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個兇神惡煞的黑色光球!
黑球懸浮在半空中,上下漂浮不定。它生得一副三丈寬的模樣,四方有肉眼可見的黑氣與雷電圍繞盤旋,遠遠瞧去,煞是嚇人。
“嘶——”
當一道低沉而陰邪的聲音驀然闖入洛天耳畔時,他那塵封在腦海深處的記憶,瞬時蘇醒了過來。
幼兒驚惶的啼哭,滿地殷紅的鮮血,傭兵絕望的眼神,還有……那顆黑色的,充斥著死亡氣息的光球,一時竟全部匯入腦海,涌了出來。
洛天的眼角緩緩淌出一絲晶瑩,他呆呆地看著那顆黑球,一動不動,如同失去了靈魂的牽線木偶。
絕命戟因手脫力而落地,化作裊裊青煙散去。
沒了浩然正氣的壓制,黑球也便沒了任何猶豫,直接地撲向呆滯的洛天。
洛天的眼瞳倏然變成了天空一般的藍色,他的身體本能地運起全副靈力,替主人來抵擋這恐懼到令人窒息的陰邪之物。
可奈何黑球所散發出來的靈魂威壓,氣勢之強大,已然超脫凡地兩階之上,到達了天階的水準。若有旁人在場,定然能夠瞧出來,這邪物至少達到了堪比魂圣九重天大圓滿境界的人族修真者!
而此時此刻的洛天,在那黑球眼中,便如同一只螻蟻,任他如何掙扎,也不過似跳梁小丑一般,惹人發笑。
“嘶嘶嘶——”
黑球在撲到洛天身上時,體型瞬時變大了好幾十倍,一下子將洛天壓倒在地,使他動彈不得。
那絕望的死亡氣息在心間不斷蔓延,一點點蠶食著洛天最后的意識。
那眼底的寶藍色,一點一點被黑色吞噬。待到只剩下最后那么一絲時,洛天發出不甘的怒吼。
他知道那嘶嘶聲是一種古老的語言,因為他聽得懂。
他知道那帶煞氣的黑球是什么東西,因為他曾見過。
它在說:“宿命輪回,于黑暗而往生。”
所以,那便是他所逃脫不了,哪怕用盡一切辦法忘卻,也無法推開的……早已算到的命啊。
洛天的意識漸漸弱了下去,朦朦朧朧間,他依稀能夠看到一襲紅衣,在漫天星辰下迎風飛舞,姿態張揚桀驁,猶如遨游蒼穹的萬丈長龍。
原來,原來如此……
怪不得——
黑球之下,那一雙顫抖著,抽搐的手,漸漸停止了掙扎。
此時此刻,正在趕路的洛歌心口突突一跳,頓時面色慘白,腳下一個踉蹌,直直撲倒在地。
前方的祁酒聽聞異樣聲音回頭一望,見洛歌毫無征兆地摔倒,嚇了一大跳。他三步并兩步走去,一把扶起洛歌,察覺后者情緒不對,不由輕聲開口問:“怎么了?”
“沒事,不小心扭到腳了。”洛歌微微一笑,笑里帶著無底的深邃,“快走吧,他該等急了。”
祁酒點點頭,繼續轉身朝前走去。他不時回頭看看,瞧見洛歌跟上來適才放心。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洛歌似是受到了甚么打擊,好像很不開心一樣。
洛歌步伐穩健有力,緊緊地跟隨在祁酒的身后。
誰也看不到,她袖袍之下捏緊的拳頭,與眼底一閃而逝的傷悲。
沿路的一家茶鋪,一道藍色身影早早地便在此等候。此人不是他人,正是水澤空。
但見他拿起一盞茶水,輕輕抿了一口,狹長的鳳眸睨起,緩緩抬向遠方。
不久前,他遇到一位白發老人,老人說話說得云里霧里,甚是玄奧。他只隱隱聽出,今日在此茶鋪等候,會遇到故人。
近日水澤空閑來無事,便抱著半信半疑的態度來了這間人煙稀少的鋪子。
倏地,水澤空握著茶蓋的手抖了抖。
他的目光里,緩緩倒映出一縷溫潤如玉的紫色身影,還有一抹氣質出塵的黑色斗笠。
這二人,可不便是祁酒與洛歌么?
“我去,云凡君,還有那小丫頭片子?!”水澤空有些傻眼。
那老婆子怎么算到的,真是神棍啊!
不過話且說回來,上次他派了君十一去調查洛歌,竟是僅僅查到她是亂葬崗里出來的,便沒了下落。
這丫頭,當真稀奇。
“無痕。”祁酒與洛歌遠遠走來,朝著水澤空微微作揖。
“我弟阿珩有險,若是水公子無他事,且與我同去幻境。”洛歌站前一步,抱拳作揖,聲音不卑不亢。
“小爺我為何要聽你的?”斂回思緒,水澤空摸了摸下巴,眼底滑過一抹趣味。
“因為——”洛歌緩緩抬起眼皮,直視前者的眸底流出一抹淺淺的紅色,“讓他有險的,乃是魔種。”
水澤空的眼角微微一顫。
他的腦海里緩緩浮現起多年前的那一幕。
風雨交加下,那個被數個種族追殺的身影。那絕望憤怒而不甘的眼神,叫水澤空下意識地閉起眼睛來。
先前他聽祁酒說過,這小丫頭片子有著不錯的卜算之力。所以她說的話,他信。
“十一!”水澤空驀然站起身,定定地看著這個比自己矮了許多的女孩,待到君十一出現之后,聲音是如天寒地凍一般的冰冷,“隨我前去,誅殺魔種。”
看著水澤空轉身的背影,洛歌眼波微閃。
看來阿酒說的不曾錯。若想打動這位水氏的少公子,唯有隱隱約約提及那件事了。
不過,現下還需得快點才是。
小天,真的該等急了。
洛歌祭出木靈珠,驅使它生出的藤蔓,以最快的速度載著四人朝著幻境趕去。
片刻之后,洛歌四人落在石門之前。
“原是洪荒神族的遺跡,如此便好辦了。”仔細打量著那兩尊石像,洛歌忽而勾唇,眼底的淺紅色愈發明艷起來。
但見她雙手十指翩飛,不斷打出結印,口中朗朗吟唱著一段叫眾人聽著直覺陌生而古老的梵咒。
石像緩緩一動,眼底發出一抹光亮。光亮凝入石門,石門發出陣陣異動。
洛歌也不猶疑,一腳跨入石門,便不見了蹤跡。
祁酒見狀,亦是一步跨出,緊隨其后。
“云凡君開人性要找媳婦了?我靠!當初說好一起單身的呢!”水澤空撇撇嘴吧,心里抱怨一番,帶著君十一一步跨入石門。
不過,他縱是生了絲,也難鴛鴦成雙。
因為天妒藍顏啊。
水澤空念及此,眼底閃過一抹惋惜。
待到四人入內,石像再度緩緩一動,石門又恢復了原先的模樣,不再作出任何異動。
洛歌四人在那沙海古城遺跡落腳后,便感覺到一陣明顯的異樣。
目光四下掃視,當停頓在躺倒于地的洛天時,洛歌的呼吸微微一窒。
她……還是來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