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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收我為徒

  “先生?”

  迅哥聲音越加忐忑。

  他能看出許秋毫的臉色并不是很好。

  相比于陸長生授課之時的隨性與溫和,讓人感覺親近的模樣,許秋毫一向是頗為嚴厲的。

  準確一點說,許秋毫更像是傳說中最正統的私塾先生,嚴厲、認真、專注,且負責。

  陸長生會在課堂上天南海北的聊,大多數講一些他們從來沒有聽過的故事,每一個孩子都很喜歡他,也更期待陸長生的授課。

  而許秋毫授課當然不是不好,只是太無趣了一些......陸先生授課時妙趣橫生,哪怕不理解其中道理,也讓人知道是很好的故事。

  許先生卻不這樣,他極少談及書本之外的東西,所講述的也是最正統的道理,既有謙謙君子之風,又重尊師授道之事。

  陸先生講著講著總能扯到很遠的地方去,那是一片他們從未聽聞過的世界。

  許先生總是不離書本,萬般圣人言,皆在紙張中。

  王迅今年十三歲,還不明白太多的東西。

  但兩位先生之中,陸先生更讓人親近,像是出過很遠的門,見過很多故事的鄰家哥哥;許先生更讓人尊重,知行有禮授道解惑,如嚴師慈父;這些東西在他心中好似是一件理所應然的事情。

  陸先生總是喊他迅哥,現在整個私塾的同學都這么喊了起來,甚至家中父母偶爾都會這么喊一句......那是知道他被陸先生選中成為班長的時候。

  他從一開始的不適應、心中惶惶,再到無可奈何和如此也罷,至今也已經習慣了。

  可聽到那些外鄉人說話的時候,不知為何王迅卻感覺一切都在飛快的遠去著。私塾之中的授課、妙趣橫生的陸先生、嚴厲又負責的許先生......這些東西好像飛快的劃過腦中,但他卻無法將這一切徹底的弄懂。

  唯有一點他是明白的。

  他想上山。

  不再是偷偷找仙緣的上山,不再是因為受罰要打掃清風觀的上山,也不再是要打牌的上山。

  而是真真正正,心中有一股力量驅動著他,把握住這樣的機會。

  有蟬鳴漫山遍野的響起,喧鬧而干燥,盛夏的時節中熾盛的天光迎面而來,讓人睜不開眼。清風山上有微風吹拂,云霧籠罩,那明金色的陽光穿行過樹木的枝杈,在那條迅哥已經走過很多次的山路上潑灑出點點金黃琉璃般的日光。

  也隔開了山上與山下的兩個世界。

  許秋毫又愣神了許久,或許是被猛烈的陽光熾烤太久,腦子里有一片混沌的黑暗籠罩,他的思緒不知飄向了何方。

  等到思緒歸來之時,他的頭上已見汗珠,一旁的迅哥早已是滿頭大汗,卻已不敢再出聲言說。

  “要上山啊?”

  許秋毫開口,聲音有些發澀,一上午的授課和猛烈的陽光熾烤之下,連聲音都帶著幾分喑啞。

  “嗯,嗯!”王迅連連點頭。

  “試試吧。”

  許秋毫點了點頭,臉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來,唯有目光好似越加鋒利了一些,已經不太像是王迅記憶之中那嚴肅而又專注的先生了。

  清風山有石階,可臨階而上。

  腳掌踩在石階上,傳出微微的聲響,偶爾有散亂的落葉隨著微風滾來,聲音便越加細碎而綿長。

  山中和山外好似是兩個世界。

  踩在石階上的步履傳來絲絲涼意,無甚酷熱,連蟬鳴都顯得幽靜了幾分。

  外界的喧嚷浮華到了的這里似乎的都變成了最質樸的模樣,并不太規則的石階延綿而上,好似一眼便可看到盡頭。

  這兩日未曾下雨,清風山清涼依舊。

  腳踩石階的聲音不斷響起,偶爾夾雜著落葉被碾碎或踩裂的聲音。

  王迅感覺氣氛有些壓抑,卻又不知為何,目光偷偷看向許秋毫,卻發現許秋毫的目光始終都盯著那延綿石階的盡頭。

  迅哥便也沉默了下來,心中卻開始想著如何才能讓陸先生收他為徒。

  清風山并不高,哪怕沉默如二人這般攀登,也要不了多少時間。

  走到半山腰之時,那蒸騰的如云如霧般的白氣連帶著兩人一齊籠罩,帶走了身上的酷熱和盛夏的煩躁,身處其中,如臨仙境。

  兩人便這么沉默著,一直走到了石階盡頭。

  清風山上,清風觀。

  此時的清風觀被通體呈七彩之色的光輪包裹其中,云霧在其周旁卻不擾分毫,古拙而稍顯簡陋的清風觀似自另一個世界降臨而來。

  所謂飄遠出塵,大抵便是如此刻的清風觀了吧?

  王迅的眼神已經亮了起來,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情緒,這一路上所思所想都讓他的心中充滿了希望和對未來的期許,只差陸先生的一個點頭,美好的世界便可在眼前展開!

  他跑了過去,跑到清風觀觀門前,遲疑了一瞬之后,終于輕輕拍響了院門。

  這件事他做過很多次,但絕沒有一次如這般的虔誠而專注,帶著滿心的期待,對未來的期許。

  “進。”

  陸長生早在二人剛剛上山之時便被白蛟提醒,自然知道來的是誰,仍舊坐在槐樹樹蔭下的石桌旁,一面倒著茶水說道。

  這茶水都快要喝完了,還是許秋毫給他帶的呢,現在許秋毫來的正是時候,不然到時候沒茶喝了......

  他對茶倒是無甚偏愛,也喝不出什么底蘊回味之類的東西,但既然別人喜歡,他也不介意用。

  觀門被拉開。

  王迅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槐樹樹蔭底下慢慢倒茶的陸長生,頓時快步跑了過去。

  還沒跑到陸長生的眼前,便是猛然間停駐,接著俯跪而下,忐忑而又充滿期待的大喊道:“求陸先生收我為徒!”

  陸長生倒茶的手都是一抖。

  啥玩意兒?

  瘋了吧?

  我特么還想找個人拜師呢!

  陸長生皺著眉將茶壺放下,說道:“先站起來,跪著說話算怎么一回事兒?”

  他實在受不了有人跪下和他說話這種事情,無關禮節,只是理念。

  “先生若是不答應,我便不起!”王迅立刻說道。

  陸先生總是心軟,平日講故事也是這樣,如果同學們多求幾聲,陸先生總會多講幾句故事。

  雖然自己這么做可能有點下賤,但為了拜陸先生為師,下賤點也行。

  “哦?那你就跪著吧。”

  陸長生懶得理他,這孩子八成是瘋了,沒得救。

  他只是不太喜歡有人跪著和他說話,但如果自己非要跪,誰說他還一定得攔著了?

  “......?”

  跪地不起的王迅有些懵。

  他在心中模擬過很多種情況,唯獨沒有這一種。

  陸先生,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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