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現在的無垠蠻荒。
掌控著一座大世界的存在寥寥無幾。
紀夏雖然不清楚神國的神皇,究竟是否擁有掌控大世界的權柄和能力。
可是毋庸置疑的是。
大世界不同于界外天,也不同于秘境。
擁有著除了天地大道之外的獨立世界規則。
而這些規則。
則是都由大世界的掌控者以及締造者制定。
如今到來的神靈,身上散發著神光。
一襲白袍之外,是一條蜿蜒流淌的神河,河流緩緩流動,生生不息。
“陰君?”
紀夏眉頭一皺。
不明白陰君為什么會親自降臨,前來太蒼。
紀夏和陰君的“恩怨情仇”,要追溯到紀夏穿越之后的早年。
時隔如今已經有一千多年了。
這一千多年以來。
紀夏總能夠時不時的和陰君照面。
在當時的紀夏看來。
陰君是一尊古老而又神秘的神靈,無法觸摸,只能夠敬而遠之。
但是一千年以后。
隨著紀夏實力的提升。
他也明白這些能夠締造大世界的古老神靈,遠遠不是尋常的命宮生靈,或者道則以內的神靈,能夠相提并論……
就比如現在。
陰君從迷霧中走來。
身后的大世界,還在不斷的閃耀著獨特的光芒。
這些光芒中。
篆刻了陰君大世界的規則。
其中依稀可見許許多多詭異而又猙獰的巨獸,在蟄伏。
也能夠看到很多陰君大世界誕生了生靈,在醞釀更加澎湃浩瀚的力量,在修身養息。
但是無論是詭異巨獸,還是陰君大世界生靈的眼神中。
都能夠輕而易舉的看到。
難以想象的兇戮氣息,在其中彌漫。
似乎是在醞釀一場浩大的劫難。
陰君神靈軀體顯得無比威嚴,無比尊貴。
他就這樣一步步走下虛空。
但是無論是下方的太都子民,還是許許多多太蒼強者。
卻好像根本無法看到陰君降臨。
紀夏沒有猶豫,他身后靈元運轉。
瞬間在他的腳下,鋪就了一條神橋。
神橋照耀著虹光,向前衍生,一路延展到了陰君的腳下。
紀夏親自踏上神橋,邁步向前。
最終和陰君在神橋正中央相會。
“陰君。”
紀夏朝著陰君行禮。
陰君背負雙手。
他垂落肩膀的耳垂上面,似乎書寫著密密麻麻的符文。
而纏繞在他身體周圍的神河之中,依稀可見種種陰暗的生靈,在其中沉浮。
也許……
這就是古老生靈所擁有的可怕力量。
能夠在自身孕育出來的玄妙寶物中,孕育奇妙的生靈。
此時的陰君。
身上還散發著神光。
他未曾開口聲音就已經重重疊疊,傳入紀夏的耳朵里。
“你又有進境了。”
陰君面容仍然非常陰柔,但是聲音卻顯得威嚴無比。
“看來人族崛起的氣運,確確實實應在了你的身上。”
紀夏隨意一笑,他搖頭說道:“在無垠蠻荒漫長的歲月中,人族不知道凝聚了多少次崛起的氣運。
但是最終結果,卻都不盡如人意。
許多神國被鎮壓,許多人族天驕也相繼死去,即便是那些神皇級別的無上存在,也只能夠隕落。
由此可見。
我人族的氣運,和浩瀚的大勢比起來,似乎有些許的差距。”
陰君眼神一動,眼里醞釀了幾分笑意:“以史為鑒,確實能夠少走很多彎路。
也不至于盲目的自大。
紀夏,你瞞得了別人,但是卻瞞不過我。
我見證了太蒼的成長,也見證了你的成長。
短短一千年,你締造了一座帝朝級別的國度、文明。
你如今擁有了接近神靈的偉岸力量。
這一切的一切,哪怕存活了不知多少年的神靈知道,都要為之震撼。”
紀夏側頭,有些不覺得看著他:“陰君今日降臨,是想要找紀夏閑聊?”
陰君搖了搖頭:“在這無垠蠻荒帝朝之中,能夠對我如此放肆的大帝,也就只有你這么一位太初大帝了。”
紀夏隨意一笑:“因為我了解陰君。
在漫長的歲月中。
我與陰君有許多交集,必然能夠看出陰君有著極為宏大的目標。
如今陰君蒙蔽天地,神軀降臨前來見我。
自然不是為了和我敘舊。”
陰君充滿贊賞的看著紀夏。
然后他又左右巡視一番,說道:“我降臨無垠蠻荒之后,也曾經聽聞太蒼的美食別具一格。
如今太初大帝,便在這里接待我嗎?”
紀夏聽到陰君的話語。
心里忽然有些疑惑。
無論是大風,還是黑天。
給紀夏的感覺,古老而又神秘,威嚴而又尊貴非常。
曾經也紀夏幾次溝通的黑天。
但是黑天說話,遠遠沒有陰君這么隨和。
陰君在某些程度上,就像是一個有血有肉的凡俗生靈。
紀夏雖然心里面有所不解。
卻也仍然請陰君來到太先上庭太和殿。
太和殿中的環境,已經變成了一片虛空。
殿宇中,還有很多縈繞著的霧氣,在升騰出來。
宛若仙境。
一人一神,相對而坐。
不多時,就有各種由御膳司宿瑤大家,烹制出來的美食佳肴,被呈了上來。
又有很多天材地寶釀制出來的靈酒,正散發著獨特的香氣。
陰君拿起筷子,一一仔細品嘗。
然后贊嘆說道:“不錯,這許多年以來,我都未曾吃過像樣的美食了。”
紀夏知道陰君的意思,并沒有說話。
陰君一邊品嘗美食佳肴。
一邊忽然對紀夏說道:“你覺得現在的無垠蠻荒,人族是否究竟能夠脫離枷鎖?”
紀夏不動聲色的詢問:“陰君,紀夏不過是無垠蠻荒凡俗生靈……
時至如今,我至今都不知道在這無垠蠻荒,人族究竟背負著怎么樣的枷鎖。”
陰君飲下一杯美酒,看似隨意的說道:“在太古之前,天地曾經爆發過一場大動亂。
這場大動亂,讓無垠蠻荒破碎,也讓無垠蠻荒高到絕巔的世界位格,就此崩滅。
自此之后,四個歲紀就此悄然逝去。
人族卻自始至終未曾恢復太古之前的榮光。”
紀夏微微皺眉。
太古歲紀之前?
這對于現在的紀夏而言,還是知識盲區。
太蒼的歷史太短暫。
人族又因為屢次發生的劫難,沒有保留下史書。
所以目前。
紀夏對于四大歲紀的認知,僅僅還停留在上古歲紀。
哪怕是對于上古歲紀,紀夏也僅僅只是一知半解。
更不要說是太古之前的歷史。
“所以,太古之前的那場大動亂,便是陰君之前所說的大破滅?”
陰君點了點頭,說道:“原本,無垠蠻荒名叫大端羅界。
大端羅界之內,存在著無數大世界。
許許多多強橫神靈,在其中棲居。
他們建立虛空之上的神靈國度,大地上也有文明和國度彼此征戰,但是整座世界卻欣欣向榮。
那是萬法爭鳴的年代。
也是萬神存續的年代。”
陰君說到這里。
他的眼神里面,似乎還隱含著幾分懷念。
紀夏有些不明白:“那么究竟是什么樣的大劫難,讓大端羅界破碎,變成戰亂和殺戮滿布的無垠蠻荒?”
陰君看了紀夏一眼。
并沒有回答紀夏的疑問:“有些事情,在沒有擁有足夠力量之前知道,其實并不是什么好事。”
陰君說到這里,抬頭看向殿宇之外的天空。
“否則當你知道這一重重天幕枷鎖,實在是太過于沉重。
即便是神靈也無法沖破的時候。
也許你一往無前的氣魄,便會就此消散。
從此一蹶不振。”
陰君似乎是在勸說紀夏。
可是這一次紀夏,卻終于固執的搖頭:“之前,黑天也曾經這樣告訴我。
讓我一路精進,等到擁有強大力量之后。
天地間的重重迷霧,就會散開。”
“但是!”
紀夏深深吸了口氣:“紀夏一路走來,不知道經歷過什么樣的劫難。
對于以前弱小對我來說,一尊神通強者,就能夠鎮殺于我,沒有任何生還的機會,當時的我不曾懼怕神通強者。
后來對于身為王朝的太蒼來說。
一尊神臺強者,一座皇朝國度,就能夠給太蒼帶來如同天穹傾覆一般的壓力。
可是紀夏也從未懼怕……”
紀夏的聲音顯得十分平靜。
“可是紀夏對于眼前的迷霧,卻自始至終充滿了好奇。
我想要知道,我究竟身處怎樣的迷霧。
我也想要知道這些迷霧,究竟何等的厚重。
如果只是區區一些隱秘,就能夠讓我膽寒,讓我失去斗志的話。
陰君……太蒼是走不到如今的。”
紀夏緩緩開口。
陰君此刻也放下了手中的筷子,面色肅然的望著紀夏。
人生中還有著幾分贊賞。
可是陰君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紀夏,過去的歷史無論是對于人族,還是對于大端羅界,都僅僅只是創傷。
你哪怕知道了這些歷史,知道了歷史中蓋壓在大端羅界之上的可怕存在,于你也并無益處。
而且會平白生出許許多多難以想象的麻煩。
就比如這片天地規則,并不容許那些古老的秘密被傳播。
你現在身在為蠻荒,就要被這些天地規則束縛。”
又是無垠蠻荒天地規則……
紀夏想起不朽圖錄里面,那些神朝面臨崩潰的時候,天地規則所發生的變化。
一時之間,眼神變得深邃了很多。
“那么……我總不能一直就如此摸黑前進。”
紀夏說道:“陰君,人族可有曙光存在?”
陰君微微一笑:“自然還是有的。
只是曙光想要破曉而出,難度實在是有些太大。”
紀夏仔細傾聽。
陰君忽然輕拂衣袖。
一時之間。
周遭的場景忽然莫名扭曲。
從殿宇之中的虛空,變成了近乎邊無際的宙宇。
這一片天穹宙宇之中,三顆星辰黯淡無光,似乎在沉睡。
紀夏和陰君站在這三顆星辰之前。
陰君還沒有開口。
紀夏眼神中就映照出一片精光。
“這是……歲、辰、鎮,三顆古老星辰?”
紀夏喃喃自語。
陰君則是微微點頭:“你身體里面,蘊含著古星血脈。
想必對于這三顆星辰,并不陌生。”
紀夏仔細凝視著這三顆星辰。
此刻。
這三顆星辰沒有任何光芒映照出來。
星辰的表面,也荒蕪一片。
只有一些巨大而又骯臟的蛆蟲,在荒蕪大地上不斷的穿梭。
他們啃食著這些星辰的土地。
也好像啃噬著他們的精神。
“他們……在沉睡……”
紀夏喃喃自語。
陰君卻搖了搖頭:“不,他們是在被囚禁。”
陰君話語落下。
隨著這天地宙宇,再度扭曲!
紀夏赫然看到。
在這三顆星辰的表面。
都有一只巨大,渾身絨毛,身下長著密密麻麻長足的獰惡巨蟲,蜷縮身體,完全纏繞著星辰。
最可怕的是。
這些充滿古怪,而又顯得極為惡心的蟲子頭部,還長著尖銳的尖刺口器。
尖銳口器不知有多么粗壯,不知有多長。
而現在。
這些尖銳的口器,就這樣刺入星辰。
然后完全貫穿了星辰。
讓這些星辰只能夠固定在虛空,沒有辦法移動分毫。
紀夏看到這些惡心的蟲子。
眼神忽然變得有些悲戚。
這是來自他血脈深處的悸動。
“這三位古老存在,曾經是你們人族的脊梁。
而如今,他們只能夠化身星辰。
為人族贖罪。
保住無數人族血脈。”
陰君娓娓道來,語氣中還帶著幾分敬佩。
紀夏看向陰君。
陰君點頭說道:“我曾經和這些古老星君,有著幾分淵源。”
“大破滅之后,我被囚禁于太白星。
后來太白以及熒惑崩滅,我和雷世元君才得以逃脫……”
陰君的聲音里面,似乎帶著幾分懷念,你帶著幾分感慨。
“太白道兄,在大破滅之前,地位尊貴無雙。
而他為了為人族謀取一線生機,不惜身化星辰,用身軀中的偉力囚禁我們這些亂黨為代價,換取人族血脈存續……”
“如果沒有他們,如今無垠蠻荒中的人族,也許只有一半數量。
也許連一半都不到。”
“你看到了他們的虛影,應當拜一拜他們。”
陰君開口。
紀夏沉默。
良久之后,卻固執地搖了搖頭。
“只是虛影,拜與不,拜又有什么意義?”
紀夏徐徐開口,眼神顯得極為堅毅。
陰君皺眉,有些不解。
他能夠看出紀夏衍生中的悲愴,以及不斷醞釀的深沉。
由此可見。
紀夏對于這些星君,充滿了感激,也充滿了崇敬。
可是現在……
為什么紀夏面對這些星君虛影,不愿意一拜?
正在這時。
紀夏的聲音幽幽再次傳來。
“拜虛影,對于這三尊古老的圣賢來說,沒有任何助益。”
“紀夏如今竟然還活著,那么以后還有機會。”
“還有機會揭開天幕,踏上這三個星辰,讓他們脫離枷鎖,讓他們走出牢籠。”
“讓他們不至于為了存續人族血脈,而遭受如此的苦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