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洛天早早地醒過來。
聽聞一陣均勻的呼吸聲,他下意識悄然側頭看了過去。
這個戴著半邊金龍面具的少女,此時安安靜靜地蜷縮在那紫衣公子哥兒的懷中,睡得難得香甜。
若是再細看,便可瞧見她唇畔勾勒著清晰的笑意。
洛天怔了怔。
抿抿唇角,洛天起身出了洞府。眼見太陽還不曾升起,便縱身一躍坐到石洞上頭,雙手撐著下巴靜靜看了起來。
“珩弟起得真早。”
側頭一看,見是龍不離,洛天微微一笑:“離兄。”
“昨兒姐姐似是出去了,回來時,是云凡兄抱著回來的。”龍不離坐到洛天旁頭,也看起了那還不曾明亮起來的朝霞,“我總覺得,姐姐似乎又受了傷。”
洛天目光一動。
他抬手拂過眉心圖騰。
圖騰亮了亮,而后泯滅。
微微搖頭,洛天嘆出一口氣:“姐姐早料到我會算得,便施加了咒法,讓我只看到一片云里霧里。”
不過,若是依著離兄所言,那么姐姐昨兒晚上定然出了事情。
罷了罷了,既然姐姐平安回來,又不愿告訴他們,想來是怕他們擔憂的,還是不想了。
洛天二人正看著,忽而瞥見軒轅云景和婺秋二人也躍上來,俱是耳根子燙著坐到二人旁邊。
“阿鴻的耳根子怎生這般紅?”洛天側頭看到二人這模樣,心頭不解。
“我看到師傅和云凡兄擁著入眠——”軒轅云景咳嗽一聲,目光竟有一分慌亂在里頭。
婺秋頷首,也咳嗽一聲,面上滾燙地看起那天方朝朝日色來。
那目光,卻悄悄投向了旁頭的紫衣少年。少年眉間的那一點朱砂映在她的眸子中,叫她看得慢慢恍惚了眼睛。
洛歌起身,同祁酒洗漱一番后便尋了眾人,徒步朝著西方而去。
一路上,洛歌一邊指點龍不離空手煉藥的訣竅,一邊同祁酒游歷觀賞起,那逐漸變得清秀的景色來。
洛歌慢悠悠恢復著身子,本想過些日子再御空飛行的。
卻不料這一波適才平息,另一波便又起來了。
九月上旬九日。
卯時。
洛歌輔佐著龍不離用丹爐煉罷一爐丹藥,祭出一壺酒正要喝上一口,忽而面色微微一變。
她低頭看著地面,目光里起起伏伏的,頗似是波瀾大動。
“洛姐姐,可是我替姐姐沽的這酒不好喝?”龍不離見狀,忙問道。
“噓。”洛歌比了一個安靜的手勢。
意識到情況不對,龍不離忙噤聲。
旁頭的洛天等人聽聞龍不離這一聲,紛紛睜眼看過來。見洛歌比了個手勢,那面上是少有的嚴肅,也便紛紛意識到了情況不對。
“蘇蘇,可是有變?”祁酒問道。
洛歌收了酒壺,抬眸冷冷看著前方那一大片荒蕪的空地。
“還真是會給自己找葬身之地。”眼眸浮現起一道淺紅色,洛歌反手祭出木靈珠,叫之化作一柄長劍,一步跨出便是消失不見了蹤影。
眾人見狀,忙施展移步幻影緊緊跟了上去。
在那荒地隨著洛歌靜靜等了一陣,眾人見到前方塵埃飄揚而起。
細細一看,見是一群妖精,雄赳赳,氣昂昂朝著這邊奔過來。
原來,前些日子羌棣轟殺了那只賊眉黃鼠狼妖,并非為洛歌解了麻煩,反倒叫好些妖族越發憎惡起害了自己手足同胞的洛歌來。
于是便強迫著土地老兒打探了洛歌的行程,一路喚著四方小妖,聯合著一同過來,要討公道了。
“你便是洛歌?”為首一只雉雞精露出個人臉模樣,瞥見洛歌容顏,心頭嫉妒著,便冷冷一笑道,“果然是個狐媚子的模樣!”
“姑奶奶這叫天生麗質。不像你們,穿得倒是人模人樣的,骨子里仍舊是牲口的惡臭之氣。”洛歌昂首,微微一笑,笑意卻不達眼底。
那雉雞精聞言,頓時氣結語噎。
雖說這話不錯,但她這么一開口,到底還是叫她受不住的。
“給老娘殺了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娃娃,回去給他們祭拜之后,殺了喂老娘豢養的狼崽子!”雉雞精大喝一聲。
一眾妖怪紛紛應和,祭出武器朝著洛歌奔了過來。
洛歌面不改色,如前些日子一般,一步跨出沖進妖群之間,一步一出劍,一步一除妖!
那翩然飛動的黑衣,驚醒了洛天等人。
于是各自祭出武器,施展移步幻影與之斗氣法來。
祁酒取下長琴,一手斜抱一手撫弄。
“錚錚錚!”
嘹亮琴音飛了出去,那溫潤的目光,卻緊緊追隨著在妖群中分外顯眼的一襲黑衣。
聽到這琴音,那雉雞精這才注意到了祁酒。
只道那,陌上翩翩人如玉,涼城公子世無雙!
好一個溫潤淡漠的紫衣公子,好一個撫琴的紫衣公子!
“孩兒們,將那撫琴的小公子給老娘留下,老娘要他做個壓寨夫君!”雉雞精勾唇一笑,朗聲開口。
祁酒蹙眉。
忽而,一道驚人的劍氣從旁頭撲過來。
雉雞精迅速朝旁邊閃過去,險險避開這鋒芒畢露的一劍,而后瞪著不知何時,殺到她身前來的洛歌。
洛歌雙眸鮮紅妖冶,那唇畔微微挑起著,將危險和殺意抒寫得淋漓盡致:“方才你說的話,再說一遍。”她劍指雉雞精,目光看似平靜,卻并非平靜。
便仿佛暴雨來臨之前,那短暫的安謐一般。
四方小妖無一者敢上前來的,只因洛歌殺得太兇猛了。一時間他們還有些懵,便瑟瑟縮縮地看了一眼,慢吞吞退開好幾步,而后扭頭廝殺進了同軒轅云景三人斗法的那一行中。
被她看得毛骨悚然,鎮了鎮心緒,雉雞精嗤笑勾唇:“老娘說,老娘要拿下這撫琴的小公子,做老娘的壓寨夫君。”
話音落下,她耳畔的兩縷碎發,便被一道突然過來的劍氣削落,打著旋兒飄到地上。
洛歌踩著一地的尸體,劍尖仍指著雉雞精。
她又揮出一劍,削落了不自覺朝后退去的雉雞精,那眉上長發。
“阿酒,是我的人。你太臟,沒資格覬覦。”這一刻,洛歌的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