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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九章 負沖河神闕樂

  無垠蠻荒的四月,大地早就復蘇,氣候也算炎熱。

  紀夏懶洋洋坐在太和殿中,遠遠望著剛好能夠看到的三顆太陽出神。

  他始終想不明白,三顆太陽這種極其固定的運行模式之下,為什么還有四季之分。

  為什么頭三個月的春天,就要比其后的三個月寒冷,為什么春天的太陽顯得有些黯淡。

  星辰古樹樹種曾向他傳遞神妙力量,讓他看到天幕之后的隱秘。

  看到三顆太陽被無法想象的偉力困鎖,又看到三顆太陽都散發著濃濃的悲慟之意。

  這種匪夷所思的事,就發生在他眼底,讓他每一次看到天空中那三顆普照世界的太陽,心中都產生一種濃濃的敬意。

  這三顆太陽是有靈的。

  下首端坐飲茶的白起,看到面向太陽出神的紀夏,也輕聲道:“這些太陽,比仙秦的太陽大多了。”

  紀夏頓時來了興趣,詢問道:“仙秦的太陽,是什么樣的?”

  白起想了想道:“仙秦原本的太陽大約發生了什么變故,突然消失不見了,始皇帝就讓墨翟造了一個巨大的車輪,每天早上從墨翟手中升起,困鎖上一道焰火大術升空,越來越大,高懸天空,照耀仙秦。”

  紀夏想著那樣的場景,不由有些向往。

  他也需要一個燃火的車輪,不需要照耀太大的土地,只需要照耀太蒼即刻。

  白起周身的氣息越發渾圓內斂,讓紀夏略微有些疑惑。

  “你的實力又有精進?”紀夏詢問白起道。

  白起毫不在意的點了點頭,道:“那次論道,我也收益良多,改良了弒生典幾處氣息掌控的法門。”

  紀夏恍然大悟,他于白起平日里也會交流所獲,明白白起的天賦高絕。

  哪怕是有天玉、上庭等諸多增益神物,紀夏也總是懷疑白起的天賦要高過他許多。

  稱他為天之驕子毫不為過。

  資質相對白起、紀夏還要略低的遲漁,在這半年時間中,其實收獲最大。

  她又府宮金壤相助,又有百余萬百姓祭祀,香火不斷,讓她修行路上的礙難層層消弭。

  短短時日,她的修為已經從靈府天門,突破到玄宮,實力極為不俗。

  “契靈和百目開始將戰線拉長了,契靈部族如今在帶著百目一支煊風軍兜圈子,大約是在哪里布下的陷阱。”

  “百目國的監國太子親征,和契靈上尹陳兵對峙,如今也已經有兩個月,不知道他們在想些什么。”

  紀夏似乎在自言自語,也似乎是在和白起說。

  白起仍舊是一身黑衣,英俊面容上是和煦笑意。

  他開口道:“如今倒霉的其實是外域強者,他們被契靈的祭靈,和百目的煊風軍追的四處亂竄,只有一些強者能夠抵御,其余諸多隱匿的靈府修士,都被斬去了頭顱,煉成了丹藥。”

  紀夏道:“殺幾十個沒有背景的靈府修士,沒有什么作用,如今隱匿在旬空域的強者越來越多,而且背景大多都十分不凡,也許是外域國度王庭中供奉、強者,這些人也是極其巨大的禍患。”

  白起想了想,道:“現在還不用擔心,他們隱匿蹤跡,在靜待秘境門庭洞開,門庭洞開之前,應該不會貿然在煞臨山方圓萬里內出現,太蒼大約還是安全的。”

  “我并不懼怕那些人降臨。”

  紀夏從容道:“只要不是成群結隊前來,如今的太蒼,就算是七座靈府的玉都,應該也能一戰,而且這種強者的玄方寶物中,應該有很多值錢的東西。”

  “現在的太蒼,不同以往了。”

  紀夏攤開手掌,又有些無奈道:“可是我這靈輪就像是無底洞一樣,灌了那么多靈元進去,仍舊達不到圓滿,不知什么時候才能突破馭靈。”

  “靈識、肉體,都已經有了長足進步,就是這修為啊,讓我有些無奈。”

  白起看到紀夏傷神的表情,不由笑道:“既然始終都有提升的空間,應該是大好事,神通晉升馭靈,厚積薄發是最好的路途。”

  “也就只能這樣了。”紀夏輕輕點頭。

  兩人閑談一陣,白起離開太和殿,紀夏也回了玉乾宮。

  玉乾宮相較以前的王寢,變得巨大了許多倍,關希一人已經無法滿足玉乾宮內的需求。

  于是宮內宮前,又新增了許多侍衛、女官,侍奉紀夏,打理玉乾宮。

  回到寢宮,紀夏命人端來許多菜肴,盡數吃了,又讓諸多女官退下,才高坐在椅子上,拿出一個黑蛋。

  黑蛋已經沒有之前那么黑了,局部的位置,出現了些許的紅色。

  紀夏滿意的看著這只魔胎,低語道:“大約已經半熟了。”

  魔胎中一道靈識傳來,十分不滿:“什么半熟?你又想吃了我?”

  “你吃了我得自兩尊靈府強者十余件極巔神通器,許多異寶,一尊靈府強者的尸首,如果你不能出世,我確實想將你吃了。”紀夏聲音中頗為肉痛。

  極巔神通器其實珍貴非常,許多靈府修士使用的都是極巔神通器。

  魔胎有些鄙夷道:“區區幾件低品次的寶物,就讓你這么肉痛,我一出世,可是神臺境界的強大存在!”

  紀夏面色一黑,狠狠敲了敲黑蛋道:“你不出世,就只是一個動都動不了的無底洞,什么用都沒有。”

  黑蛋吃痛,又不敢再抬杠。

  紀夏嘆了一口氣,翻手間,手中又多了一把大斧,放在面前桌案上,又將黑蛋放在大斧上。

  魔胎一震,從中有濃霧彌漫,不斷蠶食那把大斧。

  速度極慢,大約還需要十幾日才能盡數吞噬。

  紀夏恨鐵不成鋼道:“連吃飯都吃的這么慢。”

  魔胎大約是經常被紀夏欺凌,不作言語,只顧著蠶食大斧。

  過了片刻,紀夏突然靈光一閃,對魔胎道:“你現在還沒有名姓,不如我給你起個名字?”

  “嗯?”

  魔胎感受到紀夏躍躍欲試的心緒,有氣無力道:“好……”

  紀夏笑道:“放心,我不會刻意耍你,我起的名字也都極為有氣勢,不會辱沒了你的身份。”

  “你既然是我的臣屬,不如就叫紀臣?”

  黑蛋吞噬黑霧的氣息一滯,忍住想要怒罵的念頭,問道:“這哪里有氣勢?我是蓋世的兇物、魔胎,生而神臺,你叫我紀臣?”

  紀夏想了想,點頭道:“確實有些不合適。”

  “你體內有陰君氣息盤踞,孕育你的三股氣息,一道神秘、一道骨龍,一道陰君,那就叫你秘龍君吧!”

  魔胎喜出望外,暗道:“這個太初王雖然長相平平,沒有我那般威武,但是起的名字,確實值得稱道!”

  紀夏也頗為沾沾自喜,心道:“以后其他生靈聽到秘龍君的兇名就會自然而然想到我,一介臣屬的名字都這么響亮,我這個太初王的名頭,自然會更加響亮。”

  荒蕪戰場。

  大地已經滿布深坑,其中又有巖漿、黑色水流不斷涌動,天地變得尤為陰沉。

  虛空中七八道身影正在大戰,諸多神通都在肆意揮灑,攻伐向一道朦朧身影。

  這道身影軀體纖細,身姿飄逸,一身赤紅衣衫在空中飛舞,讓諸多神通消弭于無形之中。

  而那七八道身影卻攻伐不斷,一座座靈府橫立長空,一件件強大寶物砸下,將大地撕裂。

  “闕樂,今日太子命我等前來斬殺于你,你必然要隕落,你不該將目光投諸到秘境之上,秘境門庭必然是百目所有,你覬覦秘境,你的命就到頭了,我會將你的腦袋帶到負沖河中,親碎你的金身!”

  說話的身影,軀體深黑,面容丑陋,頭生一只獨角,獨角中不斷有一只只妖靈走出,撲向那紅衣身影。

  他的周圍又四散了四道身影,軀體或為靈軀,或為妖身,或為長了上百只眼睛的人形。

  紅衣身影朦朧散去,一張生就白皙面容,額間一點紅點的面容顯露。

  她柳眉輕揚,探手之間一道巨大掌印落下,將成百上千的妖靈盡數拍死。

  眼見如此,天空中的云霧中,一條巨大蛇頭顯露,吐露著長長的蛇信,又有一道水龍大神通從蛇口中迸發,向著紅衣身影轟擊而去。

  “兇陰,你黑陰河中的妖靈下屬,就要盡數死在闕樂手中了,你倒好,還有興致說大話!”

  長蛇懸空,出言譏諷,那位黑陰河伯兇陰。

  長蛇下方又有一位金甲中年人、一位美艷女子、一頭巨犀、一只巨狼。

  這些存在,都是契靈的各山各河的神祇。

  五尊契靈神祇和五尊百目神祇,帶領麾下諸多臣屬,圍攻負沖河神闕樂!

  想要讓他隕落。

  虛空之下,一只只兇戾妖靈、一只只龐大妖獸、一尊尊披甲將士,都戰作一團,負沖河水,被鮮血染紅,河流決堤,沖毀兩岸許多國度。

  十尊神祇想要屠滅負沖!

  而那被稱呼為闕樂的負沖河神,臉上寒霜遍布,輕咤之間,無數神通涌動,將十尊神祇盡數擊退。

  她沉默不語,看著負沖河中無數生靈生死,面容上卻是怒火沖天。

  “還在等援軍?神象君王沒有那么蠢,橫跨七域,前來馳援于你,闕樂,你雖然強大,但終究沒有化靈為神,今天,你必將隕落!”

  兇陰暴喝一聲,化身為一只巨大獨角頭顱,頭顱上密密麻麻都是眼睛。

  這些眼眸中,流出黑色河水,化作一道道利刃,斬擊而來。

  其后一眾百目神祇傾力而為,又有五尊契靈神祇出手,將這片河流徹底截斷。

  這一戰,讓方圓萬里地域無不震動。

  因為這一戰,契靈百目,共計被斬落六尊神祇。

  他們的殘神逃回封地,藏匿于各自金身中溫養,沒有數百年,再也無法出現。

  而負沖河河神闕樂,不知蹤影,最后一幕,便是闕樂遠望神象國,眼神空洞,仿若無魂。

  余留的四尊神祇侵入負沖河中,找尋到闕樂金身,生生吞噬而去。

  十日之后,一道紅衣身影沿著負沖河河水漂泊,最終沿著蜿蜒清澈的海嗅河,進入太蒼國境。

  一個年老的婆婆,帶著一男一女兩位稚童,踏水游玩的時候,無意看到這道身影,最終將這道紅衣身影救下。

  婆婆看到紅衣少女面容絕美,卻又透露出颯爽英姿,越看也喜歡。

  索性將王庭配給給年老者的靈米和靈泉,盡數讓紅衣少女服食。

  紅衣少女卻沒有絲毫反應。

  婆婆心善,不忍還有鼻息的少女如此癱睡下去,就每日用靈泉靈米喂食,鍥而不舍。

  繼而又聯系了天丹府中的藥師,藥師出診,開出幾顆丹藥,每日化于靈泉服食。

  終于。

  三月之后的某一個傍晚,婆婆正在給少女喂食,少女細密睫毛眨動,繼而張開眼眸。

  老婆婆的面容看起來并不老,身體得益于靈泉靈米,又極為健康,她看到少女醒來,喜出望外,連忙將少女扶起。

  “女兒,你終于醒了,身體可還有什么不適?”婆婆匆忙詢問。

  一旁兩位可愛的稚童也睜大眼睛,看著紅衣少女。

  這沉睡百日的少女,正是負沖河神闕樂。

  她看著眼前的景象,又抬手看了看手背上,一個已經變得模糊的胎記。

  “這道胎記,確實抵擋了我一次死劫。”

  她試著運轉靈元,發覺體內靈元枯竭,靈府奔踏,體內又有諸多重傷之處。

  “哪怕能夠保住性命,我恐怕也將淪為一個廢人了。”

  “沒想到契靈、百目如此果決、狡詐,明面上相持,實際上卻將目光投向負沖河……”

  “而且那神象國……也拿我做了棄子……”

  一旁的老婆婆和兩位稚童看到闕樂沒有回應,眼中都露出幾分疑惑。

  “這個可憐的姑娘,不會是個啞巴吧……”婆婆低聲自語。

  闕樂回過神來,眼神語氣俱都十分溫柔。

  “老婆婆,這是哪里?”她開口詢問。

  老婆婆聽到闕樂開口說話,由衷高興,回答道:“這里是太蒼。”

  闕樂皺眉想了想,沒有印象。

  “可能是一座弱小國度,現在這里休整一番吧,看看是否有恢復修為的契機。”

  太先上庭,玉乾宮中,一道陰影顯現,正是陰丁。

  他躬身向紀夏行禮。

  “王上,那個神秘少女蘇醒了,修為幾乎無存。”

  紀夏隨口道:“既然如此,盯著她就是,如果有不好的跡象,就殺了吧。”

  陰丁恭敬領命,消散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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