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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三章 比起太蒼,我更熱愛你

  元鼎五百三十年。

  一年時間匆匆逝去。

  對于諸多太蒼強者來說,似乎并沒有任何深重的感知。

  除了太蒼許多浮空都市,在這幾年建立起來之外。

  聯通太蒼九州的空中玄軌,也正式開始建立。

  如果是外來強者前來太蒼,就會看到壯觀的一幕。

  虛空之中,云端之上。

  許許多多的太蒼靈械師,飛行在天空中。

  又有很多神通境界的強者,搬運著種種靈金。

  靈械師鍛造數之不盡的靈金構件,其中烙印入數以十萬計的靈械烙印。

  讓這些靈金構件在適當的時候運轉,并且調節運轉速度,進而相互配合,喚醒烙印,爆發出強大的力量。

  從而完成一系列的壯觀工程。

  空中玄軌便是太蒼徹底完善九州交通的重要項目。

  這些玄軌往往隱藏在云端之中。

  當巨大而又修長的靈金車輛駛過,才能夠看清楚其中的些許端倪。

  有了空中玄軌。

  太蒼九州在許許多多的太蒼人族子民眼中,就成了一座并不如何巨大的國度。

  州與州之間的交流,也將更加密切。

  朝辭白帝城,幕至太都的說法,雖然夸張了些,但是有了空中玄軌之后,這樣的念想,也許真的有實現的一天。

  沐星大圣女手中拿著一支畫筆,坐在自家門前,仔細的繪畫。

  她看著遠處許許多多靈械師,正在大地上忙忙碌碌的準備著將要遇到的靈金。

  周遭很多修為不錯的太蒼百姓自發前去幫忙。

  也有很多精氣神俱都不凡的太蒼婦女,烹制了很多太蒼美食,前去犒勞這些正在建設家園的人們。

  這座太蒼邊境城池中。

  綠化已經極為完善。

  隨處都能看到種種極為美觀的花草,以及起到點綴作用的香榭小亭、假山流水。

  總而言之。

  如果不是這些年來,沐星已經十分了解太蒼。

  必然會認為這一座名為西槐的小城,是太蒼的核心都市。

  數十年過去。

  沐星看起來并沒有任何蒼老。

  仍然非常年輕貌美。

  周邊的太蒼子民,早已經將他看作了南槐先生的妻子。

  提到這個,沐星以前總是微笑搖頭。

  而現在再有其他人提起,沐星只是微笑不語,并不曾反駁。

  沐星大圣女以前身為上劫強者,其實早已經道心堅硬,幾乎無堅不摧。

  在這漫長的修行歲月中。

  她也從來不曾產生過除了探索大道以外的其他情緒。

  但是現在。

  也許是因為她修為盡失。

  也許是因為她不再忙于修行,有了更多的時間思索、發呆。

  所以在與南槐相處的數十年歲月里。

  沐星大圣女,心中忽然越發平靜。

  西槐城只是一座大戮九黎州齊風域治下的邊境小城。

  這里的人口相較于太蒼其他都市,人口并不算繁多。

  哪怕是在天蒼之庭越發完善的現在。

  沐星大圣女,自始至終都不曾關注過太蒼的實事。

  甚至許多時候。

  南槐在學府中歸來之后,講一兩件太蒼發生了大事。

  她也總是搖頭制止南槐。

  也許是因為懼怕聽到什么消息。

  “被那一道驚神劍意侵襲入體,我凝聚出來的秘藏早已經全數破損,識海已經全部萎縮。

  也許,哪怕是我回歸了西玄圣庭,我也只能夠成為一個毫無修為的凡俗生靈。

  既然如此,也許待在這座小城,目送南槐死去,才是我最終的歸宿。”

  幾十年歲月。

  在沐星大圣女眼中,確實如同過去了幾萬載。

  時間悠然而逝。

  沐星大圣女見證了許許多多的家長里短,也見證了許許多多生活的瑣事。

  一切都向著柴米油鹽靠攏。

  往日里關于西玄圣庭的記憶,也總是縈繞在她的腦海里。

  但是卻也沒有了以前那么重要。

  而南槐……

  沐星大圣女看向遠處,看到一位身著青衫的俊秀青年,手里提著一只已經被剝削干凈的靈魚。

  臉上自始至終都帶著那般清俊的微笑。

  朝著房子走來。

  沐星用身上的圍裙擦了擦手。

  遠遠朝著南槐笑了笑。

  繼而返身回到了房間里,開始準備今日的晚飯。

  身為學府先生。

  南槐的薪酬,足以用豐厚來形容。

  家里的一應用度,用豪奢來形容其實也并不會過。

  高等靈米用效果極佳的靈泉烹煮。

  又有許多靈蔬、靈果。

  以及太蒼標志性的異獸肉食。

  在沐星一雙巧手之下。

  這許許多多的食材,都變成了一道道精美而又不失美味的菜肴。

  南槐回來之后,仍然坐在書桌前看書。

  神情認真。

  但是卻也時不時的看一眼不遠處的沐星。

  就如同一對恩愛的夫妻。

  沐星當然察覺到了南槐的目光。

  但是她卻已經習以為常。

  這許多年以來,南槐的修為不斷提升,在太蒼的地位也不斷提升。

  可是自始至終。

  盡管有許多太蒼少女的愛慕。

  南槐都沒有婚配。

  許許多多個日夜,沐星都能夠清楚的感知到南槐深邃而又灼熱的目光。

  這一種目光,是悠長歲月中,沐星沒有遭遇過的東西。

  讓最初的沐星有些無措,讓她久不成眠。

  后來。

  沐星也就習慣了。

  甚至沐星開始渴盼南槐每日的歸來。

  又自覺請教了許多周遭的姨娘,學了一手廚藝。

  自覺承擔起了這座小屋中的廚師……

  漫長的時間轉瞬即逝。

  沐星已經徹徹底底的習慣了這種生活。

  甚至有時候,還會走到門外迎接南槐的歸來。

  彎月一般的眼眸,看上南槐的目光,也時時刻刻醞釀的笑意……

  有些事情本來就是這般古怪。

  偶爾。

  沐星還會想起自己的娘親。

  想起她毅然決然,丟下她們,丟下西玄,丟下崇高的地位。

  前去探尋那一位神秘人族強者的腳步。

  最初的沐星,根本就無法理解自己的母親。

  可是現在。

  沐星卻忽然若有所悟,并且因為自己對于南槐的某種莫名情愫,而感到羞愧。

  曾幾何時……

  人族在她眼里,還是卑微而又卑賤的種族。

  “離家不遠處,又要建起一座新的學府了。

  學宮打算讓我擔任這所學府的府主。”

  吃飯的時候,沐星一如既往的沉默。

  南槐在隨意講述身邊的事情:“太蒼又有新的典籍面世,少學府學中又有了新的教材,講述了太蒼近前的一場大戰。

  很多太蒼兒郎,都死在了這場大戰里。

  但是敵人的損失,也十分慘重。”

  沐星似乎對于這些話題不是很感興趣。

  但是南槐一開始說話,她總是停下手中的動作,認真抬頭,認真注視著他,似乎是在和他說:“我在聽。”

  以往。

  南槐在吃完飯之后還會主動將餐桌收拾好,會主動將碗筷放入洗碗靈械之中。

  但是今天。

  南槐看向沐星大圣女的眼神,越發深邃。

  然后他放下手里的筷子,凝視著沐星說道:“太蒼……鎮滅了西玄六座核心秘境。”

  原本還在微笑著的沐星,神色忽然僵硬。

  她的四肢緊繃。

  臉上的笑容也變得無影無蹤,死死盯視著南槐。

  與此同時。

  她眼睛的余光,也開始掃向四周。

  “不用擔心。”

  南槐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其實從十余年前,我就已經知道了你是西玄的圣女。

  但是這個秘密,我隱藏了許多年時間。

  只是現在……西玄將要滅亡,你夢中偶爾會提起西玄二字,我知道你心中仍然牽掛著西玄。”

  “夢中……”沐星張了張嘴。

  南槐確實不想說假話。

  她修為盡失,軀體成為凡俗,哪怕擁有漫長的壽元。

  但是如果不幾天入睡一次,她也會無精打采,也會精疲力竭。

  而她自己,在這十余年時間里以內,也屢次夢見了西玄圣庭。

  夢境的內容并不好。

  也許是因為天地規則影響。

  沐星大圣女身為上劫存在,如今遠離西玄圣庭,不在局中,所以便也就能夠感覺到一些氣運端倪。

  所以才會有這樣的夢境。

  在西玄滅亡的夢境之下,自己也確確實實高聲呼喚“西玄”、“大父主宰”這樣的詞語。

  沒想到夢境中的話語,竟然會變成夢話,傳入已經不需要睡覺的南槐耳朵里。

  “我最初并不確信,只是后來,我前去太蒼學宮深造,意外之下才觀看到了一幕絕密的光影。

  看到了你的容顏。”

  南槐說到這里,察覺到沐星眼神的變化,安慰說道:“你不用擔心,此處的太蒼情報機構,也確確實實前來尋找過你的下落。

  但是那段時間,你自始至終都不曾出門,又因為我這一座府邸早已被玄秘閣記錄在冊,所以才沒有大礙。

  而現在……

  太蒼大約認為你已經死了,已經許久不曾追查你的下落。

  你在我這里的消息,也從來沒有被泄露出去。

  沐星……不用擔心。”

  南槐重復了一句。

  語氣十分平靜,而又十分篤定。

  “我之所以將西玄將要滅亡的消息告知于你,是因為西玄一旦滅亡,太蒼必將重新編著太蒼史記,你總會知道這件事情。

  與其如此,還不如我早日告訴你,讓你不至于遺憾。”

  沐星看著南槐的面容,戒備并沒有放松下來。

  南槐思索一番,忽然走進里屋,從中拿出了一枚手鐲。

  他將這一枚手鐲放在桌上。

  “這枚手鐲里,有三尊神臺傀儡,只需要滴血就能夠洞開空間寶物,駕馭神臺傀儡。”

  南槐說道:“你如果想要回歸西玄圣庭,便帶著手鐲里去吧。

  你如今修為盡失,哪怕是離開太蒼,也不會給太蒼招來什么禍患。

  我心里也能夠安穩許多……”

  沐星冷笑說道:“太蒼想要通過此舉,你知道西玄天的所在?”

  南槐搖頭,他思索一番。

  身后忽然閃爍過一道道澎湃的靈元,身體上也有種種璀璨的靈光乍現而來。

  “十余年前那場為期三年的太蒼學宮深造,讓我覺醒了無雙靈體。

  所以,我的修為才能夠增長的如此快速。

  正是因為這一道無雙靈體血脈,我也得以步入太蒼中樞,成為上尹陸瑜麾下謀略府中的一員。

  沐星……太蒼早已知道了西玄界外天的所在,六座秘境之所以被鎮壓,也是因為太蒼對西玄了如指掌。”

  南槐說話間。

  身后的靈元忽然躍然而出,構成了一座巨大的地圖。

  巨大地圖上,無盡虛空中標注著幾個重要的地點。

  這些地點上空,一道光芒若隱若現。

  沐星大圣女頓時瞳孔微縮。

  那一處光芒所在,確確實實就是西玄界外天的所在!

  太蒼。

  竟然真的對西玄圣庭了如指掌。

  “所以,倘若你無法放下西玄圣庭,無法與我共度一生。

  那便帶著這三尊神臺傀儡,再去看一看西玄圣庭吧。

  看完之后……

  希望你能夠再度歸來。

  南槐不過才僅僅二百余歲,還有漫長的時間能夠等你。”

  南槐原本平靜的話語,變得越發低落起來。

  說話之間。

  他身軀之前,有一道陸父之約法陣,也在緩緩構筑而出。

  沐星自始至終面無表情。

  南槐就此立下陸父之約。

  陸父之約不曾有任何反應。

  證明南槐的話語沒有半分虛假。

  在如此情況之下。

  沐星忽然覺得緊繃的心弦,一下子放松下來。

  她眼神落寞,搖頭說道:“太蒼哪怕鎮滅了那六座核心秘境,但是想要滅亡西玄,還遠遠不夠。

  你……不用擔心我。”

  南槐搖頭說道:“如今的太蒼,已經今非昔比。

  但是我并不會逼你,如果你要留下,南槐自然欣喜無比。

  但是,我會施法將你腦海中的記憶抹去,從此你將會成為一位太蒼人族,與西玄再無關聯。”

  南槐語氣沉穩而又決絕。

  沐星看向南槐的眼神,也變得深刻起來。

  良久之后。

  這一位西玄圣女,突然抬頭說道:“我身體內流淌著主宰的血脈。

  如今我軀體之中的血脈力量,雖然已經不受我的控制,可是卻變得越發澎湃。

  這證明主宰……正在邁向那不可知的道路。”

  南槐說道:“西玄主宰,已經站在了神道之前,他想要邁入神道,塑造自己的道則命宮。

  這一件事情,在西玄謀略府中,并不是秘聞。”

  西玄圣女心中一驚,心中不明白連這么隱秘的事情,太蒼都知曉的一清二楚。

  南槐遲疑一番,眼神中似乎有掙扎之色,良久之后,他又抬頭說道:“如果你想要離開太蒼,前往西玄……

  也務必要以精血為引,立下陸父之約,不得透露半分太蒼隱秘,包括今日我對你所說的一切。

  只有這樣,我心中對于太蒼的愧疚,才能夠沉寂一些。”

  二人沉默。

  沐星在沉默中,忽然詢問南槐:“身在太蒼的許多年里,我知道太蒼子民,最熱愛著一座國度……

  大多數人的這種熱愛,已經成為了狂熱。

  南槐……你……”

  “我被蒙蔽了心智。”

  南槐情緒低落:“這些歲月以來,比起太蒼,我更熱愛你。”

  沉默。

  沉默。

  沉默……

  夜色暗了下來。

  遠處的太蒼城池霓虹,照耀下來,揮灑在房間之外的大地上。

  顯得有些清冷。

  “那么跟我一起走吧。”

  沐星忽然站起身來,語氣顯得有些急促,說道:“我們就去遠遠看一眼西玄。

  然后便遠走高飛,以你的實力,去找一座小國定居。

  沒有人可以找到我們。

  南槐,我們一起走吧。”

  沐星的眼神十分炙熱。

  數十年以來,從一顆種子逐漸長成參天大樹的心念,終于不再被埋藏起來,終于得見天日。

  “種族……

  國度……

  傲慢……

  偏見……

  以及可恥的自尊心,我都愿意放下。

  南槐……我們一起走吧。”

  沐星的眼神焦急而又清亮。

  這許多年以來的一幕幕,都如同流水一樣,流過她早已不算堅硬的內心。

  他們一同修繕房屋。

  一同打點房前的花園。

  一同坐在房檐上談心。

  一同繪畫,一同觀看鏡影……

  看起來只是平淡而又沒有任何波瀾的生活,沒有任何海誓山盟,也沒有任何不平凡的東西。

  可是此刻的沐星知道。

  在她心中滋生出來的,并非只是因為陪伴而誕生的感激。

  也不是她修為盡失,弱小時候的依賴。

  這就是切切實實的愛慕。

  是切切實實,無法違逆的念想。

  所以此刻的沐星,決定不再壓抑這份情感,不再壓抑噴涌出來的激流!

  “我必須要去一趟西玄,看一看那里。

  那里有我的血脈,有我的種族,有我的回憶,也有我的親眷。

  只需要看一眼就行,一眼之后……”

  “不要再說了。”

  南槐面無表情,但是眼神中卻仍然有著幾分掙扎以及決然。

  “太蒼造就了我,上皇的,《傳世錄》讓我成為了現在的我。

  我熱愛你勝過熱愛太蒼,可是我仍然不會離開太蒼,我會在這里等待你的歸來。

  為了贖罪,我以后也會為太蒼赴死,為上皇赴死。”

  “而且……

  如果我和你一同離開,那么我們也許就走不掉了。”

  南槐說完,一如既往的收拾碗筷,一如既往的整理好有些臟亂的廚房。

  又照例給沐星,倒了一杯熱茶,放在她的身前。

  然后,深深的看了沐星一眼。

  就如此走出了房間。

  “早些回來。”

  就如同以往歲月里。

  南槐前去學宮,沐星叮囑的那句話一樣。

  南槐叮囑沐星說道:“早些回來。”

  房門就此緊閉。

  沐星枯坐在地面上,雙手抱膝。

  眼前逐漸模糊起來。

  “原來,帝族也有淚水嗎?”

  “那你就等著我回來……無論西玄是否會滅亡,我都要去看一眼西玄。

  一眼之后,我就回來。

  回來嫁給你。”

  沐星蹣跚起身,細心烹制了幾道糕點,放在了保溫靈械里。

  出門之后,又深深看了一眼南槐的房間。

  就此走出家門。

  南槐給她的玉鐲,被她帶在了手上。

  而房間中的南槐,枯坐了一夜。

  面容枯蒿,眼神死寂。

  死寂的眼神中,還有著幾分期待。

  大概是在期待有朝一日,沐星真的能夠回來。

  “所以,沐星大圣女真的能夠找到西玄主宰閉關的所在嗎?”

  一身紅衣的玉藻前懷中還捧著一只貓。

  低頭看著眼前的水晶球,說道:“沐星大圣女,如果真的前往西玄圣庭,那么上皇的謀劃,也許就……”

  玉藻前說到這里,語氣一頓。

  大約是覺得質疑紀夏有些不敬。

  正端坐在上乾宮寶座上的紀夏,身前還不斷構筑研習著一道禁制。

  “沐星大圣女血脈之中,已經被種下了秘法。

  失蹤已久的沐星大圣女突然出現,會引起西玄圣庭的懷疑。

  但是當西玄主宰徹底排除沐星大圣女的嫌疑之后,西玄主宰必然會接見于她。

  畢竟,在西玄主宰的眼里,這尊大圣女是最像西玄圣后的女兒,是天賦最為強大的女兒,也是他最為疼愛的女兒。”

  玉藻前點了點頭,側頭說道:“上皇,倒是對西玄圣庭十分了解。

  所以西玄主宰就算不接見大圣女,哪怕僅僅只是虛影降臨,上皇都能夠憑借這一道秘法,徹底的探知到西玄主宰閉關的所在。”

  紀夏點頭說道:“在我從神秘存在那里獲得西玄圣庭情報之前,西玄主宰不曾閉關。

  但是太蒼冊封七星正神,才了解到西玄主宰真身已經遠離西玄天,在未知的所在閉關,想要塑造命宮……

  沒想到當初埋下沐星大圣女這個棋子,沒有將她斬盡殺絕,竟然還能夠起到這種奇效。

  只要西玄圣庭,甚至西玄主宰,看不透埋入沐星體內的那一道秘法。

  太蒼必然能夠獲知西玄主宰閉關的所在!”

  玉藻前還是有些不解。

  她遲疑了幾息時間,又說道:“上皇之前也曾經和西玄主宰虛影接觸。

  那個時候,為何不曾動用秘法,探知西玄主宰閉關的所在?”

  “實力不夠。”

  紀夏隨口說道:“哪怕如今,倘若我種下那等追蹤秘法,仍然有可能會被西玄主宰虛影,亦或者盤焱、溟嗣乃至西玄圣庭其他底蘊察覺。”

  “那么……種下秘法的又是誰?難道是神霄大尊?神霄大尊似乎并不擅長如此玄妙的法門。”

  紀夏隨意一笑。

  他抬頭看向水晶球中,如同一具枯骨一般沉寂的南槐。

  一旁自始至終都在沉默的紀澤上臣輕聲一嘆,說道:“上皇慧眼如炬,所選的人物每一步,都如同上皇猜測的那般。”

  說到這里。

  紀澤上臣眼神忽然轉冷,看著水晶球中的南槐說道:“太蒼給了這個南槐如此之多的修行資源,甚至讓他用命格神丹稀釋之后的靈液,提升自身的靈體等級。

  可是他卻膽敢背叛太蒼,實在是該死!”

  “人之常情。”

  紀夏面色平靜,說道:“太蒼子民何其之多,哪怕是太蒼極為重視術道,著重塑造太蒼子民的精氣神,著重讓太蒼以國為重,以種族為重。

  但是……人性……不……不光是人性,便是其他任何種族,即便愿意為國、為種族犧牲性命。

  但是當國家和種族,和所熱愛的個體產生矛盾。

  那么除了少數的,絕大多數生靈,還是會選擇個體。”

  “而這個南槐,在掙扎以及種種心念的作祟之下,還能夠保持如此程度的清醒,不過分背叛太蒼,甚至仍然愿意為太蒼效死,已經勝過很多人了。”

  紀澤上臣卻固執的搖頭:“情有可原,但是不可輕饒。

  此事之后,就將他處死。

  國祚神器本身便是無情的,沒有那么多的情有可原可講。

  犯錯了,便要受罰。”

  紀夏卻微微搖頭,看向一旁的玉藻前。

  玉藻前輕笑一聲,突然輕輕揮袖。

  水晶球中的景象,忽然生出變化。

  只見枯坐在床邊的南槐旁邊。

  一只青面獠牙,陰氣深深的兇靈,正在南槐的耳畔竊竊私語。

  一言一語。

  都充斥著迷惑,充斥著令人作嘔的邪惡力量。

  紀澤上臣大感驚訝,看向玉藻前。

  “大賢良師的秘霧兇魔,起到了關鍵性的作用。”

  玉藻前說道:“如果不是這一只秘霧兇魔,也許這個南槐早就在撿到沐星大圣女的時候,就上報西槐城府了。”

  “總要未雨綢繆,不能夠全部憑借揣測南槐的心緒,布置下這個局面。”

  紀夏飲了一杯茶,搖頭說道:“布局布局,自然要有萬全的把握才算布局。

  任憑事態根據棋子的心態而發生變化。

  就不算布局了。

  這只秘霧兇魔其實也是無奈之舉。”

  他凝視著南槐,搖頭說道:“倒是委屈這個無雙靈體了。”

  紀澤上臣也有些可惜的看著南槐,不解說道:“既然有這種蠱惑人心的妖魔存在,為何還要選擇南槐這樣的人物?

  這種人物哪怕是在太蒼,也是不凡的少年天才,淪為棋子,確實有些可惜了。”

  “布局早在沐星大圣女昏迷的時候已經開始了。”

  玉藻前解釋說道:“南槐的人選,是由太蒼學宮報上來的。

  倘若沒有幾分魅力,倘若僅僅只是隨便一個路人,又如何能夠讓沐星大圣女這樣的人物傾心?

  感情最能使人迷亂。

  如果沐星大圣女不曾對南槐許下芳心,又怎么會信任南槐?

  從而一葉障目,看不透事情的真相?”

  玉藻前嘆了一口氣,說道:“應對這些不世的天驕,自然要多多謀劃,否則他們不會落入局中。”

  “等到這件事情徹底塵埃落定,還要勞煩玉前娘娘走上一遭。”

  紀夏站起身來,背負雙手說道:“因為懼怕會出破綻,在這件事情上并沒有和南槐商議,如此,南槐的陸父之約也才沒有破綻,畢竟他說的全部都是真話。

  沒有秘霧兇魔,南槐不會背叛太蒼,這樣的英杰,又怎么能處死?

  是太蒼愧對南槐,所以自然要做出補償,。”

  “就由玉前娘娘,以合適的方式補償于他吧。”

  紀夏說到這里,眼神中甚至閃過一抹愧疚,就此背負雙手,離開了上乾宮。

  紀澤上臣感嘆說道:“上皇的手段我們根本無法揣測,又有媲美神靈的無雙底蘊。

  可是他身為君王,卻仍然有慈悲之心,這是弱點。”

  玉藻前卻輕輕搖頭。

  “不,這是上皇之所以讓無數太蒼生靈狂熱的存在,這是他堅不可摧,不偏不倚的原因。”

  紀澤上臣仔細體味玉藻前的話。

  良久之后,他才輕聲低語說道:“正是因為有這些柔情,因為有這些慈悲,太蒼無數生靈才能得以活命。

  人族的文明,才能夠興盛,才能夠崛起。

  大多數心硬如鐵的君王心中,國祚與文明也許會淪為攀登巔峰的手段。

  有朝一日,當國祚和文明不再是鋒銳的長矛,無情的君王自然會脫身。

  也許漫長歲月里許許多多人族神朝神皇,也是滿含慈悲,為人族子民的生命而奮勇向前。

  只有這樣,那些神朝才能夠從微末中崛起。”

  玉藻前看著紀夏離開的方向:“上皇為了太蒼,已經在壓抑自己體內的人性。

  他在逐漸蛻變為一尊神明,神性壓制了自身的人性。

  希望上皇能夠破除自我的禁錮,重新回歸人性。”

  “這樣對于太蒼來說,也許并不是完全有利。

  但是對于上皇而言……有喜有悲,他會快樂許多吧。”

  這一場對話,自始至終都不曾顧慮沐星大圣女。

  沐星大圣女對于人族而言,是雙手沾滿人族生靈鮮血的劊子手。

  哪怕她在這幾十年來,身在太蒼,表現的極為溫順,似乎有融入太蒼的趨勢。

  可是在在場的三個人眼中。

  敵人就是敵人。

  既然犯下了大罪,就不配有活路。

  紀夏并沒有刻意的偷聽玉藻前和紀澤上臣之間的交流。

  他來到覽天臺上。

  遠望著極為遙遠的噎鳴秘境虛空。

  “第五座神藏完全開辟出來,不知道需要多么漫長的時間。

  也許在此之前,我應該先升級噎鳴秘境。”

  紀夏在心中思索。

  如果是在數百年前。

  能夠容納六百萬生靈,影響十倍流速的噎鳴秘境,其實已經夠用。

  但是現在。

  太蒼強者數量空前膨脹。

  光就太蒼軍卒就已經有了數百萬之眾。

  人數最多的太蒼銀衛,只能夠分為十批,分批進入噎鳴秘境修行。

  除此之外。

  太蒼還有數之不盡的強者,還有數之不盡的大臣。

  同時,太蒼的人口也在不斷增多。

  隨著太蒼國祚力量越發增強。

  誕生的天才也數不勝數。

  噎鳴秘境容納僅僅六百萬生靈的容量,實在是太少。

  紀夏想到這里。

  心里也已經有了決斷。

  “噎鳴秘境再次升級,需要極多的神種。

  雖然鎮滅了西玄六座秘境,鎮殺了許多強者,但是因為開辟了第五座神藏耗費了許多神種。

  目前來說,想要升級噎鳴秘境,還需要等待一段時間。”

  “那么太蒼的下一步計劃,便是升級噎鳴秘境。”

  “等知道了西玄主宰真身的閉關所在,在他成神之前將他弄死,神種大概也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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