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酒莞爾一笑,落地收起長琴,抬手將洛歌攬在懷中。
他靜靜地抱著洛歌,洛歌靜靜地靠著他。
鼻翼間彌漫的,是讓洛歌心安的藥香。她愜意地瞇起眼睛,心頭安逸而平靜。
“蘇蘇,你的面具臟了。”松開洛歌,祁酒低頭看著洛歌發黑的半邊金龍面具,溫潤的目光緩緩一深。
洛歌怔了怔,以為他要摘下面具,忙退離祁酒的身旁,轉過去祭出一頂斗笠戴上去,摘下面具納入靈虛界,適才回頭看向前者。
“那面具是我用最好的玄金打造的,遇萬千火焰而不會毀滅。只需將之放進靈虛界溫養些時候,便會回復了。”
洛歌微微一笑,“阿景他不日便會被天授帝封為皇太孫,我們且回去準備些物件當做個賀禮罷。”
祁酒見她岔開了話題,便也不多言,微微頷首,同她一道走了回去。
回去的路上,二人俱是緘默的。
直至到了城門口,洛歌才停下腳步,猶疑一瞬側頭看著身旁這個面色溫潤的公子:“阿酒有些難言之隱,其實我也是有的。我知道阿酒在好奇,好奇我為何總要遮掩那半邊容貌。”
祁酒仍舊緘默,靜待下文。
“我也不能多言,只是現在不能摘下它。不過,待到靈珠聚齊之日,便是我摘下斗笠,再不戴面具之時。”洛歌挑唇。
“你要知道,她身上的驕傲,可是自荒古便傳承到了每個龍族的血脈里頭。這一世,她雖非龍族,但骨子里的性子,仍舊和當初一模一樣。”
腦海里回響起清冷聲音對自己說過的那一席話,祁酒默默伸手,撫了撫洛歌的斗笠。
“方才渡完劫,便莫再多想了。且好生歇息著,阿景他們,定會想看到一個平平安安的蘇蘇。”他挑唇,目光里沁出一縷溫和之氣。
洛歌見他終放下了那心頭的好奇,便悄悄松了口氣,回頭朝客棧走去。
她一邊走,一邊悄悄伸手撫上臉頰。
那目光里揉搓著的,是他人讀不懂的深邃。
若過這個秘密公諸于世的話,那么所有人,都會對她避之而不及罷。
阿酒……
卻說洛歌渡劫為地階之境后,二人便齊齊回了客棧,安安靜靜修煉,鞏固著修為,也不出去游玩了。
而這兩日,洛天和龍不離聽得最多的皇宮秘聞,便是關于那位即將被立為皇太孫的軒轅云景了。
甚么軒轅云景喜歡的姑娘啦,甚么軒轅云景喜歡的小食啦,甚么軒轅云景喜歡的功法秘籍啦,比比皆是,聽得這二人都快懷疑他們所認識的阿景是否是假的了。
十月中旬六日。
卯時。
素來熱鬧的客棧,因為一隊士兵的出現,而倏然安靜了下來。
圍觀的眾人正好奇,伸直了脖子張望時,那些個士兵們恭恭敬敬地讓開一條道。
里頭走出一個身著墨色云錦紋金五爪蟒長袍,頭戴紫金冠,面容淡漠的少年。少年本便是氣度不凡的,在這一身行頭的加持下,顯得越發高貴起來。
“是小殿下!”立刻便有人認出了少年的身份,驚呼一聲。
眾人驚覺自己的失儀,紛紛跪拜下去,磕頭行禮:“見過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免禮。”軒轅云景淡淡開口,而后看向面前兩個目光頗有些震驚的少年。
他俯首作揖,勾唇一笑:“離兄,珩兄。”
“見過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二人愣愣,而后起身作揖行禮。
軒轅云景揮退外頭的士兵,又揮退百姓,忙扶起二人:“且莫與我這般生分。”
“阿鴻,做了殿下之后,感覺如何?”洛天挑眉一笑。
“倒也無甚兩樣,只是他人面對我時,總歸是拘束的。說是王權子弟,須得謹言慎行。”軒轅云景說到此,便忍不住想起了云辭。
因著身份有別,是以這次他無法從那些古板的老嬤嬤手里將阿辭帶出來。
苦了阿辭,本想出來趁著給洛歌捎上一壇新釀的桃花釀的時候,去臨祧好生游玩一番。
那些老嬤嬤卻說一個大家閨秀,尤其是要嫁入皇族的大家閨秀,是不應多出門走動的。
“公子且去罷,往后啊,這樣的日子還長著哩。奴家須得早些學會習慣才是。”于是臨行前,云辭將那壇桃花釀遞給軒轅云景,笑盈盈一拜,而后起身,目光溫婉地為他攏了攏衣襟。
軒轅云景將桃花釀納入靈虛界后,聽聞此言,心里頭很不是滋味。
卻曉得這是他二者自己選的路,便緘默著離了開去,來到這客棧里頭。
斂起思緒,軒轅云景想著自己今日出宮的目的,便出口問道:“師傅在哪里?”
“在后院,看無痕兄和云凡兄博弈呢。”洛天指了指一個方向。
軒轅云景微微作揖,而后徑直朝著洛天所指的方向走了過去。
越過蜿蜒曲折的那片長廊,來到一處庭院之內。
他遙遙地便看到那一襲黑衣,靠著欄桿,戴著顏色有些暗沉的半邊金龍面具,目光炯炯地看著面前二人博弈。
似乎是察覺到了前者的目光,洛歌抬眸,與軒轅云景四目相視。
“阿景?”洛歌一愣。
水澤空和祁酒聞言,也抬眸看了過來。看到這個身著蟒袍的墨衣少年,俱是一愣。
“弟子見過師傅。”軒轅云景走過去,對著洛歌俯首作揖一拜,又轉頭對著水澤空和祁酒作揖一拜。
洛歌起身,細細打量起軒轅云景的這一身行頭。
末了,洛歌笑瞇瞇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換了一身行頭,倒有些殿下的模樣了。這兩日在宮里頭,住的可還習慣?阿辭呢?”
“一切都好,只是因著身份,難免拘束了。”軒轅云景如實答著,忽而想起什么,祭出那一壇桃花釀,遞給洛歌,“這是阿辭新釀的桃花釀,在靈虛界里塵封著,適才取出來的。”
聽聞是云辭釀的酒,洛歌目光頓時一亮。
她打開那酒壇子的紅蓋子,一陣桃花的香氣夾雜著酒味兒頓時撲鼻而來。
便是專心致志和祁酒博弈的水澤空,聞到這酒香,也忍不住望過來,多瞧了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