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給我出來!”
耳邊響起雄渾有力的呼喝,林晨只緊張的冷汗直流,若不是嘴上捂著一只纖手,他說不得會忍不住發出聲來。
砰砰狂跳的心,也被胸口處的輕撫慢慢壓住。
明明是個七尺男兒卻被個女子捂著嘴摟在懷里,被她輕撫安慰,即便這個女子是個敢孤身潛入清歡谷的猛人,林晨也有些難以接受。
兩人就這個姿勢在書柜后坐著,躲了七個一炷香的時間。
是的,那個發現他行跡的人足足返回了七次。
隨后又是半個時辰,嘴上的手才松了開來。
“他發現了你不會輕易罷休的,想來此刻到府中大肆搜尋去了,我不能在此久留,否則被人發現我不在房中就不妙了。”
“你為何不告而別!又為何不來尋我!”
林晨心中一惱,猛地抓住她收回的手,起身與她面對面壓低聲音質問道。
宮四左右仔細看了看他的臉,見他這模樣不知為何噗嗤一聲笑出了出來。
“你笑些什么!?”林晨皺眉道。
“我笑這世上真有你這般人,幾日也好,幾月也好,幾年也好,再見到你時,你仍是最初的模樣。”
“你!你接下來有何計劃。”
林晨知道現在不是爭執的時候,也就沒管她話里到底何意,徑直奔向了主題。
“你真的想知道?”宮四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淚滴輕聲問道。
“當然,否則我來這里是做什么的?”
宮四深深地看了黑暗中堅定的林晨一眼,眼中最后一抹復雜的神色也消失殆盡,自懷里摸出一封信封遞給他。
“這東西你且回去細看,明日還是這個時辰,到西城門來,我會告訴你一切。”
林晨不知她到底何意,還是下意識的去拿信封,然而信封卻紋絲不動,隨即疑惑的抬眼看她。
“什么意思?”
“不后悔?”
兩人一人拉著半邊信封,黑暗中,兩雙眸子對在了一起。
“雖死,無悔。”
林晨這話很違心,如果死了他會很后悔,一定會很后悔!他有好多想要珍惜的人,有很多沒做的事,他舍不得死。
可他到底還是憑著一腔熱血一股莽勁來到了這里,他不想放棄,哪怕只有一絲一毫的機會。
他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莽夫,所以死之前,他不后悔。
“明日見。”
她松開信封的手指發出了輕嚓聲,再開口時,林晨不知為何突然想起了初見時那個無愛無恨的‘蓮耶’。
來不及應聲好,眼前已經不見了芳蹤。
林晨握著信封,望著眼前的黑暗,心中卻涌起陣陣莫名的惆悵。
不敢久留,林晨收好東西運足內勁疾速往永夜府外跑去。
如今他的混元一氣功已然練成,加持到雙腳間,輕功自然也有了長足的進步。
而且身體也并未感覺到什么異樣,不知是他身體好還是體內混沌內勁太弱。
與預想不同的是外面完全沒有混亂的感覺,甚至那些侍女仆人都還在正常的打掃添燈,這也讓林晨確認了一件事,那就是清歡谷的核心成員實際上很少。
想想也是,像他們這樣見不得人的勾當,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安全,不過即使如此,清歡谷也足夠碾壓絕大部分勢力了。
前提是真如李心所說,數個超一流武者巡邏,其上還有幾個高層再加上清歡谷。
超一流也就是還未悟道入極境,實力卻碾壓絕大部分一流的武者,這樣看來林晨其實應該算是超二流。
正想著如何擺脫府外那些巡邏的人,才剛一出來便見到街角處的黑暗中冒出了個人來。
“林兄!這邊!”
他壓低著聲音,林晨第一時間沒有聽清,先是心里一凜,待看清來人這才放下心來走了過去。
“你怎的還沒走?”
林晨左右張望,見到沒人便焦急開口問道。
“嘿嘿,我這不是放心不下你嗎,此地不宜久留,咱們回去再詳談。”李心輕笑一聲,隨即拉著林晨就往一旁的小道鉆去。
李心說是只在清歡谷生活了幾年,但看他竄街走巷輕車熟路的躲避巡邏黑影的模樣,簡直像是在這生活了幾十年,看的林晨嘖嘖稱奇。
不多時兩人從一個巷口鉆出來,迅捷而隨意的掀開簾布走進了一家賭坊。
兩人剛走進去不過片刻,一道黑影也從巷口飛了出來,四下掃視一番后才飛身離去。
“這家賭坊背后是清歡谷某個高層,不會有人太為難這里的。”
兩人靠在墻邊也終于能喘口氣了,四周滿是捧著銀錢大喜大悲之人,全然沒有注意這兩人是何時走進來的。
“我還以為這清歡谷是什么龍潭虎穴,如今看來也不過爾爾。”
“林兄這性格有時候還挺,嗯……”李心難得的表示了無語,隨后指了指外面不時掠過的黑影,“若真只有幾個人,清歡谷連最基本的維護秩序都做不到,所以他們還會雇傭些亡命之徒為己所用。”
“原來如此。”林晨恍然。
這些人的武功未必多高,但勝在好控制,用錢就行了,而清歡谷顯然是不缺錢的。
兩人小待了一會,心平氣和后便無事發生一般大搖大擺的走出賭坊回了小院。
路上那些穿行的黑影其實也并不知道自己在找些什么,那個發現林晨的超一流高手也沒見到他的體貌,僅僅是聽到些聲響,或許連那高手本人也不知該怎么找吧。
回到房中,林晨坐在桌子前掏出了宮四交給他的信封,想起她那是反常的樣子,手放在信封口上猶豫了片刻,但也只有片刻。
‘余閑來無事身至煙州……’
信封中的紙張早已泛黃,邊緣呈齒狀,好像是整張從哪里撕下來的,而從內容來看,這不像是信,更像是誰寫的日志。
根據里面所說,這個人到了煙州后發現兩伙很有意思的勢力,一伙狡詐貪婪之輩囤貨自居暴斂錢財,坑蒙拐騙燒殺搶掠,為了錢無所不用其極,這伙人以強盜小偷的行徑自稱商人,弄得煙州各地經濟崩潰,民不聊生。
另一伙人則是一批不知如何聚在一起的淫賊,他們的目的手段則要簡單許多,但所行也都是天怒人怨的事,事后為躲避追捕還會將罪責都推到某個根本不存在的人身上。
“怪不得……怪不得他們能在煙州橫行數十年,連千城也抓不到他們的把柄,原來財惡與淫惡指的都不是一個人!”
也許會有個領頭之人,但這種首領也是除之不盡的,只要組織還在就永遠會有新的首領。
將憤怒暫壓心底,林晨接著看了下去讀到最后一句的時候瞳孔卻猛地一縮。
‘余無心插手,只覺得興致盎然,遂將那嗜殺的徒兒留在煙州,想來他定會將這場戲演繹的更加有趣。’
嗜殺的徒兒……莫不是那兇惡?
這場戲……
這到底是個什么人物?徒弟被無數黑道人士崇敬,甚至于整個煙州在他眼里只是一場戲。
‘少俠可相信這世上有活了三百年的人?’
腦海中忽然想起李仲臨死前對自己說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話。
林晨倏地提起紙張,仔細瞧看。
“這張紙,到底保存了多久……”
他輕聲念叨。
“從這紙張的材質,墨跡,以及泛黃的程度來看,應當是存在了六十年以上。”
李心提起紙張,仔細推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