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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7章 戈馬相向(1)

  七月上旬十日。祁酒率眾人及大軍,到了邊疆一處懸崖,于是登高望去。

  目光放遠,遙遙便看到了那里昏暗的天空,還有盤踞上方,怎般也不散開的,那肉眼可見的陰森鬼氣。

  還有妖氣。

  祁酒坐于烈馬之上,從背上取過鳳棲古琴,溫柔地撫摸了一下琴身。

  而后一手托住琴身,一手撫上琴弦。

  “錚!”

  嘹亮琴音頓時飛掠,直奔那天際而去。

  琴音化作一道無形的波動,強悍地掃開天際陰霾。那天邊黑氣頓時化為云煙散去,變做個晴空萬里的模樣。

  祁酒收了長琴,側眸瞥了一眼水澤空和蘇紫御。

  水澤空和蘇紫御俱是被軒轅云景拜了高官的,眼下見祁酒示意,便微微頷首。

  “眾將士聽令!隨我疆場御敵,捍衛凡界,護我東秦!”水澤空拔出被自己配在腰側的重黎劍,揚聲高喊一句。

  “末將領命!”眾將士齊齊答,那聲音洪亮,便是遠在邊疆駐守的世家子弟及士兵都聽到了。

  “是云寂帝神!老祖,老祖宗來了!”

  “還有東秦的百萬大軍!”

  “我們終于不必日日擔驚受怕,怕這凡界毀在我們手里了!”

  “恭迎老祖!”

  “恭迎老祖!”

  邊疆一片歡呼雀躍聲,看得嬴稷,也便是鬼界帝君險些以為這里并未發生戰爭。

  “不過一個云寂帝神罷了,他敢來,我便敢殺。”那妖界少主嗤笑一聲,一雙眸子卻是波光瀲滟,隱約有一分詭異隱藏其中。

  “不可莽撞。云寂帝神曾隨扶搖帝神四處殺伐,征戰沙場,一身閱歷便足以將你我甩在后頭。他的兵法謀略,并不亞于扶搖帝神。”嬴稷察覺到妖界少主眼中的詭異,不由搖搖頭,心頭忽而有些狐疑起來。

  這妖界少主論才智謀略,是一點都不如那妖界大王子的,為何這妖界帝君,會派遣他來帶兵?

  美名其曰歷練?

  察覺到嬴稷異樣的目光,鳳沂綠色的眸中涌出一抹嘲弄之色。

  世人皆知他那王兄才智多謀,卻不知他鳳沂在扮豬吃虎。

  他深諳自己的父王性子涼薄,卻也是個專情之人。

  七萬年前,妖界帝后病逝,病逝的帝后,便是父王心頭的一抹月光。而帝后留下來的唯一子嗣,便是他那大王兄鳳潾。

  在帝后故去之后,妖界帝君便將鳳潾捧在心尖兒上寵著呵護著。他子嗣眾多,真正疼愛著的,也就只有他鳳潾一者。

  但凡鳳潾受了一點點傷,妖界帝君都會勃然大怒。

  至于這少主位子緣何會落到他的頭上,還得說到他母后了。

  五萬年前,鳳沂在妖界王宮誕世。

  鳳沂的母后乃是繼后,因此他也是嫡出之子。

  不同于先帝后的溫柔如水,繼后是個雷厲風行的主兒。也是因此,繼后才靠自己娘家的勢力,幫著鳳沂討來了這少主的位子。

  妖界帝君本意也是給他的。

  因為只有將這位子給了他,鳳潾才不會被那些覬覦少主位子的王子給殘害——如此這般,他才能平平安安。

  而那些陰謀詭譎,便都輪到了鳳沂的頭上。

  經歷過成百上千次的死亡殺機之后,鳳沂終于聽信了自家母后的話,并將之牢牢記在了心底——

  在王族,親情最是涼薄,最是不可信的。

  唯有手握權力,保全自己,方為王道。

  于是從此,鳳沂便隱匿了自己的鋒芒,被外人稱之為了又草包,又紈绔,叫妖界帝君頭疼不已的無能少主。

  這一次,他手握兵馬而來,便是要向世人證明,他鳳沂,并非傳言中的無能草包。

  “將那廝給小王帶上來。”在鬼界帝君離去之后,鳳沂垂眸輕輕撥弄起了自己的手指,聲音不咸不淡。

  一旁的心腹立刻會意,作揖轉身離去。

  不多時,便有一道聲音從營帳外傳來。

  這般細細聽去,那聲音竟像是有人拖著鐵鏈,一點一點挪動步子一般。

  營帳被掀開,有一身著囚服的人兒被推了進來。

  那人一頭長發蓬亂不堪,臉上滿是臟污,身上傷口縱橫交錯,深淺不一——這一看便是在牢里吃了苦楚的。

  他的腳上,拖著兩條又厚又重的鎖鏈,似乎連抬一下都很艱難。

  這人卻是面色不改,只緩緩抬起眼皮子,咧嘴露齒一笑:“喲,這不是少主殿下么?將罪臣帶來,不知所為何事?”

  這一笑,那唇畔間的血腥味便涌了出來。

  “你知道,小王傳你而來的目的。把它交出來,小王饒你一命,放你自由。”鳳沂看了看這男子,見他一身血污,不由面露嫌棄。

  真的是……臟了他上好的貂皮毯子。

  那廝本是面色不改的,卻在聽聞自由二字時,目光微微地一亮。

  卻在想起甚么的時候,那亮了的目光又迅速黯淡下去。

  這鳳沂竟會說放了他的話,當真是個笑話。

  “若是殿下真的想放我離開,便不會將我囚禁起來,一直帶在身側。”一想起那些腌臜事情,他的心頭便泛起一陣惡寒。

  看向鳳沂的目光,不又多了幾分嘲諷與悲涼無奈。

  “怎么,待在小王身側,叫你覺著委屈了?你如今已是孑然一身,又乃戴罪之身。小王網開一面將你帶著,你倒是好——非但不感恩戴德,反倒陰陽怪調地同小王講話。這便是你作為臣子,作為罪臣的態度?”鳳沂冷笑一聲。

  一股威壓頓時擴散而去,那男子本便是受了傷的,當下面色一白,忍不住吐出一口血來。

  那雙腿癱軟,險些跪倒在地。

  男子咬著牙,不叫自己那般屈辱,適才顫顫巍巍地站直了身子。

  “罪臣不敢。”男子望了一眼高高在上的鳳沂,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囚服,一縷苦澀從眼眸一閃而逝。

  他斂起了那些不滿憤恨的情緒,面上無一分顏色,只是作揖一拜,仿若木偶。

  “羌白,你不是一直想要逃走么?小王給你一個機會,離開小王。”鳳沂看到他這般模樣,抿抿唇忽而如是開口。

  男子微微一愣。

  他這是……真的要放他走?

  應不是在夢里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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