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不靈壞的靈。
暴雨傾盆之下陸長生找了個屋檐,等了足足大半夜的時間,都未出現半點異樣的東西,真不知道他應該是慶幸還是無奈。
眼看暴雨始終沒有停下的趨勢,陸長生更加的無奈了。
隨手拿出一枚法印,遲疑片刻之后,陸長生還是將其按在了身后門沿上。
有這枚法印在,那東西過來也很可能找不到小翠的家,雖然不能解決根源,也可為她們帶來幾日的安穩。
這場暴雨來的突然而迅疾,陸長生有一種感覺,等到暴雨停歇,白蛟那里恐怕也已經完成了蛻變,到時再前去尋覓倒也不晚。
目藏之法遠比他想的更加神異一些,早先一路走來,所遇之人無一對他側目分毫,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學習的是隱身術呢!
不過目藏也并非萬全之策,起碼腳踩落葉之音就無法隱去,法印的運轉是需要靈力補充的,陸長生已然嘗試,半數催化之下,常人視之已如無物。
若是將其盡數催動,面對修行之人應該也有功效。
沒有他的靈氣加持,僅僅以法印自身全數運轉發揮功效,大概一周左右法印便會自然而然的消散掉。
同時也不需要擔心法印運轉之下小翠和她娘親自己都找不到自己的家門,目藏之法若是如此雞肋,恐怕早便被舍棄了。
若是無心,法印在與不在并無太大區別,除非施法之人有意驅使。若是有意,怕是天上地下難尋了。
山川可蓋,蓋的到底是眼還是心,怕是還要兩說呢。
“要冒雨回去了啊。”
陸長生無奈,看著眼前這瓢潑大雨,到底只能嘆息。
沒有真正的修行之法,哪怕能夠匯聚來靈氣,能做到的事情到底還是太少了一些,他連控水術都還不會呢。
一念至此,陸長生也懶得再等,直接走出屋檐,準備迎接暴雨的洗禮。
“咦?”
誰想陸長生剛剛走進雨幕之中,那些水滴竟自然而然的向著四周滑落,無一滴落在他的身上。
陸長生遲疑片刻,將手腕處綁著的槐葉上靈光隱去,仍無一滴雨水落于其身。
“這......”
看了看手腕處,確定不是因為目藏法印的原因,陸長生撓了撓頭。
“管他呢,不用變成落湯雞也不錯。”
想不明白就不去想,他搞不懂的東西多了,沒必要為難現在的自己。
快步回到清風觀,除了鞋子沾了些雨水之外,陸長生身上竟無半點濕痕,今夜陸長生并不準備繼續鉆研法印之道,飯要一口口的吃,有些事情欲速則不達。
之前雖一夜未睡,陸長生卻無半點困頓之意,此時剛剛沾床,不多時鼾聲便響了起來。
這一覺陸長生睡的極為舒服,待得睜開眼時,窗外的雨幕竟還未停下。
耳邊回蕩著遠處飄來的鐘聲,鐘聲幽遠而縹緲,陸長生仔細的數著,一連響徹了整整十二聲。
“竟已是午時。”
陸長生自床榻上坐起,帶著些許詫異。
今日連許秋毫都未來拜訪,想來這大雨始終未曾停歇過。
如此大雨,私塾自然也是去不得的。
陸長生著衣起身,打開小觀門,看著院中好似接天般的雨幕,搬了個椅子隔著門沿正對著雨幕坐了下去。
雨中掀起一陣微風。
靈光再起,匯于掌中。
清風過袖之術,以陸長生的意念為引,為了凝聚為法印,陸長生始終都選擇最輕微的靈氣團,難免會使得法印效果減去幾分,但修習難度自然而然也將下降些許。
雨聲不歇,陸長生抬眼望去。
門外是遮天雨幕,門里是三尺乾坤。
雨聲聽在耳中,竟讓人不覺煩躁。
那不斷滑落而下的雨珠,似要將整個世界盡數洗刷,院中的兩顆槐樹在雨水下顯得越發挺拔,青翠欲滴。
更遠處是坐落的房屋,此刻街道上空無一人,連牛羊都不見了,舉世皆靜。
縱橫的阡陌并不筆直,更像是某人隨手潑墨而成,房屋之間也顯得有幾分雜亂隨性。
風吹過淺黃色的麥子,勾動起輕微的浪花。感到無限的喜悅和平靜是詩人才會說出的感受,他不會描述什么,但足以沉浸其中。麥子長得很快,半片麥地被割了,一年長出兩季,下一個春天它們就會長出來。
春去夏來,秋升冬往。
直至此時,陸長生才恍然間明悟,原來此時已是盛夏了。
原來只需一個瞬間,就足以讓人認識到整個世界的存在。
有輕微的嗡鳴聲自陸長生的手中升起,卻不顯半分聒噪。
它本就存在于天地之間。
融與雨中,融與麥浪,融與風聲,融與春夏,融與整個世界。
也融與他的掌中。
陸長生微微低頭,凝視著手中毫光。
它很小,如黃豆一般。卻又與天地呼應,萬物滋養。
掌心三寸便是人間。
“原來如此。”
陸長生笑了起來,帶著無限的欣喜與平靜。
“雨幕雖好,也不要貪杯哦。”
他揮手,那黃豆般大小的法印隨風飄蕩,沿著某種看不到的軌跡,在大雨之中穿行。
越過山峰,流過大河,最終在一片水潭之前停了下來,最終沒入其中。
水潭一旁,足足有三人合抱大小的黑熊枕著雙臂在雨瀑之中呼呼大睡,雨水沾濕了皮毛,流過身軀,卻喚不醒一場好夢。
水潭極深,暗流不止,連通千百暗河。
黃豆大小的光暈極有目的,半步未停,沿著軌跡隨著水流而去。
直至某一刻,暗流無數的暗河之中竟再無半點水跡,一片被開辟不知多久的洞穴之中,一頭通體純白如玉的蛟龍盤伏,呼吸之中龍氣蒸騰。
他的身軀由內而外的散發著蒙蒙毫光,仔細看去竟是無數活躍的龍氣在爭相越出,蛟龍的尾部無鱗,此刻卻已有一枚枚如若琉璃般的鱗甲覆蓋其上。
那被噴吐之出的蛟龍之氣,自是引來接天雨幕的根源。
黃豆大小的法印頓了片刻,一頭撞在了蛟龍的身上。
又是一層細微的毫光將蛟龍包裹在內,那逸散而出的龍氣卻無法再隨之升騰,被困于穴中不可出。
潛龍潭外,剛剛還好似要經年不止的雨幕短短幾個呼吸間竟消散了下來。
有陽光透過烏云潑灑而下,萬物金黃。
水潭旁的黑熊舒服的哼哼了兩聲,翻了個身,滿足的舔了舔自己的皮毛,不知做了什么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