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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劉锜

  蔡京幫趙佶大力發展學校教育,在全國范圍內建立學校教育網絡,以學校教育取代舊的科舉制度。

  具體就是,興建辟雍作為外學,太學(包括辟雍)每年共招生三千八百人,同時廢除科舉,人材皆由學校選拔,太學達到極盛時期——后來,出于種種考慮,科舉又復行了。

  太學是這個時代人才的搖籃,為統治者培養出了大批官員和學者。

  蔡仍手上的武人,現在勉強也夠用了,但文人就真是太少了。

  這大大影響了蔡仍的發展和壯大。

  而且,這影響是全方面的,政治、組織、財政、宣傳、情報,乃至軍事上都有巨大的影響。

  因此,蔡仍早就想弄一些太學生去金吾軍了。

  奈何!

  蔡仍根基太淺,跟那些太學生又沒有什么瓜葛,加上太學生又多心高氣傲不愿意伺候蔡仍這個丘八,以至于此事進展得一直不太順利。

  蔡京是當代太學的締造者。

  在締造太學這個過程當中,教育口的官員,可以說全都是蔡京的嫡系。

  蔡京如果肯出手幫蔡仍,蔡仍一定能招到足夠至少是暫時足夠自己用的文人。

  只可惜!

  蔡京始終不松這個口。

  蔡翛、蔡絳等人倒是幫蔡仍招募了一些,但他們介紹的那幾個,相對于蔡仍所缺的,可以說是杯水車薪。

  最近這段時間,蔡仍最愁的就是此事。

  不想,蔡仍只是在關鍵時刻托了蔡京一把,就將此事解決了。

  蔡仍不禁心情大好!

  梁師成家也有一座南園那樣的園子。

  這座園子,與南園可以說是平分秋色。

  而且,這座園子中,還有一片石林。

  那石林上的山石,塊塊幻如鬼怪仙佛、飛禽走獸,塊塊都是世間瑰寶,尋常人能得到其中一兩塊,就可夸為珍寶,可在梁師成的園子中卻多得成了片、成了堆、成了林。

  而且,這石林還煙霧裊裊。

  不需說,這石林也一定來自東南,與艮岳一脈相承。

  過了石林,是一片小湖泊。

  湖水清澈,宛如明鏡,栽種著蓮荷,岸邊則生長著桃、李、梨、杏等果樹,據說,春臨大地之時,雜花相間,一眼望去,滿目絢爛如繡,佳木奇花,盡收眼底。

  只可惜現在已是深秋,無法看到那如詩如畫的美景。

  再看梁師成家的樓閣,巍峨高聳,青樓畫閣,珠簾綺戶,金翠耀目,美不勝收。

  在園林、湖泊和樓閣之間,擺了上百張桌子,這些桌子上擺滿了溫潤細膩和雅致脫俗的瓷器,酒壺則一律都是蓮花瓣式溫酒瓷器酒壺。

  有識貨的,小聲對左右說道:“看那些瓷器,都是汝窯所產,天青色佳品,這套蓮花瓣式溫酒瓷器壺,光亮瑩潤,古樸典雅,淡泊含蓄而又意境深遠,絕對是上品中的上品,這些瓷器應該是宮中之物,不知是官家賞給梁太尉的,還是……你懂的。”

  在那些精美的瓷器中,已經裝滿了炒栗子、膠棗、河北鵝梨、河朔石榴、龍眼、荔枝、橄欖、溫柑、金桔、榛子。

  那些酒壺中的美酒,無風都能香三里。

  更有數百姿色上佳的歌舞美姬,好似仙女下凡一般,分散在各張床子旁,招待著賓客。

  此情此景,頓叫所有人都感嘆梁師成的富貴。

  只有蔡仍在冷眼旁觀。

  北宋王朝現在確實呈現出一片空前的繁榮,東京汴梁城中更是出現了很多梁師成這樣富貴不可言的權貴。

  但這些權貴有誰能夠透過這五光十色的富貴繁華放眼四野去看一看那千千萬萬的流徙者無衣無食嗷嗷待哺?

  他們不會知道,那些已經被屢屢觸碰生存底線的人,已經是忍無可忍執梃奮起,準備與官府士紳拚個你死我活了。

  而在這種危急的情況下,他們還極為找死的去挑起國際戰爭,去與虎狼謀皮。

  他們如此作死,伴隨著這虛假繁榮而來的必然是一場真正的毀滅性打擊——他們在過著膩紅醉綠的生活的同時,怎么也不會想到,他們的好夢已經不長了,他們眼前賞心愉目的好景會毀于戰火當中,他們能看到的一切美好都不會再屬于他們,其中也包括他們的性命。

  “這是你們最后的窮奢極欲,好好珍惜吧。”蔡仍如是想道。

  賓主落座。

  先后上了十二道菜,分別是:兩熟紫蘇魚、肉醋托胎襯腸沙魚、排蒸荔枝腰子、乳炊羊肫、蓮花鴨、洗手蟹、蔥潑兔、生炒肺、虛汁垂絲羊頭、螃蟹釀橙、鮮蝦蹄子膾、鴛鴦炸肚。

  另外還有一羹一湯:百味羹、鵝肫掌湯。

  大家暢飲,大話情長……

  蔡仍在酒桌上表現得很低調。

  等大家陸續離席去閑話的時候,蔡仍也起身向自己的目標走去。

  不多時,蔡仍便來到一個高大俊朗的青年身前。

  青年一見蔡仍過來,趕緊抱拳道:“子因兄。”

  蔡仍還禮道:“信叔兄客氣了,你長我四歲,我怎當得起一個“兄”字?”

  信叔,也就是在侍衛親軍馬軍司當差的龍神衛閤門祗候劉锜,道:“達者為尊,子因兄以一己之力招安了宋江,實屬我輩楷模。”

  蔡仍笑道:“這話要是別人說說,我也就認了,可信叔你是從西北戰場上下來的,應當明白流匪和西夏虎狼之間的差距,我剿匪這點軍功,在西軍當中應該算不得什么吧?”

  劉锜搖搖頭,道:“我研究過子因兄打得幾場戰役,無一場不是經典,子因兄手上兵將,皆悍不畏死,實屬強軍,子因兄這樣的懂兵之人、金吾軍這樣的強軍,就是在西軍當中,也一樣是翹楚。”

  蔡仍道:“如果你只夸我個人,我不接受的,可你的夸贊也包括我金吾軍的將士,那只能全盤接受了,因為他們的確是最好的部從,忠勇、善戰、服從指揮、悍不畏死、軍紀嚴明,他們當得起任何夸贊。”

  劉锜并沒有覺得蔡仍說得夸張,而是很羨慕道:“能有這樣的部從,真是一件幸事。”

  閤門司掌皇帝朝會、宴享時贊相禮儀,凡文武官自宰相,宗室自親王,外國使節與少數民族首領朝見、謝辭時,按其品秩引導序班,贊其拜舞并糾其迭失,東上閤門掌慶禮奉表,西上閤門掌慰禮進名。

  說得直白一點,這閤門司的人就是儀仗隊,就是給皇帝跑腿的小廝。

  皇帝多以武臣子弟為看班祗候,在殿庭學習禮儀,熟悉后使為閤門祗候。

  一來,這是對武臣的一種恩寵——閤門祗候,穿華服,騎高頭大馬,陪在皇帝身邊,品階也高(從七品),可以說是光鮮亮麗。

  二來,這也是對武臣的一種控制——但凡是領兵大將,都要將嫡弟送到東京汴梁城擔任班祗候、閤門祗候,說穿了,他們就是質子,一旦武官膽敢領兵造反,他們就會身首異處。

  劉锜的父親劉仲武,在劉法死后一度成為西軍的統帥。

  也就是在那時,在高俅的舉薦下,劉锜來到了繁華的東京汴梁城,當了趙佶的一個擺件、一個跑腿小廝。

  對于很多胸無大志的人來說,這也許是一種榮耀,他們甚至會樂于如此、沉浸于此。

  可劉锜并不是胸無大志之人,他武藝高強、箭法無雙,他早年在西軍當中隨從父親劉仲武南征北戰,在同西夏的作戰當中,他多次獲勝,頗為受西夏軍民畏懼。

  這么說吧,如果不是被北宋朝廷弄來東京汴梁城中當質子,劉锜一定能成為一個善戰的將軍,興許他也能像蔡仍一樣一戰升為高級武官,也有一群忠勇、善戰、聽從指揮、悍不畏死、軍紀嚴明的部從。

  所以,對于劉锜而言,他現在的生活,是一種煎熬!

  劉锜不知道,這種煎熬到底還要有多久,不知道他什么時候才能再回到戰場上為國征戰沙場,不知道什么時候他才能有一群忠勇、善戰、聽從指揮、悍不畏死、軍紀嚴明的部從。

  因此,劉锜是真的很羨慕蔡仍!

  聽出了劉锜語氣中的羨慕,蔡仍直接拋出橄欖枝道:“那我想辦法將信叔兄調到金吾軍如何?”

  “什么?”劉锜有些不敢相信他自己的耳朵。

  劉锜壓抑著激動道:“子因兄休要打趣我,官家如何能放我去金吾軍?”

  蔡仍自信滿滿道:“信叔兄只管說愿不愿意來即可,其余之事自有我去斡旋。”

  盡管劉锜恨不得立即就飛到戰場上,可他還是很沉穩的問道:“那……不知子因兄準備給我一個什么職務,可能讓我直接上戰場?”

  蔡仍收起笑容,道:“代統領如何?”

  劉锜的呼吸頓時就變得有些急促,由此不難看出他的緊張和難以置信!

  好在——

  劉锜的心理素質極好!

  他立即穩住心神,道:“這如何使得?”

  蔡仍反問道:“你沒有信心統領一軍?”

  劉锜怎么會沒有信心,只不過以他的級別和履歷擔任一軍統領,太過勉強了一些,哪怕只是暫代。

  劉锜深吸了一口氣,道:“謝子因兄抬愛,如果能讓我真正統兵上戰場打仗,擔任一都頭,我已心滿意足,實不敢癡心妄想代統領。”

  劉锜的反應,讓蔡仍更加篤定將興德軍交給劉锜來統帶。

  其實,蔡仍這么做,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金吾軍崛起得太快了,快到金吾軍將士升官的速度遠遠趕不上金吾軍壯大的速度。

  這么說吧,蔡仍是費了九牛二虎的力氣,才勉強將張憲和王德的官職升到代統領之位,實在是沒辦法再弄出一個從七品的武官了。

  至于后加入金吾軍的岳飛、翟興、翟進等人,就更是級別不夠了。

  事實上,蔡仍也曾試過運作讓王勝或牛皋去代興德軍。

  可王勝和牛皋,不論是從功勞上,還是從資歷上,都不夠。

  沒辦法,蔡仍只能找一個級別夠的人來統領興德軍。

  也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被蔡仍發現,劉锜這個寶貝、這個歷史上與岳飛齊名的名將竟然在給趙佶當擺件、當跑腿的,而且他現在的品級還是從七品。

  這簡直就是上天賜給他蔡仍的興德軍的統領。

  所以,一有機會,蔡仍就找上了劉锜,并直接就向郁郁不得志的劉锜拋出了橄欖枝。

  蔡仍找劉锜就是讓他統領興德軍的,況且把說出去的話再咽回去根本就不是蔡仍干的事,最關鍵的是蔡仍也不想給劉锜留下一個不好的印象將來不好籠絡劉锜,因此,蔡仍道:“既然不是沒信心就行,大材小用不是我的作為,你做準備吧,過些日子我就送你去金吾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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