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鳴又起,晨光熹微。
陸長生已然一夜未眠,卻不覺困頓,雙目灼灼的凝視著手中那一團微弱毫光,全神貫注之下神情越發凝重。
無形的神念操控著手中那已成細小一團的靈光,伴隨著他精心的雕琢,越發的小巧精致了起來。
但陸長生不敢放松分毫,慎之又慎之下,再度觸及了一縷靈氣。
長久以來的屏息凝神消耗掉了太多的精力,這無形意念的操控也在此時出現了一絲的繁亂。
陸長生頓知大事不妙。
“噗。”
果不其然,下一刻手中那團靈光輕輕一響,便潰散于無形之中。
雖說比最開始時那好似鞭炮炸響之聲輕微了無數,更好似氣泡炸開,但陸長生卻不覺得有任何的欣喜之意。
成功有很多爹娘,但失敗只有一個孤兒。
“不愧是物藏之境啊,太難了。”
陸長生無奈嘆息。
目藏與物藏,雖是一字之差,其間差距卻難以用道理記。
目藏更像是障眼法,只是讓人無法看見罷了,達到極致可覆蓋山川,山川于眼前亦不可見。
但目藏僅隱其形,若是有人繼續上前走,終究能夠觸及那片山川。
而物藏卻是更上一層樓,形神皆隱,哪怕是江河都可隱沒其中,不見聲息,其間難度比之目藏高了不知多少,已到了自成方圓的地步。
這一靜一動之間的隱匿,想要做到絕非簡單的一朝一夕的事情。
哪怕右目超凡,哪怕劍意指引,陸長生更是悉心參照模仿,苦修一夜也差上些許。
毫厘之差到了此處便是萬里之別,陸長生也沒有什么更好的辦法,只能笨拙的一遍遍去模仿參照,心得總是有些,但成果卻是一絲也無。
法印講究的便是自成一體靈巧非常,一步之錯便無路可改,更遑論陸長生招來的僅僅只是山野靈氣,活躍非常,自然難之又難。
“該要準備授課了。”
陸長生站起身來,甩了甩頭,像是要將煩悶的思緒甩掉一般。
盛夏的時節,天明的也越來越早,熹微的晨光也逐漸變得明亮。
“砰砰。”
觀門被按時敲響,陸長生已經習慣,打開觀門之后,一眼看去正是許秋毫已至,當然,身后還有兩個小跟班捧著書籍,苦兮兮的跟著。
“許兄請進。”
陸長生微微點頭,側身相讓,隨即與許秋毫一同走到槐樹下的石桌上坐了下來。
至于迅哥和那個孩童,自然老老實實的捧著書籍到另一個石桌前念書。
清風山上清風浮動,孩童的讀書聲反倒顯得有幾分幽遠,竟不讓人覺得喧鬧。
“陸先生。”
許秋毫先是微微擺手,目光看了一眼老老實實讀書不敢造次的兩個學生,方才側身靠近陸長生幾分,低聲問道:“昨日之事陸先生心中可有幾分把握?”
“嗯?”
陸長生微愣,隨即明白許秋毫說的是小翠父親那事,沉默片刻之后方才微微點頭,“已經有了一絲脈絡。”
什么時候白蛟再過來,他就讓白蛟帶著他去。
雖然白蛟沒殺過生,但怎么說也是蛟龍之屬,放在妖類里面那也是一流的!
就算真有什么怪異,見到白蛟也得給三分薄面吧?
當然,這點小心思陸長生只能隱沒下來,不可訴說。
“嗯......”
許秋毫點了點頭,雙唇微張,欲言又止,少見的遲疑了起來。
“許兄想說什么不妨直言,在下洗耳恭聽。”
陸長生眼看許秋毫有話想說,立刻說道。
許秋毫的身邊可是有著一只狐貍精的......雖然那只狐貍精并無甚妖氣,卻也比不得白蛟那般魂光璀璨自成一體。
估計是沒有見過真龍破海?陸長生心中帶著幾分調侃的想著。
拉回正題,身邊有著一只妖類,說不得許秋毫對這種事情也有些發言權呢?
聊齋之事陸長生可是看過的,關于書生與狐妖之間不得不說的故事也知道一二,久日陪伴之下,許秋毫知道些什么也是有可能的。
“潮州多精怪,但鬼魂之傳說多是鄉野村夫所言,求得一個心安罷了。小翠父親之事......恐怕背后也有什么東西在。”
許秋毫聲音更沉了幾分,顯然對于這種事并非毫不知情。
“哦?看來許兄也見識過些?”陸長生點了點頭,表示自己也會小心。
“哈......”
許秋毫苦笑,“豫州離此地萬萬里之遙,我不過一尋常讀書人,來到此處也是歷經了一番事情,倒是真真正正的大開了眼界。”
“許兄自豫州而來?”
陸長生倒是聽出了別樣的東西,眉頭微挑。
豫州之地,天子腳下,更有圣人金身坐鎮,再看許秋毫浩然之氣內蘊己身,自然不可能是什么“尋常讀書人”,想來也是經歷過一番大事的。
沉默片刻,許秋毫抬頭看了看已經明亮起來的天空,又看了一眼陸長生,無奈搖頭說道:“此事不提也罷。”
陸長生默默點頭。
顯然,許秋毫也有著自己的難言之隱,甚至可能涉及到了朝堂之上,難與外人言。
兩人之間相識時間尚短,雖說君子之交淡如水,但推心置腹之言可不是能隨便說的,哪怕許秋毫知曉眼前的陸先生并非常人,但涉及到朝堂之事,非常人又能如何?
與其說來一同苦悶,倒不如繼續做個私塾先生。
天高皇帝遠,繁文縟節失。
到底是福是禍,許秋毫想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了。
“好。”
陸長生點頭,為許秋毫添了一杯茶水,轉移話題道:“等到小翠父親的事情解決之后,也該讓秋實鎮揚名一番了。”
“哦?陸先生已有想法?”
果然,聞言后許秋毫立刻提起了興趣,微微側身準備聽取陸長生的意見。
這困擾了他足足半載的事情,對陸長生來說僅需一日便計上心來么?一念至此不由得更加好奇了起來。
“哈哈,到時許兄自然會知曉,只是這件事僅我一人卻是難成的,到時怕是要勞煩許兄跑一趟,找來里長相商了。”
陸長生點頭,卻又不說究竟是何等主意。
“好吧,那便全憑陸先生了!”
許秋毫抱拳一禮,原本的苦悶之情煙消云散,滿腦子都在想陸長生究竟想到了什么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