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水澤空噎了噎,瞪著那一襲面紗,“好一個伶牙俐齒的小丫頭片子!”
“好一個傾國傾城的公子哥哥。”洛歌雙手抱胸,眼角微挑,繼續輕描淡寫地開口。
水澤空:“……”
他最討厭別人用形容女子的詞來形容自己!
“看清了爺爺我是九尺男兒,說我是女的,臭丫頭欠揍啊!”水澤空虛張聲勢地揮舞著拳頭,一雙好看的鳳眼里帶著絲絲惱怒。
“這位哥哥,可莫要欺我讀書少。九尺……怎地也不值這般短啊。”洛歌摩挲著下巴,做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水澤空:“……”
這哪來的毒舌丫頭,快給他拖走!
“阿澤,莫鬧了。”祁酒微微勾著唇角,眼里倒映著洛歌的身影。
這小丫頭,還挺有趣的。
“切,才不和一個小丫頭片子斗嘴。云凡君,我還有事,便先走一步了。”水澤空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對著洛歌擠了一個鬼臉,轉身揚長而去。
“云凡……是阿酒的字么?”洛歌突然道。
對于洛歌的稱謂,祁酒怔怔,而后微微頷首:“姑娘,你可是還有一位朋友?”
“還有一位?”洛歌面露疑惑。
祁酒低頭,伸手輕輕一勾長弦。
“錚!”
洛歌清楚地看到音律帶著一道凌厲的氣旋,飛往林子里。
以音御萬物,殺敵于千里之外。
那是音殺……
洛歌的瞳仁瑟縮了一下。
是他么?
她的,故人——
龍不離本安安靜靜隱匿著的,突然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凌厲殺氣,不由面色一變,抱著紫陽劍跳了出來。
“這位可是姑娘你的朋友?”祁酒微微一笑。
“是。”回神見是龍不離,洛歌有些詫異,“只不知小阿離來次作甚?”
“我怕我的病人死了。你既無礙,又交著新朋友,我便離了開去,不叨擾你了。”龍不離冷哼一聲,轉頭作勢便要離開。
洛歌連忙伸手一把拉住龍不離,給祁酒介紹道:“他叫龍不離,算是我的恩人。”
原來是龍氏一族的少主,怪不得那套服飾瞧著眼熟。
祁酒再度一笑,抬手拂過長琴將之收入靈虛界,起身對著洛歌二人作揖道:“天色不早了,這野獸時常出沒,二位還是早些離去的好。在下還要趕路,便先告辭。”
看著祁酒轉身離去的背影,洛歌突然大聲喚道:“臭鳳凰!”
然而祁酒沒有任何的停頓,只是徑自離了開去。
“原來不是你啊。世上竟有如此相像之人……是巧合么——”洛歌有些失望,低頭喃喃。
“喂,你沒事吧?”龍不離突然從前者身上感受到了濃郁的傷悲,頓時皺起眉頭。
在他以為,這個手段狠辣的女人,大抵是個鐵石心腸的。可是他似乎想錯了,是人啊,都會有七情六欲,喜怒傷悲。
可為何他看到這女人傷悲,自個兒心頭竟會惶惶不安?
她又不是自己的祖宗……
“且放一放你那心思。馬上天黑了,快去外頭尋戶酒家落腳罷。”龍不離撇撇嘴,拉著洛歌朝外頭走去。
他二人并不知,在黑泉森林的一舉一動,都被一顆水晶球傳送到了一位眉眼凌厲的老人的視線內。
當看到洛歌轟殺王遠兄弟后,老人渾身狠狠震了幾震。
“遠兒,練兒……你們——死的好冤吶!”老人渾濁的眼爆出滔天恨意和悲意,他手里端著的那茶盞瞬時被捏了個粉碎。
老人祭出一枚傳音石,咬牙切齒道:“厲橫,厲云,速去黑泉森林,將那娃娃給本長老捉回來。生死……不論!”
傳音石閃了閃,光澤迅疾滅了下去。
“臭丫頭,天大的膽子!膽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本長老發誓,若你為生,必叫你生不如死;若你為亡,必叫你死后不得超生!”老人緊緊捏著拳頭,只覺心頭一陣不暢,竟是一口老血噴了出來。
他擦擦嘴角的血,似是像在須臾間老了幾十歲一般。
這廂,洛歌目送祁酒離去之后,縱身躍到祁酒坐的地方。
那里檀香依舊,殘熱依舊。
只是人離了罷了。
“臭鳳凰啊,你可知,今兒我瞧見了一位與你長得極像的公子——”洛歌坐了下去,伸手輕輕撫著桌案,目光怔忡。
“女人,這晚上野獸出沒,可是吃人的。你確定你要繼續待這?”遠處的龍不離見洛歌沒有一點想要離開的意思,微微挑眉。
“我在這住了幾個晚上,卻不曾見得一只野獸,小阿離若是急著離去,便先走吧。”洛歌趴在桌案上,聲音淡淡。
“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被咬傷了他才不來收尸!龍不離面帶慍怒,拂袖縱身離去。
洛歌繼續趴著,腦海回憶著許多許多年以前的往事。
她自己都快記不清那是什么時候了。
只依稀記得那年,他坐在云巔之上,目光溫和恬淡,十指翩飛,勾勒那鳳棲長琴。
她站在云端之上,笑他撫琴看世間繁華,竟是做了一個閑散帝神。
“臭鳳凰,倘有一日,你我跌落那凡塵,你可會記得我?”她靠著他的背,側面對碩大斜陽。
“若琴心不滅,只要你尋得我,我便記得。”他靠著她的背,亦是側面對碩大斜陽。
“以前總以為這凡塵極小,一個縱身便越過了萬水千山。可是身在凡塵,才曉得了它的浩瀚壯觀。臭鳳凰啊,你現在在哪呢……”洛歌嘆了一口氣。
天色漸暗,趴了許久的洛歌慢吞吞撐起下巴,眸光慵懶:“都多大的老頭兒了,何必躲躲藏藏呢?”
林里散出一陣疾風,兩位老人隨風出現,穩穩當當地落在竹亭前。
其中一位老人長聲一笑,撫了撫白髯道:“小娃娃好一番本事,連殺我黑泉宗數名弟子,不知名諱為何,亦不知我黑泉宗弟子,與你……何怨何愁吶?”
“筑基九重天大圓滿,這一方小隅,能派得你二人出來,也算是個厲害的了。名諱么,本姑娘告訴你你能長一塊肉?至于何怨何愁,呵,我也不知我與他們何怨何愁。”洛歌慢吞吞地說著,伸了一個懶腰,“還有,你們此行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