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劍雨離開姜家后,便自太行東脈而出,向南過了黃河之后,在經過汴州時買了匹馬,之后便一路向南而行。又趕路近七天之后,才到達壽州地界。
壽州古稱壽陽、壽春,三國時期,袁術曾在此地登基稱帝。此地有一座山名為八公山,傳聞西漢時期淮南王劉安,好仙慕道,招募天下能人異士,其中有“淮南八公”便是道教中的八位仙人,劉安再此與八公學仙問道,還意外發明了豆腐,還曾著書《淮南鴻烈》又名《淮南子》流于后世。
此時,壽州城外幾十里處,一伙蒙面黑衣人正在截殺一輛普通的馬車,馬車周圍大約有十幾個家丁護衛,看起來皆不是什么江湖好手,不知為何會遭逢此難。在馬車中端坐著一個身高不過五尺,看起來約莫七八歲的童子,這童子聽到外邊“鏗鏘”的金鐵交擊之聲,眼中閃過一道不符合年紀的滄桑落寞,似乎在為護送他的家丁感到可惜,不過神色卻頗為平靜。
劍雨正在加急趕路,經過此地不遠處時,忽然聽到林中某處傳來“鏗鏘”之聲,動作一滯,便勒馬停了下來,猶豫片刻,還是決定一探究竟。
而此時那輛馬車周圍的家丁護衛已經全部戰死,只留下一輛馬車孤零零的停在那里,蒙面黑衣人殺氣騰騰,將馬車圍成了一圈。
“靈童先生,我家主人命我等前來送你上路,還望不要為難則個。”為首的黑衣人話音剛落。
那名童子掀開車簾,走了下來,目光中流露著不符合年紀的滄桑感,望了眼前的黑衣人一眼,沒有言語,而是閉上了眼睛。
“殺。”黑衣人話音剛落,便抬手朝著那名童子砍了過去。眼看就要刀落人亡之時,一道嬌斥之聲出來 “連一名孩童也不放過,與禽獸何異,死!”正是劍雨及時趕到,劍雨雷霆出手,一道紫色劍氣,奔騰而來,登時便擊偏了黑衣人的刀。
“什么人?”
劍雨身形落下,沒有猶豫,提氣縱身,便殺入黑衣人群之中,此刻她到沒有手軟,劍招刁鉆凌厲,黑衣人中登時便有好幾個遭受重創,失去再戰之力,童子看到一名紫衣女子來救,睜開了眼睛,卻很平靜,仿佛早有預料一般。
很快黑衣人中便只剩下為首那人,那人眼看已經事不可為,放棄劍雨,破釜沉舟殺向那名童子,劍雨頓時心中一怒,左手抽出了背后的赤霄劍,甩向了那名黑衣人,那名黑衣人還沒有殺到童子跟前,赤霄劍便已經穿胸而過,黑衣男子只低頭看了一眼透胸而出的劍尖,隨后便身形軟倒,氣絕而亡。
掃了一眼受傷遍地的黑衣人,劍雨紫紗下的面容閃過一抹猶豫之色。
“姐姐,放過他們吧。”那名童子忽然開口了,聲音清脆伶俐,讓人好感頓生。
劍雨聽到孩童的話,點了點頭,收回手中輕劍,又走到那名已死的黑衣人身前拔出赤霄劍,擦了擦,收回背后劍鞘之中。
“你叫什么名字?家在何處?我將你送回去吧。”
“吾名毛靈,姐姐將我送至八公山下便可,多謝姐姐了。”
“沒事,那伙人為何要追殺你呀?”
“因為我為他們的主人,算了一卦。”毛靈臉色平靜的回道,看著眼前遍地死傷之人卻沒有一絲膽怯之意,完全不似一個小孩子。
劍雨也覺得這名童子甚是奇怪,干脆也不在問,沒等毛靈同意,直接將他抱了起來,一直走到自己的馬匹跟前,將他放了上去,隨后自己也翻身上來,兩人朝著八公山的方向趕路而去。
“姐姐可是姓紫?”
“不是,我叫劍雨。”
“靈子昨日做了一個夢,夢中大火燒及吾身,一片紫云自北方而來,落下紫雨,熄了大火,吾方才得以生還。”毛靈目視前方,悠悠的講道。
“哈哈,那可能是冥冥之中,老天派我來保護了你。”劍雨聽到孩童說出的故事,頗為受用,笑著開口的打趣道。
“嗯。”毛靈聽到劍雨的話,則鄭重的點了點頭,似乎當真如此認為。
“雨姐姐,多謝你的救命之恩,靈子有一句肺腑之言想贈與你。”
“你說。”
“不因迷惘而深究,不因過往而神傷。”
“此話從何說起呢?”聽到毛靈的話,劍雨心中一頓,開口問道 “因為雨姐姐的臉上寫滿了迷惘和惆悵,過去的便過去了,就算了解了過去又能改變什么呢,不若活好當下。”
“你還會看面相?”聽到毛靈的話,劍雨嘆息一聲,點了點頭。心中再一次覺得這個孩童和其他孩童著實有點兒不太一樣。
“對了,雨姐姐,你那把劍很不一般呢?”
“哦?小靈兒,你還懂得相劍之術,你說的是我背上這把劍嗎?”
“嗯,我師父乃是一名相劍師,他曾說過,劍意隱而不發者,是為帝王之劍,劍意凝而不散者是為怨劍,劍意重而纏綿者是為情劍,劍意正而不邪者是為君子劍,而你背后的這把劍卻既是情劍,又是帝劍,所以必然不是雨姐姐的劍。
看在雨姐姐的份上,靈子送他一個忠告。想全天下之心,斬情縱名,將來必成大事,倘若只縱情心,帝意招禍,則將來不是為情所傷,便是為情而死。而想同時御帝御情者,終究無法大同。”
聽到面前孩子一本正經的忠告,讓劍雨覺得仿佛煞有其事的樣子,便認真的點了點頭。
“我會替你轉告他的。”
之后兩人便一路無話,直到臨近八公山附近之時,毛靈開口道:
“雨姐姐,我到了,你將我放下來吧。”
劍雨翻身下馬,將毛靈抱了下來,出聲道:“不用我將你送到你父母身邊嗎?”
“不必了,此處已到我家附近。雨姐姐一路小心,后會有期。”
劍雨想了想,也沒有在多說什么,她也總覺得這個孩子似乎有點邪門,于是也沒在堅持,開口抱拳道:“后會有期。”之后便縱馬離去。
毛靈看著劍雨的身影消失在路上,也轉身鉆入了山中,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