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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一章 以己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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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置辦的酒席豐盛依舊。菜好酒好。蛇羹也美味的格,芒中香滑軟嫩,味道沒的說,只可惜剛剛那場大吵,讓梁辛總覺得心里有些不得勁,談不上生氣,更說不到記恨。或許只是”只是沒想到吧。

  倒是老蝙蝠,見到紅船之后心情大好,放懷吃喝,笑聲不斷。

  這頓飯從頭到尾,也只吃了半個時辰,老蝙蝠和柳亦要準備八月十五的邪道聚會,不回中土而是直接去會場小島,與梁辛和曲青石約好再見的時間與地點后,就此離去。

  司無邪今天著實發了一場脾氣,現在情緒已經平復下來了,可臉色仍不是很好,走到粱辛跟前:“以后咱們再見面,就只論自己交情吧,莫在替先祖間的淵源了,沒什么意思。這次就算了,下次過來的時候,再好好喝一頓吧!”說完,背負雙手。緩緩的走回內島。胖海豹搓了搓個,對梁辛苦笑:“六爺一向是這個脾氣,他喊也好,鬧也好,其實也只是想求一份太平,不是針對誰”

  梁辛微笑搖頭:“其實說出來是好事,不妨事的。”

  胖海豹咧嘴,一半牙齒,一半牙床,原本厚道的笑容變得詭異可怕:“我也回去了,你們多保重隨即又對著曲青石拱手道別。轉身去追司老六去了。

  跑了十幾步之后,胖海豹又回過頭,對著梁辛大喊:“以后要是有厲害敵人,記得喊我去幫忙!”

  此刻梁辛已經被曲青石載著,緩緩地飛了起來,聽到胖海豹的話之后梁辛笑著點頭:“好,我請你出山,去說死個王八蛋!”

  在胖海豹雷霆似的大笑聲中,青光遁化,向著中土方向風馳電掣而去。

  回去的路上,梁辛愣愣出神,曲青石也不去打擾他,只專心控制神通。趕往苦乃山。

過了一陣,梁辛才深深呼吸。抬頭望向二哥:“轱轆島的事情,我沒想到  曲青石的嘴角抽動了下,對付了個笑容:“沒想到什么?”

梁辛張開了嘴巴想說啥,卻又皺了起了眉頭,似乎在措辭,努力想把自己的念頭解釋清楚:“以前我認識的那些與先祖有關的人物,比如東籬、紅袍,二哥的曲氏一脈,還有天地歲中的拓穆,提到先祖,大家都佩服不已,都甘心追隨,堅守數百年也要完成他老人家未竟之愿。由此,我也一廂情愿  曲青石淡淡地嗯了聲,接下了梁辛的話:“你一廂情愿,以為當年所有梁大人麾下部署都心甘情愿,為了大人,前仆后繼生死不計?”

“是啊粱辛嘆了口氣:“之前我說轱轆島海盜可能是逃兵,也說過不再來打擾人家的清靜日子,但是在我心里一直都覺得”或者說是盼望著,他們是奉了先祖的命令、為了一件大任務才藏身孤島,只因時機不到所以忍辱負重說話的時候,梁辛臉上的表情愈發無奈了“我在兇島發現了些秘密,立刻跑回來要去找司老六等人“交代”就是因為自忖有些籌碼。夠資格來打聽打聽,先祖究竟想要他們做啥,讓胖海豹幫忙通報的時候。我還特意囑咐他,把我是梁氏后人的身份通傳過去,結果全想錯了  說著,梁辛苦笑了起來,重復了句司老六的話:“許你把旁人得失看得比自己性命更重要;就許我覺得自己活著最有趣!”

  曲青石冷曬:“想這些沒什么意思,不用多花心思了。”

  梁辛搖了搖頭,并沒有結束話題的意思:“主要還是”還是把先祖當成神仙了,接著也把跟在他身邊的人都當成了神仙,從沒想到過,他們也會害怕,也會逃。

  說著,梁辛抬頭望向二哥:“三百年前叛到轱轆島的青衣,你怎么看?”

曲青石冷曬:“先別說我,先說你,那些逃兵在你看來,雖然有罪但也情有可原”說著,曲青石笑了,露出一排整齊的牙齒,映在陽光里,看上去讓人很舒服:“憑著你的性子,既然情有可原,而他們的罪責又沒傷到別人,也就不會在追究了。小  梁豐笑著點頭:“那倒是,這事我不會追究。至于他們做海盜掠劫么,這事不歸我管,我懶得想。”

  曲青石繼續道:“他們的祖上,曾是梁大人的麾下,該怎么做自然由你做主。不過說話時,曲青石仍笑著,可笑容間哪還有一絲歡愉的味道:“這些人在我眼里,罪無可恕,死不足惜!”

  梁老三聳了聳肩膀,笑道:“你這是從衙門里磨出來的性子,有時候會不近人情。”

  “你說反了,和衙門、性子沒有一星半點的關系,我會覺得他們都該死,就是因為我近人情!不過”曲青石的聲音平淡,聽不出一絲情緒波動:“我近的,不是他們轱轆島的情,而是我曲家先祖的情!”

  梁辛皺眉,不明白二哥的意思。

  而曲青石干脆手一揮,暫時不再趕路,讓青光浮于半空,走過了坐到梁辛的對面,兄弟兩人四目相對。

片刻之后,曲青石才再度開口:“從梁大人出事到現在,三百多年,我家數十個先祖蟬精竭智、甘冒滅族之險,用盡了一切辦法去調查梁大人的案子,以求替梁家翻案,,姓曲的能  情。憑什么他們做不到?大家都追隨過梁大人,為猙懂得報恩,轱轆島那伙子逃兵卻編排出一大堆芶且偷生的理由?由此,我便覺得他們該死。”

說到這里,曲青石長吸了一口氣:“我若是個不相干的人,也不會覺得什么,最多不疼不癢的說上句“他們有罪,卻談不上有錯”可我姓曲。同是大人麾下心腹,大人出了事我們姓曲的吃苦受累,他們卻逍遙自在?所以我會覺得他們該死!我知道,我的這個念頭偏佞了,我不該用自己做的事情去要求別人”嘿,說穿了,天下人都一樣,都在以己度人  梁辛聽的目瞪口呆,曲青石這番道理聽上去偏執到了極點,可是不能否認的卻是這個道理足夠清楚、明白。

  以己度人,便是如此了。

  “你莫誤會,我沒打算去屠夾轱轆島。只是你提起了話頭,我就說出自己的想法罷了曲青石的神情真正輕松了下來,盤結手印催動青色浮光繼續趕路:“人人立場不同,所以相處之間,也沒有對錯,只有恩怨!”

  梁辛眨了眨眼睛,滿臉都是,想不通”

  曲青石看著他那雷愁眉苦臉的樣子,岔開話題笑道:“甭琢磨了,剛才那頓飯雖然豐盛,吃得卻不怎么痛快,估計你沒吃飽吧?”

  梁辛正經點了點頭:“被你一說,還真有點餓了”

  從轱轆島到苦乃山,先跨越大海,再穿越中土,這一趟著實不近,不過路上也平靜的很,兄弟倆聊聊說說,當然也少不了取出那柄千鈞墨劍來把玩,不知不覺里就飛了快兩天,他們也總算進入了苦乃山的范圍。

  網到猴兒谷的入口處,還沒來得及進去,哥倆就一起被嚇了一跳!

  猴兒谷臥于山坳之中。只有條小境與外界相通,入口處本來由一片密林遮掩著,可現在密林盡數不見了,入口旁被掃出了一大片空地。

  氣頗質巨獸,背負石碑猙獰而立,氣度驚人睥睨四方,仿佛在警示外人此間不得擅闖,著實威風凜凜。

  石碑上八字古篆分作兩行,寫作“火尾天猿,德藝雙馨”當然,放眼天下除了葫蘆老爺之外。沒人認得這八個字。梁辛可沒想到,猴兒谷把從大眼前挖出的“頗質負碑”運到了門口來當鎮門獸,不用問,這件事當然是好大喜功的妖王葫蘆的主意。

  果然,得知他們回來的葫蘆,背著雙手,邁著四方步穩穩當當的走出來,伸手一指頗質,對著梁辛道:“這個物件,擺在哪里都占地方,我便把它運到了門口,怎樣,看上去還算妥當吧。”

  葫蘆的聲音沉穩,語氣清淡,可目光里那份,鼓鼓囊囊,的得意,都快把它的眸子撐爆了。說話的時候,羊角脆喳喳怪叫著從谷里沖出來,熟門熟路,扒著梁辛的衣衫,騎到了他的脖子上。

  梁辛哪敢怠慢了師父,先和二哥一起行禮,跟著站起來,挑起兩根大拇指:“何止是妥當,千古神物用來做看門獸,也只有這份氣派才能配得上您老的身份。”

  葫蘆點頭:“你的意思,是我“當之無愧,了?所以我才要你出門去歷練,“見得多了,識得廣了眼光也就練出來了。”

  梁辛心中大是詫異,自己的眼光如何還不好說,倒是師父的學問又長了,已經會把成語拆開來說了。

雖然以前見過頗質,可哄師父開心的事情不能不做,梁辛圍著神獸尸體轉了兩圈,口中嘖嘖有聲,不停稱贊,隨即笑道:“不過神獸尸體,著實是個貴重物件,您把它擺在門口,可得派人看守,別被小偷給抱了去  葫蘆微微一笑:“放心,你料到的,我自然也能想得到,這些天夜里,我都守在它身旁來著”說著,葫蘆呲了下獠牙,兇相一閃而滅,低聲罵道:“王八蛋銅頭,來偷過好幾次了”。

  梁辛哈哈大笑,曲青石也在端詳著石碑,不過他的目光,始終盯在碑文的落款上,對照了片刻之后,對著梁辛微一點頭:“碑文落款和墨劍上的銘文,一模一樣。”

  這樣算來,當初在“大眼,前弄這座頗質負碑的人,就是死在了珊瑚島上的那位,骸骨老兄,了,,

  梁辛暫時也沒去多想什么,只是點了點頭,隨即拉上曲青石,跟著師父一起進谷。

  丑娘得了他們回來的消息,急匆匆向外走,娘御現在也在猴兒谷中,正伸手攙著老太太的胳膊一起出來。

  在她們身后還跟著火貍鼠、鄭小道和六個聾子青衣。

  讓粱辛略感意外的是小汐竟然也在,正腳步輕快地跟在梁氏另一邊,左手仍習慣性的縮在長袖中。臉上還是那副清冷的模樣,不過眸子卻是亮晶晶的。

  黑白無常前陣子來被曲青石請去牢山相風水,之后就跟著大祭酒等人一起回離人谷去玩了,并不在此處。

梁辛和曲青石趕忙迎了上去,圍著梁氏大概交代了下這次的行程,著實親近、說笑了一陣,這才和其他人一一打過招呼”一群人浩浩蕩蕩,走進猴兒谷。谷里的大小天猿乍見有外人進來,立刻裝模作樣假扮斯文,待看清原來是梁辛和曲青石之后。哄的一聲,又  梁辛一邊安著,一邊問小汐:“你不是去京師復職,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

小汐略略皺了下眉頭,語氣里帶了些茫然:“曲大人和我說,指揮使怕是有些不可信。曲大人是你兄長,做事時無時無刻都在替你考慮,他的話我自然會聽的,可指揮使于我有再造之恩。”說著,小汐淺淺地嘆了口氣:“我也不知該怎么辦,便交回了游騎命牌,請了個長假  青衣游騎,哪能說不干就不干的,不過小汐有著梁辛這層關系。石林自然不會為難她。而且平心而論,這些年里石林對小汐也的確很照顧,要說情同父女或許言過其詞。可多少有些長輩對晚輩的關心,這是不會錯的。

  “我的睚眥力已失,再做游騎也是有名無實,不會有什么作用的,把牌子交回去。心里反倒輕松了些。只不過我離開九龍司之后才發現,除了猴兒谷我沒地方可去。

  ”小汐微微笑了一下,卻莫名讓梁辛巖得”她很單薄。

  梁辛笑了:“來這里就對了!”說話間,伸手拉起了小汐的手。

  白衣少女。指尖微涼。

  一旁的瑯娜始終笑瞇瞇的小心翼翼的扶著丑娘,精致的小臉上滿是興奮,就算“婆娑淚眼,也看不出,她是真開心還是裝高興。

  丑娘前中輩子辛苦勞作,人顯得蒼老,實際不過四十多歲,身體本來就挺好,再加上猴兒谷是福地,她這些年日子過得也寬心,從精神到身板都很好,根本就用不著人攙扶,現在由娘挪攙著,反倒不會走路了,一步一步說不出的別扭。

  瑯挪也覺出來這樣丑娘不舒服,縮回手臂,吐了下舌頭:“光做表面功夫果然過不了關,以后我天天攙扶著您,日子久了就習慣了。”

  丑娘笑呵呵的,不停搖頭:“不用,不用。這陣子你天天來陪我說話,就很好了說完,頓了頓,又補充了句:“小汐也天天陪著我來著,乖得很。”

  曲青石咳了一聲,望向狠哪,饒有興趣地問:“為啥巴結我們兄弟的娘?”

  狠娜橫跨兩步,理直氣壯地回答:“我和她老人家投脾氣!”話是對著曲青石說的,可目光卻盯在了梁辛身上。

  梁辛正幫著小汐梧手,光笑不說話。曲青石聲音輕松,也露出了些笑意,對瑯娜道:“說實話。”

  娘哪揚起了下頜,好像是挑釁,卻更像在耍賴,雙唇嫣紅微微抿起,不理他了。

  不過走了幾步之后,妖女自己又笑了:“誰對梁磨刀身邊的人好,他便對誰更好,我孝順老娘,還不是為了梁磨刀么說著,很挪螓首微側,一雙眸子仔細地望著梁辛:“你可是棵大樹,我還要求著你幫我遮風擋雨。”

  梁辛略感意外地咦了一聲,接過了話頭:“這次說的還真是實話。”

  瑯挪的笑容,明媚且俏皮:“想聽實話,還有好多呢,這些天我用心琢磨,想找個一勞永逸綁住你這棵大樹的法子,要不,干脆我嫁給你算了。”說完,又趕忙望向小汐:“你大我反正我早就斷滅凡情了,不在乎這些。”

  梁辛嚇了一跳,小汐也嚇了一跳。

狠綁卻又皺起了眉頭,看了看曲青石:“可就是因為我斷滅凡情,傻子都明白我不會去喜歡誰,不喜歡梁磨刀卻嫁給他,我當然是同意了,可我怕他會不同意。這樁買賣”不,這樁喜事怕是做不來  曲青局笑道:“當然做不來。你四步修為,道心堅定,跟老三又沒什么交情,你自己說他娶你圖個啥?就為了天天和長春天打仗?”

  “麻煩就在這里,我有道心,無論對誰好,你們都知道我不會太當真,是假的是裝的,這份人情難換的很”。娘御抿起了嘴角,一副苦惱像:“所以要巴結你們,就得像大祭酒那樣,宗師修為,貨真價實幫過你們的大忙,這條路我肯定是走不通了。你們要做的事情,憑著我的本事根本就插不上手,苦惱得緊了。”

說著,狠娜自己又笑了起來:“其實,梁磨刀要是個好色之徒,就什么都好辦了  梁辛不是個迂腐學究,隨口說笑也不當回事,可他剛才拉上小汐的手,又哪能卻接娘娜的話頭,當下里也只有笑呵呵的搖搖頭,和小汐的手卻握得更緊了些。

  幾句話的功夫,眾人一起來到了梁氏的小屋,有人岔開話題,問起他們的行程,當著母親的面,梁辛自然報喜不報憂,把諸般惡戰的過程一概掠去不提,只提尋寶和發現。

  另外,在場的絕大多數都是自己的親朋好友,但是對天猿一脈而言,鄭小道小汐等還是外人,所以粱辛對中土天猿的來歷也只字未提,打算等單獨與葫蘆相處的時候再說。

  梁辛這趟出海,奇遇著實不少,撈到的好處更是極大,即便他言辭乏味,也還是聽的眾人嘖嘖贊嘆。滿臉的羨慕,等他說完之后,坐在角落里的火貍鼠,突然開口問道:“梁爺,你在麒麟島上得到的那張帕子,能不能給我看看?也許”能窺出些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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