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千來到下人住的偏院,在那見到了正在提水的董環。
一個管事模樣的胖婦,見董環提的慢了,竟一腳踹了過去。
“賤婢,還不快起來干活!”胖婦惡狠狠的又踢了董環一腳。
董環狼狽至極,趴在地上痛哭著。
胖婦似乎不解恨,從一旁拿起木桶,就要把水往董環身上倒。
“咳咳!”
就在這時,兩聲咳嗽傳來,胖婦抬頭,望見遠處的老頭,神色一震,連忙放下木桶,笑盈盈的迎了上去,臨走時,還不忘惡狠狠的對著董環吐了口口水。
趁著空檔,老頭連忙壓低聲音道:“別沖動,我會給你交代。”
“斛老,您怎么來了?”胖婦把手在肥碩的胸前抹了抹,堆笑施禮著。
獨眼老頭不答,反問道:“董環犯了什么錯?”
胖婦眼珠一轉,笑道:“斛老有所不知,董環這賤婢膽大包天,竟然妄稱自己是莊主女兒,三小姐便罰她到這里干活。剛才,這賤婢又在偷懶,所以我就責罰了一下。”頓了頓,小聲問道:“對了,斛老今日來,是有什么事嗎?”
獨眼老頭輕咳一聲道:“是這樣的,董三想接她回去。”
“接她回去?呵。”胖婦一愣,不屑的看了宋千一眼。
宋千冷哼一聲,不悅道:“怎么,你是想著老子死在了里面,才這么欺負董環吧。”
遠處的董環聽到宋千的聲音,嬌軀一顫,連忙回頭,待看清后,一下子再也忍不住,大哭起來。
胖婦不傻,來龍去脈猜到了一些,不過,小小一個董三,她哪會放在眼里,輕輕一笑,挑釁道:“欺負她,你太抬舉她了。不信,你把她喊過來,問問她,是我打的還是她自己摔的。”
很明顯,胖婦就是要睜眼說瞎話。
“你!”宋千拽緊拳頭,擺出一副怒不可遏的樣子。
老頭連忙按住道:“董三,別胡來。”
宋千死死的盯著胖婦,好一會才放下拳頭,大袖一甩,也不理兩人,徑直走向董環。
胖婦哈哈一笑,得意之極。
待宋千走遠,老頭壓低聲音道:“你可知道,一個月前,趙家來了兩個人,說是要趙家娶董家二小姐。不過,莊主沒有同意。”
“此事我知。為此,莊主便認董環為干女兒。哼,真是便宜了這個賤婢。”
“趙家人非常生氣,認為受到了羞辱,便又修書一封給莊主,具體內容不得而知,但莊主看后,臉色大變,再也不提董環之事。而就在三日前,趙家又派來三人,說是來迎娶莊家的三個小姐。雖然趙家無禮,但莊主并沒有一口回絕,而是思慮再三,決定讓三個小姐嫁過去。”
“什么?讓三個小姐嫁到趙家?莊主怎會如此決定。”胖婦大驚。
老頭笑道:“趙家這次來勢洶洶,若不如此,董莊怕是會大難臨頭。這些,我就不細說了。不過,你也知道,關鍵時刻,宗谷是不容一絲閃失的。所以,對董三又答應前往宗谷一事,莊主非常感激,說是任何要求都可以滿足董三。你想想,若是董三發起狠,讓莊主對你~~~嘿嘿,你是個聰明人,就不用我說了把。”
胖婦聽罷,臉色慘白,恰好看到董三扶著董環過來,連忙賠笑上去,用自己的衣袖替董環擦污水。
宋千一把推開胖婦,正要開罵,卻看到獨眼老頭沖著他微微擺頭,便忍了下去。
“董三公子,剛才是奴婢不對,還望您大人不記小人過。”胖婦的臉皮也是夠厚,仿佛之前的事從未發生過一般。
宋千也不說話,徑直出了院子。老頭連忙跟上。
望著三人的,胖婦細眉一挑,轉身去了內院。
有老頭帶著,宋千暢通無阻,很快來到了外院。就在他們剛要出去時,背后傳來嬌喝聲。
“站住!”
宋千回頭一望,是個十五六歲,與董莊主相仿的女子,穿著錦衣,有幾分姿色,正是董家三小姐,董藝珠。
“三小姐,您有什么事嗎?”老頭擋在宋千兩人前面,遠遠的施禮。
董藝珠沉著臉,來到跟前,冷冷的看了一眼董環與宋千,低喝道:“你們好膽!竟敢帶走董環!”
“三小姐息怒,此事是莊主同意的。”老頭連忙解釋。
董藝珠冷笑一聲,譏諷道:“我爹同意的?”
話音剛落下,后面就傳來莊主的聲音,“不錯,是我同意的。”
眾人循聲望去,莊主正好從回廊出現。
“爹~?你真的讓這個賤婢離開嗎?”董藝珠來到莊主身邊,一跺腳,嬌問道。
莊主臉色一沉,不悅道:“不要胡鬧,回去。”見董藝珠不依,又低喝了一句,此女才惡狠狠的望了一眼董環,甩袖而去。
“多謝莊主!”宋千連忙施禮。
“無須多禮。這一次你能活著回來,我勝感欣慰,更何況你為了董莊,又挺身而出。說真的,該謝的應該是我。”莊主呵呵一笑,拍拍宋千的肩膀道:“前段時間,我一直很忙,沒有注意到董環竟然受此欺辱,是在對不起,不過你放心,這種事,我保證,絕不會再發生。”說著,便從腰間摸出一個鼓鼓囊囊的布袋。
“這是~?”宋千不解。
“黃金十兩,是你應得的。”莊主笑瞇瞇的遞了過去。
宋千大喜,接過來,連忙道謝。
莊主目光一閃,笑道:“還有一件事,……”
沒一會,莊主就將宋千兩人帶到附近的一座雜院。雜院的門口守著兩名武士,武士見到莊主紛紛施禮。雜院中有件破房,房門虛掩著。房門被推開,就見到里面躺著一個渾身血污的半死之人。
“董飛就交給你處理了。”莊主抽出隨身的匕首交給宋千道。
宋千接過匕首,哈哈一笑,上前一步,手臂一劃,就割破了地上之人的喉嚨。
莊主與老頭見到此幕,不禁互望一眼。
“多謝莊主成全!”宋千將匕首在地上人的身上擦了擦,便遞了回去。
莊主愣笑道:“不謝。好了,此間事了,你們先回去吧,明日一早就出發。”
宋千連忙應聲。
“哦,對了。”就在幾人剛轉身時,莊主又叫住幾人道:“明日,還有五個嫡系弟子一起過去。”
“還有五個?”老頭與宋千同時一愣。
莊主笑道:“是的。既然董三能安然無恙回來。我就想,那里是不是不再有危險了。所以,就想多派幾名弟子前去祭拜一下祖先。”
“是。”老頭與宋千都沒有反對,便從主院出來。
走了一段距離,老頭便與宋千分開了,臨走時交代,明日寅時莊口匯合。
有宋千相陪,董環很開心,一路上仿佛小鳥一般,就差依偎在宋千懷里。
宋千又怎么不明白其中隱藏的情意呢?不過,董環應該知道親兄妹不可能在一起,莫非她為了所愛已經不顧人倫了嗎?左右無聊下,宋千起了興趣。
“哥哥,現在還早,能陪我去一趟河邊嗎?”眼看就要回到家,董環忽然停下。
宋千愣了一下,笑道:“娘還在家等著我們咧。”
董環一拉宋千的手道:“沒事,小環就想跟哥哥說說話,不耽誤多少時間的。”
“好吧。”宋千勉強答應了一聲。
董環頓時笑靨如花,便帶著宋千來到董莊旁邊一條滿是鵝卵石的河灘。
宋千并不了解董三與董環小時候的事情,也就不說話,默默的沿著河岸走著。而董環呢,悶不做聲,一副確有心事的樣子。
走著走著,董環從腳下撿起一塊圓溜溜的石頭,捧在手中,笑道:“小環記得在小的時候,哥哥送我了一塊好看的石頭,卻被董復那個壞蛋搶走了。小環哭了一整天,好傷心。”
宋千哪里知道這些往事,只摸摸頭笑道:“過去的事情你還記得這么清楚啊。”
“嗯。”董環乖巧的一點頭,道:“小環當然記得。后來是哥哥你去把董復揍了一頓才拿回那塊石頭的。小環還記得,當時哥哥你對小環說,以后都要保護小環。……”
接下來,董環的話匣子打開,噼里啪啦說了一大通宋千都不知道的往事。
“咕咚~~”董環將一塊石頭扔進小河,深吸一口氣道:“哥哥知道嗎?有一件事,小環一直放在心里不敢說出來。”
宋千搖搖頭,傻笑著。心中卻是一笑,暗道:“正題來了。”
“小環六歲時,鄰家的珍姐姐出嫁,我們跑去湊熱鬧,跟其他小孩子一起玩過家家的時候,有個討厭鬼非要娶小環,哥哥你卻把那個家伙打了一頓,還說~~,還說~~小環是你~~是你的妻子,誰都不能碰。”說道最后一句,董環的臉就如紅霞一般了。
“哈哈,是嗎?”宋千摸摸董環的腦袋,笑道:“我都不記得了,我竟然還說了這種胡話。小環,你可不要生氣啊。”
“小環開心還來不及,又怎會生氣呢?”董環甜甜一笑,又神色一羞,吞吞吐吐的小聲問道:“若是小環~~小環不是哥哥的親妹妹,哥哥~~哥哥愿意娶~~娶小環嗎?”
宋千一愣,刮了下董環的鼻子道:“瞎問什么。你是我妹妹,我怎么可能娶你?”
“小環是問~~如果呢?”董環連忙追問。
宋千呵呵一笑道:“小環永遠都是我的妹妹。好了,別說了,回家吧,娘還在等著我。”言畢,便轉身往回走。
董環玉容一暗,吐了一口氣,默默的跟了上去。
接下來,兩人一路無話的回到破屋。
老嫗正在熬粥,見到兩人,立刻喜極而泣。宋千自然是戲份做足。董環呢?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默不作聲的收拾著家務。
吃過了晚飯,宋千便回到唯一的房間裝睡了去。董環跟老嫗則擠在一間仿若柴房的屋子里。不一會,就傳來董環微微的哭泣聲:“娘,哥哥他不愿意娶我,他不喜歡我。他只把我當妹妹看。”
“小環,你沒跟他說,你跟他沒有血緣,你是娘撿回來的一個孩子嗎?”
“我不敢說,我怕說了,我連哥哥也要失去。嗚嗚嗚~~。娘,我該怎么辦?小環好想嫁給哥哥,好想給他生好多孩子。”
“唉,娘也沒了主意。三兒的性子就像你說的那樣,如果娘逼著他娶你,多半他連這個家都不要了,又會一走了之。唉~~,怎么辦呢?”
“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