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懸在無垠蠻荒天空中的那一顆無上烈日,隱秘之間,照耀出一道道光芒,落入紀夏的手中,化作神劍。
紀夏身后,三十二重天穹轟鳴,無數大道波動就此流入他手中的神劍中。
太初人皇由此斬出一劍!
一瞬間。
天空中,金色的劍光蔓延。
蒼穹變得混亂,乾坤劇烈震動。
可怕無比的力量從紀夏手中神劍上暴射而出!
遠處被諸多強者共同鎮壓,根本無法動彈一步的玉流神君原本仍然高昂頭顱,自覺無人能夠斬他。
但此時此刻。
當紀夏這一道劍光就此轟然而出。
他的神色突然大變!
玉流神君神識轉動,感知紀夏手中那神劍上的力量,又感知到虛空中那顆烈日散發出來的溫度。
須臾之間。
玉流神君似乎明悟了什么。
只見他神色之中滿是震撼,似乎難以理解。
“胥澤大日……”
紀夏手中的劍芒已躍然而來,落在他的脖頸之上。
轟隆隆!
天地爆鳴,虛空震顫。
蒼穹深白,虛空中滿是璀璨的劍氣。
無盡的劍氣縱橫于這一方宙宇,又落在玉流神君身上。
原本自傲無比的玉流神君在這一個剎那,身軀似乎靜止。
然后額頭突然生出一個血洞。
從中有一滴滴鮮血灑落。
每一滴鮮血都是玉流神君本源之血,鮮血中的每一絲靈,都是他的不朽之靈!
不同于先天神靈,玉流神君乃是后天存在,他不能如同先天神靈那般將自己的不朽之靈埋藏在某個隱秘之地。
所以當紀夏的劍光輕而易舉地穿透他的軀體,落入他的額頭之中。
他那不朽之靈就被紀夏一劍重創!
不……
不僅僅只是重創!
紀夏的劍光落入其中,并未消散,密密麻麻的劍光還在肆意橫沖直撞。
這一位宙不朽境強者,本來有著無數的謀劃,有著諸多的布局,有著極為鼎盛的力量!
可他今日,卻即將隕落。
原因在于他也犯了大忌。
便是輕視紀夏、輕視太蒼,除此之外,他還動了貪念!
這一道劍光便是后果。
玉流神君身軀仍然偉岸,頂天立地,身上紫氣縈繞。
兩顆眼眸中仍然閃爍著無上的神輝,仿佛能夠照耀廣闊的宙宇。
但在這一瞬間,他卻只能夠怔然的注視著紀夏。
紀夏斬出一劍,便再度坐在了身軀之后的寶座上。
他的眼神無比冷漠,注視著玉流神君。
“神君,你自以為在連同兩大神皇一起謀算我,謀算我太蒼。
可你是否知道,兩大神皇也在謀算你。
這場大戰,不論是你死還是我和大魔神隕落,對于兩大神皇而言,都是不少的收獲。
你走入了他們的局中,卻還如此洋洋自得,也無怪你會沉寂數百上千萬年。”
玉流神君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的喉嚨中,已經無法傳出聲音。
他又想要運轉神識,又發現自己的識海已經被紀夏的劍光絞碎。
于是,玉流神君又想要低頭看一看自己的真身。
炸裂之音傳來。
玉流神君便發現,自己原本無比偉岸、無比雄偉的真身化為了灰燼。
他周身縈繞的無上紫氣也在這時悄然消散!
只有他的不朽之靈,還懸浮在天空中。
可每一個瞬間,他的不朽之靈就弱小一分,就更加接近死亡!
玉流神君的不朽之靈左右四望。
卻見那玉流天中的諸多混亂神靈,卻見被脫困而去的太蒼強者們紛紛鎮壓、屠殺!
整座玉流天,也已經化作一片火海。
可怕無比的力量,在天空中縈繞。
玉流天的劫難就此來臨。
這時,沉默許久的蚩尤也冷聲說道:“神君,你大意了。
如今這無垠蠻荒,強者無數,宙不朽境強者之間的爭斗,一旦大意,一旦犯下一步錯誤,便是致命的。
你自認為我和帝君身受重傷,不可敵你。
又有我等二人作為要挾,太蒼諸多強者不敢靠近,甚至在你心中,即便是那些太蒼強者靠近了,依靠玉流天之力,再加上你蓋世的神威,便能夠輕而易舉地屠戮一空。
再不濟,便是你斬殺帝君與我,就此離去。”
“可你卻從未想過,你想要殺帝君與我,我們又何嘗不想殺你?”
“這一番博弈之中,神君,你輸了……”
蚩尤冷眼說道:“從感知你的那一刻開始,帝君便在為你設局,現在局面洞開,你也應當隕落了……”
蚩尤話音落下。
不朽之靈潰散的速度大大加快。
一陣陣紫色的氣息從玉流神君不朽之靈中散發出來,可怕無匹的力量,在這天與地之間彌漫,然后消失,就好像從來不曾出現過。
一位高高在上、強大無比的宙不朽境存在,竟然即將隕落。
而紀夏的眼神,也已然落在遠處的諸多混亂神靈之上。
“全數殺了,不留活口,將那玉流天帶回太蒼。”
“因為這玉流天,本來便是我人族之物。”
紀夏輕聲下令。
一時之間,這一方戰場中的大神通更加洶涌。
種種大道波動肆意流淌。
玉流天大部分力量,都在太蒼大地上燒殺搶掠。
剩余的力量并不差。
原本魔星后卿一人之力,再加上九黎神魔軍,就能夠抵擋玉流天大軍以及其他七尊上宇道境存在。
可現在,太蒼其他強者因為玉流神君的隕落而得以參戰。
掃滅此方天地玉流天的力量,便只能夠用橫掃之勢來形容。
玉流神君通過不朽之靈,注視著玉流天覆滅,也注視著自己的霸業就此煙消云散。
他的心緒也如墜無盡深淵。
“我有無數謀劃,不久之后便有機緣降臨,我謀劃之下,那機緣必有我一份……”
“兩千兩百萬年的蟄伏,無數歲月的謀劃,今日卻因為一場敗落而徹底成空,便是如此諷刺……”
玉流神君傳達出來的意識之中,夾雜著濃濃的不甘。
足足幾息時間過去。
又畫出一道銳利的目光,又在紀夏和蚩尤身上。
“紀夏,你以為你贏了?
“不,你不過的是慘勝,你勝我半籌,奪我性命。
但是你卻也讓太蒼落入火海之中。
那諸多太蒼強者、無數的太蒼人族子民都已經隕落!
等你趕到太蒼,太蒼那些上位強者恐怕已經死去一半,這將是太蒼無法磨滅之傷。”
“紀夏,你可要記住,這一番驚天的謀劃中,這一番對于太蒼的殺戮中,俱都有我玉流神君的身影!”
玉流神君哈哈大笑,笑聲中滿是快意。
“臨死之前,也要安慰自己一番?”
紀夏神色不變。
只見他輕輕一指,原本即將消散的玉流神君不朽之靈卻殘留了少許一點。
這殘缺的不朽之靈中,僅僅包含著玉流神君的意識。
“我最擅逢兇化吉,你只知道我太蒼死傷無算,但卻不知這一切……都將讓我太蒼涅磐重生,讓我太蒼從此登臨無垠蠻荒最強。”
紀夏說話之間。
遠處的大戰即將結束。
九鳳鳳凰神槍周遭,兩條真龍旋轉纏繞,鎖住太子白紂的兩座元初秘境。
九鳳神女蓋世第一槍落下,宙宇都被神槍刺穿,天地都因此撕裂。
白紂身上濺起一抹血光,神血灑落,他的身軀也由此墜落。
而那諸多混亂神靈,也都被九黎神魔軍以及諸多太蒼強者屠殺一空。
其中上宇道境強者也同樣如此。
這后續一戰,太蒼不過以強擊弱,以多欺少,戰斗結束的太快。
這也并不意外。
因為九黎神魔軍本身便是僅僅弱于宙不朽境存在的大軍。
如果有國祚之力加成,九黎神魔軍在某種層次上,甚至能夠拖住一尊宙不朽境強者!
玉流天百萬混亂神靈,雖然是玉流神君組建的精銳,但是與九黎神魔軍相比,有著巨大的差距。
再加上太蒼上宇道境強者,還要多過玉流天上宇道境。
乘衣歸、危常、九鳳、刑天、夸父、楊任、魔星后卿、風伯雨師、食鐵神獸、兩顆兇星……
如此數量的上宇道境強者。
再加上其中的許多存在,戰力和尋常的上宇道境,根本就不可比擬!
這也是兩大神朝、玉流天,膽敢派遣那些神朝神靈、混亂神靈入侵太蒼的原因。
因為太蒼絕大多數真正的巔峰強者們,俱都前來迎接紀夏。
這本身就是一個局。
而他們都自認為自己的局,已經成功。
紀夏坐在天空中,側頭看了一眼被九鳳鎮壓的白紂,輕輕揮了揮手。
白紂瞬息之間,就被九鳳身軀周遭的一只鳳凰一口吞下,關注了肚子里。
“兩大神皇以為他們的局成功了。”
太蒼強者們正在清理最后的敵人。
紀夏則對旁邊的蚩尤說道:“在他們的局中,玉流神君隕落于我太蒼強者手中。
正數太蒼疆域的諸多強者,都也死于他們的手中。
如此一來,得勝者便是兩大神朝……”
蚩尤聽到紀夏平靜的話語,靜靜思索一番,問道:“帝君難道已經有所謀劃?”
旋即他又搖頭說道:“此戰對于太蒼來說,確實不算傷筋動骨。
太蒼有封神榜,此戰之中,玉流神君隕落,真靈上了封神榜,太蒼便多了一尊宙不朽境存在。
太蒼本土大戰再加上此方天地玉流天大戰中,又有不下十五尊上宇道境死去,如此之多的上宇道境被封神榜冊封……
光從數量上而言,太蒼就算死了許多強者,也并不吃虧。”
“只是……”
蚩尤說到這里,向來冷漠,偶爾透露出情緒也都是絕倫霸勢的神色中,也罕見的露出了幾分悲痛……
“那些死去的少年們,原本應當是太蒼冉冉升起的太陽,如今……”
紀夏認真的看了蚩尤一眼,這才搖頭。
他遠遠注視著天空,輕聲說道:“我許久之前,便曾經謀劃過今日的局面。”
“我想要引誘神朝強者前來太蒼,以命換命,讓諸多神朝強者盡數登上封神榜,以此在短時間里增強太蒼的力量……”
蚩尤略微吃驚,以命換命,這可并非是紀夏的做派。
他向來極為愛惜麾下的強者。
就算是那些平凡的生靈,在紀夏的眼中,也都是不可取代的人族子民。
就算以平凡的人族子民換取封神強者,紀夏恐怕一樣猶豫一番。
更不要說以那些太蒼老臣,換取封神強者。
尤其是其中還有姬淺晴、闕樂、尚洛、尚芊芊、月梧、珀弦、宿星等這些太蒼弱小之時,便陪伴在紀夏身旁的生命。
更何況,如今的局面,倘若不是玉流神君前來送死。
太蒼所損失的強者,遠比上了封神榜的強者更多。
太蒼銀龍、四極鎮神軍、各地的怒焰軍,幾乎被屠戮一空。
許多城池也成了廢墟。
由此證明,以命換命,絕不劃算。
就在蚩尤驚異之際。
紀夏身上銀光閃耀,他又開口說道:“但這一謀劃,卻充滿著不確定性。
再加上,我還缺了兩樣關鍵之物,便也就就此作罷。”
“但令我沒想到的是……”
紀夏嘴角突然露出一抹笑容。
緊接著,一縷笑容變得燦爛,他哈哈大笑說到:“真是天助我太蒼!
兩大神朝想要布局殺我,不惜封鎖虛空,遮掩天地,為我送來玉流神君這么一尊宙不朽境存在,弄巧成拙。
斬落這尊宙不朽境,那昔日被我推翻的謀劃,竟然就此再無阻礙。”
蚩尤看到紀夏臉上的笑容,臉上的悲傷也消散不見。
“如此說來,我太蒼兒郎還有望……”
這時。
遠處的大戰已經徹底落下帷幕。
諸多強者沉默間來到紀夏身前,像紀夏行禮。
他們的眼中也有悲痛縈繞。
即便是這些位格崇高的神人,也不曾放棄七情六欲。
他們現在乃是太蒼臣屬,也無數次花費巨大的代價守護太蒼。
如今看到昔日守護所在,陷入一片劫難之中,故人相繼隕落,也令他們神傷。
乘衣歸低著頭,偶爾還小心的瞥一眼紀夏,眼中的擔憂勝過悲痛。
很明顯,她是在懼怕紀夏過于悲痛,因而道心失穩。
紀夏站起身來,看著這些強者,輕聲下令。
“三百六十五日之內,務必要回歸太蒼。”
“諸位不必神傷,我太蒼兒郎,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