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淵。
禁忌古道。
景郁正站在那古老的道宮之中。
耳畔不斷傳來呢喃之音。
這是大道的聲音,這些玄妙的聲音正不斷為景郁講道。
景郁眼神中不由顯露出一絲煩悶。
不知為何。
今日,她只覺得心神不寧,乃至耳畔的大道之音,都令她覺得煩人。
景郁長出一口氣,身后,那一只長柄玉錘上的龍魂還在咆哮。
這條真龍魂魄,比起先前,已經變得強大無比。
真龍盤旋在道宮之中,道宮中又有數不勝數的神元流轉而來,落入真龍口中,被真龍吞噬。
景郁看著眼前宏大的景象,只覺得眼前的一切都十分熟悉。
似乎在古老歲月里,她曾經在這一座道宮中生活過,也曾在其中修行,曾在其中接受過一位長者的教導。
這種記憶與印象來得十分奇異,不知從何而來,令景郁十分困惑。
可是景郁卻知曉……
這一座禁忌古道并不屬于炤煌神國,也不屬于天淵那位無上的圣地。
“也許,炤煌神國之所以能夠最早超脫天地規則,神帝之所以能夠踏入第三境,乃至于炤煌神國能夠被五界神穹鎮壓如此漫長的歲月而不滅亡,都是因為有這座道宮的存在。”
景郁在心中思索。
只見她眼中時光流轉,道宮中的一切都都落入她的眼中。
一時之間,偌大道宮之玄妙,被這位少女盡收眼底。
遠遠看去,這一座位于天淵禁忌古道盡頭的道宮宏大而又神圣。
那些殘垣斷壁證明,曾經這座宮殿里,存在著許許多多極為鼎盛的存在。
景郁知曉,這些鼎盛存在必然都來自于人族。
因為哪怕時至如今,道宮中都充斥著澎湃的人族血脈。
于景郁的血脈共鳴,讓景郁不斷生出親切之感。
“這里真的埋葬著這一座天淵的秘密?”
景郁白皙的面容上,露出一絲愁容:“可是……我卻并未看到有什么隱秘之處……”
景郁前來天淵,前來大神國之后,便毅然決然踏入這座禁忌古道。
她剛剛踏入禁忌古道之時,她的修為還遠遠沒有如今這般強盛。
時間一去數千年之久。
景郁也如愿以償的來臨禁忌古道的盡頭。
可是任憑她如何尋找,都沒有尋找到這一座道宮里面所隱藏的秘密。
“神帝曾經告知于我,說過禁忌古道中蘊含著能夠讓神國回歸無垠蠻荒的隱秘……
那如今這隱秘,又究竟在何處?”
景郁顯得十分傷神,自帶著璀璨光輝的眼眸中,也露出些許的疲乏。
她不由想起國主,不由想起自己的哥哥。
這單純的少女甚至覺得,她自己笨了一些,若是國主和哥哥在此,也許能夠察覺到些許的端倪。
時光一去萬載歲月。
不斷行路、不斷修行,不曾經歷過任何人情世故的景郁,便一如她離開太蒼之時那般,仍然稚嫩。
她全然沒有意識到,她自己早已是蓋世的天驕,即便是在無垠蠻荒,即便是在這一座曠古的神朝之中,她也是舉世無雙的存在。
論及悟性,她不比任何人差。
她之所以那般信任國主,那般信任景冶,也不過是因為國主與景冶,是她長久以來,心中最為崇拜,最為掛念的二人。
當思緒長時間的集中在這兩人身上,稚嫩的少女也全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奇妙之處。
正在景郁四處張望,又覺傷神之時。
猛然間……
腦海中突然有一道熾盛的光芒猛然顯現。
光芒閃耀,包含著不知多少古老的隱秘,包含著不知多少無上的秘法。
景郁怔然。
她眼神微動,眼前的場景變得朦朧。
朦朧之間,依稀看到一座祭壇。
祭壇上供奉著許許多多人族先賢。
這些人族先賢俱都被某一位存在立碑供奉,其中還夾雜著許多熟悉的血脈氣息。
這種景象一閃而過。
景郁不知所以然,卻又覺得自己腦海中,好像多了一些什么東西。
與方才的景象同樣朦朧。
“嗯……”
那一座石碑……
突然間,景郁的目光瞥到位于這神秘道宮正中央的石碑之上。
原本石碑上的文字已經變得模糊不堪,似乎是被人為毀掉。
沒有了那段神文的石碑,看起來平平無奇,甚至沒有神元縈繞。
可是在這一刻,景郁突然意識到,那石碑上的劃痕似乎隱藏著什么。
景郁未曾猶豫,她緩緩邁出一步。
一步之下,已經來臨石碑之前。
景郁伸出玉指,輕輕撫摸石碑上的劃痕。
當她沿著劃痕,逐漸觸及到石碑深處。
眼前的石碑突然亮起光芒,一種更加古老的文字躍然于景郁的腦海里。
僅僅差那間,方才景郁腦海憑空多出的光團中,一道道信息流入其中。
景郁突然懂得了那些劃痕的意思……
“這一座天淵并非是無垠蠻荒的一部分,而是來自于一位古老強者。
乃是那位古老強者所念舊而出的神藏。”
景郁睜大眼睛,眼中帶著好奇。
她隱約看到,在古老得道闕時代,一位至高的存在坐鎮天地,為無數族民講道。
這至高存在修行的大道,奇異而又平和,可以供養無數種族,甚至可以供養一整座無上大世界!
然而不知為何。
這位至高存在卻隕落了。
她煉制而出的神藏因為她的隕落,而落入天地間,化成了這座天淵。
自那日開始,天淵變成了禁地。
“那一位古老存在太過于強大,她的天淵神藏中蘊含極其澎湃的力量。
這些澎湃偉力經過上千萬年的演變,逐漸在其中演化出生靈。
這些生靈,將天淵視為圣地,不敢居于天淵之中。
而是在天淵的上方,構筑了一座五界神穹…”
“原來天淵之上五界神穹中那些奇異的妖魔,來歷盡在于此。”
“所以,無晝天將炤煌神國鎮壓于此,五界神穹中的妖魔便認為炤煌神國冒犯在先,侵入他們的禁地,于是便有了長達七千萬年的爭端!”
景郁眼神清亮,終于意識到五界神穹并非是無晝天麾下,而是一群視天淵為圣地的妖魔。
“如此以來,這不過是無晝天的手段。
用來壓制炤煌神國……”
景郁想到這里,她突然想起另外一種可能。
“仔細想來,自天淵中誕生的那些妖魔,也有著極為恐怖的資質,畢竟他們誕生于那位古老強者的神藏中。”
“早在炤煌神國超脫天地規則之時,以無晝天的力量,其實便可以輕而易舉的鎮壓這第一座人族神國。
可是……無晝天卻不曾動手,反而將炤煌神國鎮壓于此。”
“這其中更深層的目的,大約也是想讓炤煌神國遏制五界神穹,消耗五界神穹的力量。
好讓五界神穹與炤煌處于一種弱小的平衡中!”
景郁想通這些,眼神中的光芒更盛幾分。
因為她敏銳的意識到,在這等淵源之下。
五界神穹以及炤煌其實并非是天生的敵人,反而有許多親近之處!
最深層的原因,還是因為這座天淵乃是那古老強者的神藏。
而那位古老強者,卻是道闕的人族先輩!
景郁側頭思索,眼神也逐漸沉靜下來。
她的右手,仍然停留在那一座石碑上,緩緩閉起眼眸。
一時之間,石碑中的諸多信息,流入景郁的腦海中。
景郁腦海中,古老的隱秘越來越多,一種種大道之法,也躍然于其中。
與此同時,景郁在這一刻,似乎看到了天淵的全貌。
便如同從天上俯瞰。
景郁清晰地看到,這一座天淵看起來便如同一輪金丹。
金丹中,日月運轉,又有一道如同宙宇一般巨大的神元瀑布不斷流轉下來,好似天上之淵!
炤煌神國所在的位置,正在那神元瀑布之下。
狂暴的神元精氣,充斥于炤煌神國境內,這也是炤煌神國被鎮壓之后,變得越來越強大,早已經超脫尋常神國的原因。
乃至于,即便是如今獲得了天地本源碎片的無垠蠻荒神果,也許都無法與炤煌相提并論。
“這一顆金丹……”
景郁看到那金丹,軀體中的諸多神藏猛然間跳動。
那石碑上的大道、耳畔時時刻刻嗯呢喃的大道,似乎都在告訴景郁……
“這顆金丹,好像可以被煉化!”
景郁心中越發好奇,她極力思索著早已烙印在自己腦海中的大道秘法。
一重重大道秘法,便如同一條條絲線一般,從景郁體內流出,落入她身前的石碑、落入這一座道宮。
甚至,不過極其短暫的剎那。
景郁走了數千年的禁忌古道,便都被這一條條絲線所超越。
悄無聲息間,這些絲線已經落于真正的天淵之中。
遍布在天淵虛空,飛入那神元之淵,飛入大地,飛入天空,飛入虛無,飛入一切所在。
“要回來嗎?”
景郁輕聲詢問。
猛然間!
整座天淵都開始震動。
極其可怕的波動,席卷天淵,席卷炤煌神朝,連天上的五界神穹都給波及,驚天動地。
一時之間。
天空中澎湃的威能俱都散發開來。
一位位古老的強者,顯露出行跡。
炤煌神國各處世界中,一位位早已沉寂多時的強者蘇醒過來。
他們眼見世界驚變,都在尋找源頭。
可是……神國境內,一道更加強悍的意念席卷而去。
上千萬年不曾現身的炤煌神帝神識橫掃,落于這些神秘人族強者的腦海中。
諸多人族強者紛紛安靜下來,靜觀其變,不再追溯源頭。
而五界神穹中的一位位妖神、魔神,也同樣毫無動作。
因為……當天淵震動,這些妖神、魔神,清晰的感知到,令他們誕生于天地的主宰,似乎正在回歸。
這令他們興奮到了極致。
無垠蠻荒在巨變。
天淵也在巨變。
春去冬來一百載。
原本不斷震動的天淵,早已經回歸平靜,似乎并沒有任何變化。
可是天淵中,不管是炤煌神朝中的人族強者,還是五界神穹中的妖族魔族。
都凝視著禁忌古道!
仿佛是在等待某位至高的歸來。
百年之后的這一日。
禁忌古道上,突然多出了一道身影。
那身影清麗無雙,便如同絕世的佳人,秀色能掩今古。
可同時,她又帶著神圣的氣息,就好像是一尊蓋世的道君,她身軀周遭,蘊含著無數的道韻,令人崇敬萬分。
這位少女一步步走出。
整座炤煌神國無數的大能、強者俱都顯露蹤跡,等待著她的歸來。
乃至于神國正中央的宮闕中,也有一位穿著青衣的青年緩緩走出。
他正是炤煌的神帝!
早在七千多萬年前,他就已經超脫第二境,成就第三境,執掌災禍。
可他此時此刻,眼神沉靜之間,遠遠朝著那禁忌古道上的身影頷首。
“天淵之主。”
五界神穹也同樣如此。
卻見一只只妖神、魔神來臨五界神穹之外。
這些同樣強橫的存在此時此刻卻俯身叩拜。
叩拜著那一道身影。
神國中,曇湮和槐霜正瞪大眼睛,看著古道身影。
“是景郁!”
“她回來了!”
“咦……她有些不一樣了,仔細看起來卻又一樣,大約是我看錯了……”
景郁便在無數存在、無數生靈注視之下,一步步走出禁忌古道。
五界神穹中,有五位早已掌控災禍之類的強者降臨而來。
他們不言不語,默默跟隨在景郁的身后,眼中帶著無限的崇敬,甚至不敢直視景郁的背影。
景郁便如此來到炤煌神帝之前。
她笑了笑,眼神中帶著些許期待,聲音也如同少女那般,帶著期許。
“可以回去見國主和兄長了。”
炤煌神帝猶豫了幾息時間……不知該不該告訴眼前這充滿期待的少女……
人皇紀夏已經隕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