格可以隱藏,這份優雅從容的氣質卻是掩藏不住的。

  “失禮了。”

  敬佩歸敬佩,他還是舉起了匕首。

  然而危急時刻,一道身影跌跌撞撞的跑過來,攔在了兩人之間。

  “咳,不,不得傷她!”

  這美的不似人間女子的人是從哪冒出來的?

  一時間關注這邊的人心中都冒出了這個疑問,隨后將目光定格在了抬手將林千城護在身后的女子身上。

  她好似趕得很著急,氣喘吁吁的不時還要咳嗽一聲,渾身不見半點內勁,這不是在送死?

  梟罕見的皺了皺眉頭,“你走開,我不殺無知婦孺。”

  “不行。”來者堅定的搖了搖頭。

  “嘖。“梟不耐的扭頭看向女子身后,“千城大人,速速叫她離開,否則別怪我……嗯?千城大人?”

  “姑姑……姑姑,是,是你嗎?”

  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時而威風凜凜,時而儒雅飄逸的千城大人,此刻宛如一個孩童般,淚眼婆娑,無力的纖手拉著身前女子的衣袖仰著頭輕聲呼喊。

  他們當然不知道千城為何如此,就像沒有人知道,對于從小受盡冷落的小傾城來說,那個溫柔的女子意味著什么。

  小傾城的人生有三個階段,出生后的涼薄,遇見姑姑的溫暖,以及姑姑為保護她而死后的冰冷。

  本以為那個世界早已倒塌,可即使選擇性的遺忘了那段記憶,在相似的身影,相似的衣袖,相似的溫柔同時出現時,塵封在記憶深處的畫面一下子勾勒了出來,那些怯懦、渴望、愧疚、遺憾,仍是止不住的流淌而出。

  “姑姑?”身前女子疑惑的喃喃了一聲,隨即轉過身悄聲催促道,“林千城你在干什么,快走啊。”

  她不通武藝,見得千城渾身上下沒有傷處,便以為她還有動作的力氣。

  千城卻完全沒在聽她說話。

  眼前美麗的女子與記憶中那張臉慢慢重合,她漸漸明白了眼前這個并非那常常出現在夢中的身影,隨后忽然間又想到了什么,收回手抹干眼角的淚滴。

  “胡玉娘,你,你是不是有個娘親?”她的聲音激動中帶著幾分隱隱的期待。

  然而她想到什么就說了什么,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問了個多愚蠢的問題,一如初出茅廬,不會說話的毛頭小子遇到心儀的女神般局促不安。

  等看到對方一言難盡的眼神,千城這才反應過來,“不是,我是想問,你娘親是在哪里過世的?”

  “你今日為何會如此失禮?你真的是林千城嗎?”

  在玉娘的視角,自己看在林大哥的面上好心救她,對方竟然無故問候起自己的娘親來了。

  質疑的話雖問出了口,但見著她期盼似得眼神,玉娘仍是心里一軟不忍見她失落,嘆了口氣輕聲開口道,“娘親早年往長邕養病,亦在長邕病逝。”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千城看著玉娘的目光頓時變的復雜了起來。

  大概是為了顧慮胡玉娘年幼時的心情吧,她得到的消息是病逝,然而作為事件的親歷者千城知道,哪里是什么病逝。

  是自己害得她年幼喪母,害得她連娘親最后一面都沒見到啊。

  她忽然之間明白了義父為何說她是罪人,那樣一個溫柔了歲月的人,有太多人愛她,也有太多人等著她的愛。

  “你們是當我不存在?”

  眼見兩人旁若無人的對話,梟竟然有些疑惑了,自己手上這匕首就這么沒有威懾力嗎?

  然而手中的匕首對著那毫無防備的背影比了又比,最后也沒能下的了手。

  “喂,你來。”

  他朝落在屋頂使劍的黑袍人招了招手,隨后便走到了一旁。

  梟有自己所謂的原則,黑袍人可沒有,此刻他調息一陣壓住了內傷,看到造成自己這一身傷的罪魁禍首引頸就戮,他動作更是快了幾分。

  提劍自屋頂落下,雙目興奮的睜大,運功朝兩人刺去。

  要知道對方可是林千城,手刃林千城的戰績,足以讓他揚名天下。

  然而讓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是,面對此等絕境,墻邊的兩個女子卻完全沒有半點驚慌的意思。

  玉娘將千城攙扶起來,讓她的手搭在自己肩上,兩人此刻站起身也算是并肩而戰了。

  “你別告訴我,她不在。”

  千城虛弱的調笑道,語氣中全然沒了往日針對玉娘的咄咄逼人。

  她也是心中有數,要說胡玉娘是看不懂局勢不知道危險的傻子,這全天下也沒幾個聰明人了,她如此不慌不忙,定然早已知曉了身邊之人的身份。

  “若非必要,我亦不愿她出手。”

  玉娘的心情則要復雜許多,一方面她希望十九只是十九,另一方面眼前的困境非自己力所能及。

  再一想到十九之前莫名的昏迷發燒,她心中更是糾結痛苦。

  但眼下情勢危急,也只能倚仗十九了。

  眼見黑袍人朝她們沖來,玉娘反而嘆了口氣,閉上了眼睛。

  頃刻之后,場中忽然刮起了一陣大風,砂石落葉驟然卷動,所有人都被風吹的睜不開眼睛。

  唯有千城與玉娘所處之處寧靜平和,全然不受影響。

  千城能仰頭望向立于城主府塔樓頂的女子,也得益于此。

  那女子腳邊斜插著一柄平平無奇的劍,滿頭白發綁著發帶隨風輕輕擺動。

  她抬手間,場中的兵器盡數飛向天際。

  再一揮手,無數劍氣憑空出現順勢而發,頃刻間將兵器全部擊碎。

  最后她纖弱稚嫩的手掌輕輕一握,飛出去的劍氣倒卷而回,朝著還沒反應過來的黑衣人撲去。

  整個過程說長實短,這一動作的功夫也就在三息之內。

  大風忽起忽停,吹到空中的樹葉都還沒落地,所有人手中的兵器便成了鐵屑,方才還將眾人打入絕境的黑袍人,除了不知何時逃離的梟以外,盡數氣絕倒地。

  待聽得耳邊風聲已落,玉娘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眼前果然是那個令人放心不下的女孩。

  “玉娘,我……”

  “怎的才到,快來搭把手。”

  “嗯。”

  “沒有覺得不適嗎?”

  “嗯。”

  三人互相攙扶著漸漸走遠。

  只留下一頭霧水的眾人看著眼前超乎認知的場景,愣愣的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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