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蘇,方才是有人來過么?”鼻翼間嗅到一縷不一樣的氣息,祁酒不由得打量起洛歌,見她無礙適才放下心來。
“不過一個冒充我家阿禾的小小仙族罷了,阿酒無需擔心。”斂起眸中紅色,洛歌微微一笑。
那廝至多不過一方仙君,若是她真的想要出手傷了自己,她大可將她的命留在這里。
祁酒摸了摸洛歌的頭:“快些歇息罷,夜深了。”
洛歌頷首,在祁酒離去之后,便歇了燈。
且說回軒轅云景,在天授帝臥病于榻時,在宰相雪老的支持下,以皇太孫之名,暫時代天授帝管理朝中一切事物。
至于那安王爺么,則是自己請了命去侍奉天授帝去了。
這幾日,天授帝醒轉,氣色較之先前好了不少。
軒轅云景聞得,下朝后便帶著云辭還有軒轅瑾去了養心殿,看望天授帝。
安王爺不在殿中——這幾日軒轅云安要成親,為天授帝沖喜,他一早便離了皇宮,回到安王府給軒轅云安安排婚事去了。
宮女端來湯藥,在云辭和李公公看過之后,便由軒轅云景端著,小心翼翼地喂天授帝服用下去。
天授帝喝罷了湯藥,抱著軒轅瑾逗弄他。忽而咳嗽幾聲,怕過到小稚童身上,便又讓云辭給抱了過去。
“景賢選中的,可是哪家的小姐啊?”天授帝看著軒轅云景,眼中的慈祥逐漸變得明顯起來。
“回皇爺爺,宮里的人將那些世家小姐都畫了像送過去,他如今尚還在選著。”軒轅云景回道。
“也好,慢慢地選,倒是不急著。畢竟是世子妃,成親乃是頭等大事,確是不可操之過急。”天授帝說著,忽而將目光投向一旁抱著軒轅瑾,安安靜靜站著的云辭。
云辭察覺到甚么,耳根子紅了紅。
捂拳咳嗽一聲,天授帝笑著輕嘆一口氣:“也不知我家阿景,幾時才能長得和你皇爺爺一般高,幾時才能娶了云姑娘。”
軒轅云景的面上也有了一團紅暈,卻是迅速消散。
他側眸看了看云辭,眼神定定:“待二八年,必娶阿辭為妻。”
云辭心頭一動,悄然垂下眼睫,遮掩眸中的波光瀲滟。
“好,好,好!”天授帝忍不住笑了起來,他伸手拍拍軒轅云景的肩膀,“今日處理朝中事務,可還能應付過來?”
“有雪老相助,倒也無甚。”軒轅云景將藥碗遞給宮女收了回去,躊躇一瞬問道,“皇爺爺,您為何要將虎符給安王爺?”
提到安王爺,天授帝的笑色微微凝固,而后緩緩收斂起來。
“朕本也應兒孫滿堂的,到頭來兒子只剩下了,孫兒也只剩下了你和阿景。連一個公主郡主朕都沒能留住——如今,就剩下他一人了。”
天授帝輕嘆一口氣,眼角淌出一縷滄桑之色,“那虎符也只能調動臨祧的一萬禁衛軍,隨他去罷。”
軒轅云景默。
他曉得天授帝的意思了。
左右還是自己的兒子,所以不論他做了什么事情,天授帝仍舊選擇了原諒與遺忘。
可是……若是您知道了他在背地里對你做的那些事情,您真的還能一如既往地大度,真的還能原諒他么?
軒轅云景沒有問出來,他知道天授帝的心已經很累了。
他便不動聲色地扯開了話題,同天授帝又聊了一陣子,適才帶著云辭和軒轅瑾離了開去。
回了東宮,軒轅云景忽而受到了影衛遞過來的一封密函。
瞧見了這密函上的字,軒轅云景的面色頓時沉了下去。
他將這密函捏成齏粉,而后冷冷吩咐了幾句,適才去了練功房。
皇爺爺再三地選擇信任安王爺,安王爺卻還要做出這等事情。
利欲熏心,那心都變成了黑漆漆的。
從練功房出來沐浴之后,軒轅云景尋到云辭,淡淡開口:“阿辭,過些日子天氣要轉熱了。”
云辭頷首:“奴家知道。”
“你帶阿瑾去臨邑行宮罷,順道替我向宋連城問個好。”軒轅云景微微一笑。
宋連城?
似乎并沒有和殿下有甚么交集罷。
愣愣后,云辭仍是淺淺頷首應下:“好。”
“那我便吩咐人馬,即日送你行路。阿瑾尚且是稚童,耐不得炎熱酷暑的。臨邑四面環山,極是涼爽。”
“好。”
“早些歇息。”軒轅云景又叮囑一句,而后轉身離去。
云辭有些狐疑地看著軒轅云景的背影,忽而覺著甚是奇怪。她想開口喚住軒轅云景,卻想起明兒還要上早朝,便將那即將出口的殿下二字給咽入了腹中。
三月中旬八日,云辭和軒轅瑾在一隊影衛的護送下,悄然離開了臨祧城。
她渾然不知,有一雙稚嫩淡漠的眼睛,在高高的城墻上注視著,眺望著,目送她遠去。直到看不到背影了,才緩緩地收回目光。
軒轅云景負手而立,尚不曾張開的容顏上書寫著的,是清晰可見的凝重。
還有不舍。
他靜靜站著,直到身后的影衛過來催促他,該回東宮了,適才轉身離開。
這個一身墨衣的少年戴起斗笠一邊往回走去,一邊悄然握緊了拳頭。
烽火繁亂兮,有佳人難忘;刀槍劍雨兮,有傷悲難忘。
阿辭,他的好阿辭,這一次,不能讓她陪他了。
因為……
舍不得啊。
三月中旬九日。
丑時末,寅時初。
一眾朝臣照例身著朝服,齊齊出隊入了大殿上朝。左等右等,等到寅時二刻,仍是不見軒轅云景的身影。
莫不成,秦王殿下也告病罷朝了?
眾大臣如是揣測著。
又小須臾之后,李公公面色凝重地走上朝廷,宣布了一句太孫身體欠佳,今日告病,便匆匆離了開去。
殿下真的告病了?
眾大臣用狐疑的眼光看了一眼立在一邊,安安靜靜的安王爺,而后緘默著離了開去。
在四旁無人之后,安王爺面上多了一抹詭異而冰冷的弧度。
臭小子,還想跟他爭奪皇位!
“本王說過,這東秦的皇位,只能屬于我一人。”他再度冷冷一笑,便拂袖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