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安狂奔回自己房中取了寶劍,卻并沒有趕去前院,而是立刻去了慕容復的房間。
熟門熟路地移開了茶幾,粗暴地摳出地面方磚,一把拉開藏在方磚之下的暗門,縱身跳了下去。
暗門之下,并不深,也并不大,大約兩三平米的一間小小暗室,墻角有一大一小兩只箱子,大箱裝銀,小箱裝金,但這并不是慕容安的目標。
另一邊墻上摳出來一個暗櫥,以浮土掩蓋,慕容安并未打開,但他知道,里面是大燕慕容氏世襲表,以及燕國玉璽,還有一部分極其極其珍貴的珠寶。
慕容安的目標,是打在墻上的三排木架,第一排放著二三十本武功圖譜——慕容氏有收集武功的家風,并為此建立了環施水閣,而在慕容復開始恢復清明后,他有時會偷偷跑出去,在大理內外的武林門派中偷人家秘籍……第二排和第三排都是大大小小的瓷瓶、玉瓶、木匣、石匣……里面裝著各種奇奇怪怪地藥,用途之廣泛,慕容安也只認識區區幾種。
他的目標,是一只拳頭大的方形玉瓶,因此一把取到手中。
這玉瓶是用一塊羊脂玉整個掏出來的,從色澤質地到雕工紋理皆無懈可擊。但慕容安無意把玩,他有些粗暴的捏開蠟封,啟開瓶塞,在撲鼻的奇香中,倒出了三顆藥丸。
藥丸的香味,似乎讓他清醒了一些,慕容安思考了一兩秒,將其中的兩顆放回瓶中,塞上瓶塞,連瓶放入懷中。
三年多前,他魂穿異世,來到此地,見到了為了給兒子治病,冒險去捉雪山玉蟾的慕容復。因為他不藥而愈,慕容復省下了這只玉蟾,隨后數次外出,千辛萬苦加僥幸萬分,又弄來了幾般堪稱奇珍的藥物,以玉蟾為主藥,煉成了三枚“玉蟾五元丹”,預備讓慕容安在內力有所小成后,每隔數年,服下一枚。
據慕容復稱,一枚玉蟾五元丹,可增十年內力。
他還說,當年慕容博也曾經廣派人手,搜集這一丹方的材料,煉丹助慕容復修持斗轉星移神功。可僅僅是作為主藥的玉蟾,便窮其十年之功仍未找到,后來不得不放棄。
所以慕容復在成功煉出丹后,連續幾個月都笑瞇瞇,開口必稱:“朕之皇兒洪福齊天,連這般寶藥都能輕松入手。”
只是他似乎從未想過,自己的武藝也未臻絕頂,斗轉星移更是久未寸進,若是能夠多得三十年內力,又將是如何光景?
“所以,你不在,我要為你看好了這家。”慕容安喃喃說罷,一口吞下了手中瑩白如玉的玉蟾五元丹,爬出暗室,復其舊觀,大步往前院沖去。
待他重新回到前院時,把碧娘和語嫣唬了一跳。三賊斜眼看見,亦大聲取笑:“這小崽子,嚇傻了吧?把臉給涂紅了想嚇死咱兄弟嗎?”
慕容安面紅如火,拔劍疾沖,口中道:“大母和娘你們退后!”手起一劍刺向齙牙。
苦練整日武藝而酸軟不堪的身體,此刻似是有無窮的精力。
劍光如電,齙牙嚇了一大跳,方要揮刀去格,那道刺向小腹的劍光靈蛇般躥起,速度更快一分,瞬間劃斷了他的咽喉。
歪嘴大吼一聲,做出一副極為猙獰的嘴臉,棄了王語嫣,揮刀看向慕容安。
“還想嚇我?”慕容安一眼看出對方打算,想起之前的窘狀,心中惱怒倍增,也不擋對方的刀,手起一劍刺穿了對方咽喉。
一回頭,卻見麻子已經跑到了門口。
四賊之中,麻子最是知機,眼見慕容安砍瓜切菜一般宰了齙牙,劍法快的難以形容,他便感覺大事不妙,因此根本沒有拼命之心,趁著歪嘴撲過去的機會拔腳就跑。
“還想走?”慕容安獰聲道,大步追了過去。
麻子卻已一步躍出門去,大喊大叫道:“兄弟們來,這里有個硬點子!”一邊拔腳狂奔。
若是練成了瞬息千里,一步便追到麻子身前,若是練成了逍遙白虹掌,遠遠一掌便拍死了他,就算只練成了彈指神通,也一顆小石子就叫他跪倒……
“媽的!”慕容安狠狠罵了一聲,終于不敢追出太遠,回到院中,對語嫣和碧娘道:“大母、娘,孩兒無能,被他跑了,群盜只怕頃刻間便會云集,你們快去密室躲避!”
二女對視一眼,語嫣畢竟鎮靜些,捏著手里的冷汗,道:“好,我們一起去密室躲避。”
慕容安搖頭道:“不行,找不到我們,他們一定要細細搜尋,那密室看著隱秘,其實上面一敲就知道底下是空的。”
碧娘聲音都發顫:“那怎么辦?總不能留你在上面,你才幾歲……”說著說著眼淚就滑了下來。
慕容安臉色一肅,沉聲道:“不管我幾歲,也是慕容家的男兒!如今爹不在家里,自當由我支撐門楣!”
他年紀雖小,但此刻仗劍而立,腳旁有橫尸數具,劍上更是血跡殷然,碧娘雖是他生母,但此刻也不由氣為之奪,愣愣不知該怎說才好。心中卻是閃過一個不相干的念頭:“公子在這般年紀時,似乎沒有他兒子這份威風。”
語嫣眼中光芒閃爍,看著慕容安紅脹如血的臉蛋,又嗅了嗅鼻子,道:“你剛才吃了玉蟾五元丹?”
慕容安點頭。
語嫣嘆口氣道:“那丹需要以內力搬運吸收,才能得十年功力,以你如今淺薄內力,根本沒有搬運之力,只能靠身體自行吸收,至多添得兩三年功力罷了。可惜了。”
慕容安沉聲道:“我只吃了一顆,還有兩顆,算起來也有二十二三年,盡夠了。”
語嫣見他毫無可惜之色,不由莞爾一笑,眼中神采更勝,道:“果然是慕容家的好男兒!”
回身拉著滿臉憂心的碧娘進了房間。
慕容安以為她們答應了藏進密室,微松口氣,不料二人隨即又轉了出來,一人捧著一把椅子,放在門口坐下。面對慕容安詫異不解的神色,語嫣的神情也嚴肅起來,正色道:“我和你娘,都是你爹慕容復的正妻,大燕國皇室一脈,慕容世家的當家娘子!豈有讓幼子死戰、躲避偷生的道理?你要面子,大母和你娘便不要了嗎?”
“大母啊。”慕容安無奈的嘆口氣,正待勸說,語嫣將手一擺:“你不必說了。”說著與碧娘從懷中各摸出一柄短匕,摩挲著道:“大母和你娘雖會些武藝,卻不足御強敵。因此只能在此看著你殺敵!不過你若敗亡,你大母你娘自然也會謹守清白,絕不會辱沒慕容家風。哼!”
她面色忽然有些薄嗔:“你這孩子也不想想,就算我們茍活一時,你爹回來見你沒了我二人還在,我們又該如何見他?將來,又如何見慕容家的祖宗?蠢孩子,別再多嘴多舌,專心打架吧!”
說罷抽出匕首,碧娘有樣學樣,也將匕首拔出。
慕容安默然,知道二人心意已決,自己若是戰敗,只怕立刻便要自殺以全清白。
吸一口氣,回身面大門而立,駐劍于地,雙目寒光灼灼,望向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