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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小心駛得萬年船

  梁紅玉的叫喊聲一直持續到了二更時分。

  這讓那些懂了男女之事的男人無不震驚蔡仍的身體之好,讓那些懂了男女之事的女人無不心想蔡仍怎么會這么強壯要是能親身領教一下那該有多好,讓那些不懂男女之事人不禁納悶梁紅玉這是經歷了什么樣的刑罰才能撕心裂肺的叫了這么久?

  二更時分,梁家陪送的通房丫頭,也就是從小跟梁紅玉一塊長大的至善,小聲說道:“官人、娘子,已經二更了。”

  聽到至善的提醒,房中才慢慢偃旗息鼓。

  不多時,梁紅玉極為虛弱的聲音從里面傳了出來:“至善、至美,你們……你們進來伺候吧。”

  聽了梁紅玉傳喚,至善才和梁家陪送的另外一個通房丫頭至美推開房門進去伺候蔡仍和梁紅玉起床。

  昨日,蔡仍無事,可以配合梁家好好辦這場婚禮。

  今日不行。

  昨日已經耽誤了一天,所以今日大軍四更就得出發,盡量將昨日丟掉的時間再追回來。

  也正是因為如此,才二更蔡仍和梁紅玉這對新人就起了。

  簡單吃了些東西,蔡仍就帶著梁紅玉、至善、至美主仆三人離開了梁家——怕耽誤時間,沈倚幫梁家陪送的那九十九個沒奈何以及梁紅玉要帶之物,昨夜蔡仍就派人送回船上了,同時,蔡仍又讓梁家準備了九頭豬、九頭牛、九十九只羊送到船上讓金吾軍的將士同樂。

  所以,今天早上蔡仍等人是輕裝上路,而且是騎馬回的碼頭。

  這樣一來,也就一柱香時間,蔡仍他們就回到了碼頭。

  不想,蔡仍等人剛到碼頭,就見沈倚組織了不少民眾趕來了數百頭牲畜來勞軍。

  見沈倚如此殷勤,蔡仍眼珠動了動,然后將柴進叫到自己跟前,小聲道:“派兩個人去將這位沈知府的過往給我查得清清楚楚,我要他所有違法亂紀的鐵證,另外再給我盯住了這位沈知州的一舉一動。”

  柴進什么都沒問,就應道:“諾!”

  蔡仍身旁的梁紅玉,猶豫了一下,問蔡仍:“官人難道不準備放過他嗎?”

  蔡仍看著沈倚,道:“我將你從他那里奪了過來,又讓他損失了這么多的金銀,這兩口惡氣,可不是說咽就能咽下的,而且,這位沈大人也不是一般人,當真是能做到能伸能屈,以我多年觀人的經驗,凡是這種人,都不是那么輕易打發的,況且,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小心才能駛得萬年船。”

  蔡仍悠悠地又道:“這位沈知州這次最好老老實實的認栽,否則我定會叫他腸子都悔青了。”

  杭州城。

  自從十幾日前,方臘義軍攻破了這里之后,這里就變成了人間地獄,尤其是對于那些士大夫官僚階層而言。

  因為對士大夫官僚階層刻骨銘心的恨,但凡是士大夫官僚階層被方臘義軍捉住,或抽出肚腸,或切斷肢體,或者放入油鍋,或者以箭亂射,死都不得好死,而他們的家人也同樣遭到了極為殘酷的對待——男人皆被殘忍殺死,女人則被方臘義軍的人分搶一空。

  至于那些富豪地主階層,也同樣遭到了很致命的打擊——方臘義軍進城不久,就對杭州城進行了地毯式的搶劫,美其名曰“募捐籌集軍費”。

  以至于杭州城內到處都彌漫著血腥味,無辜民眾聞著這揮之不去的血腥味一遍又一遍的做著噩夢……

  原杭州知府衙門,現方臘義軍的圣殿。

  一個四旬多的黝黑中年,苦口婆心道:“圣公,絕不能再這么繼續殺下去和搜刮下去了,否則大事必將敗矣!”

  這個黝黑中年名叫包康,他是北宋名臣包拯的第五世孫,他從小就懷異志,對宋朝的政治腐敗,貪官橫行,捐稅繁重,極為憤慨。

  包康青年時期就遠游講學,結交朋友頗廣,而方臘就是他的摯友之一。

  方臘起事了之后,親任起義軍大元帥,包康則任軍師和副元帥。

  因此,明面上,包康是方臘義軍的二號人物,是方臘的頭號謀士,是方臘親密無間的左膀右臂。

  不過——

  現在包康跟方臘產生了分歧——嚴重的分歧。

  包康認為,起義軍要想做強做大,就不能對士大夫官僚階層和富豪地主階層如此趕盡殺絕,因為不論是誰做這江山,都必須要用士大夫官僚階層和富豪地主階層來治理天下,農民階層雖然人多勢眾,但卻是一盤怎么捏都捏不起來的散沙,是不可能主宰天下的。

  而方臘也有他自己的堅持,他道:“我們之所以能走到一起,之所以短短幾個月時間就能聚眾百萬割據東南,皆是因為我們有共同的敵人,這個敵人就是那些剝削我們、殘害我們的大宋官吏,不誅殺他們,讓我何以面對那些對我報以希望的臣民?”

  方臘又道:“不當家不知柴米貴,現在咱們擁上百萬之眾,將來還要建國,哪哪都需要錢,不拼命籌集軍費,你讓我怎么辦?”

  有些話方臘其實沒有說出來,他心道:“我如果不誅殺官吏、不誅殺富豪地主,那些已經殺紅眼了的教民一定會把我推翻,換一個能帶他們繼續發泄心中積壓了一二十年怨氣的圣公,所以,不管我愿不愿意,這殺戮都必須進行下去,至少暫時是這樣。”

  這其實也是方臘沒有接受北宋朝廷招安的原因之一,因為他不敢,只要他敢接受那個已經讓東南民眾失望透頂、恨之入骨的皇帝和朝廷招安,這些已經殺紅了眼的東南民眾一定會將他砍成肉醬的。

  當然,方臘本人其實也不愿意接受趙佶和北宋朝廷的招安。

  搞搞清楚!

  接受趙佶和北宋朝廷的招安之后,他多半也只不過像宋江一樣當一個六七品的小武官。

  他現在擁百萬之眾,并且這人數還會越來越多。

  趙宋才多少軍隊,多說也就跟他所擁有的差不多。

  再過三五個月,他所擁有的軍隊就將是趙宋的兩倍。

  這種情況下,他跟趙佶劃江而治當南北皇帝,不過分吧?

  而只要他能如愿,那他就可以三宮六院七十二妃,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而且,他還能在歷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這種情況下,你讓他接受北宋朝廷的招安,他怎么可能愿意?

  見方臘又一次拒絕了他的忠語良言,包康再也忍不住了,他怒道:“豎子不足與謀!”

  言畢,包康就一甩袖子走了。

  方臘的臉色頓時就變得鐵青,他心道:“包康可惡,竟敢如此說我,你真當我不敢殺你嗎?”

  見方臘的臉沉了下去,宰相方肥道:“圣公息怒,包太師并無惡意,他只不過是有些心急,所以才不理解圣公的苦衷。”

  說這話的同時,方肥給方臘遞了一個眼色。

  方臘明白方肥的意思的是,他們這支起義軍,至少有一半是包康聯系的,因此,如果真動包康,說不準這支本就聯系得不太緊密的農民軍頃刻之間就會分奔離析。

  方臘暗道:“小不忍則亂大謀,暫時先放這個包黑子一馬吧。”

  念及至此,方臘擠出一個笑容道:“我與包太師相交多年,還能不了解他有口無心嗎?回頭我親自去找他將話說開,也就是了。”

  方臘隨后又道:“咱們繼續商議正事。”

  方肥聽言,出列道:“諸位,如今咱們占據了六州、五十二縣,形勢大好,值此興國之關鍵時刻,諸位有何利國良策可暢所欲言,圣公廣開言路聽諍言開門納諫集良策。”

  方臘也道:“諸位愛卿萬萬不要吝嗇,咱們永樂一朝能否興旺長久,全靠大家群策群力。”

  陳箍桶聽言,出列道:“如今形勢如此之好,咱們可以直接揮師北上,攻取沒有重兵把守的金陵,然后以金陵為踏板,派一支大軍渡過長江,然后直接東京汴梁城,若勝,則取趙宋而代之,若敗,則將我教教義傳播到中原,號召世人起義反抗暴宋。”

  方臘搖頭,道:“如果引火燒身,又當如何?”

  陳箍桶道:“東南是趙宋的經濟命脈,趙宋只要還有一戰之力,就必然會攻打咱們,咱們當先發制人,而不是后發受制于人。”

  方臘還是搖頭,他道:“咱們現在當務之急的是趁趙宋集結兵力之際,快速趕緊搶占東南之地,而不是浪費兵力北上。”

  方臘樂觀的又道:“最理想的情況是,咱們占據東南了之后,然后陳兵百萬于長江,迫使趙宋不敢渡江難下,咱們與趙宋劃江而治,和平共處。”

  不少高瞻遠矚的人都暗自搖頭,他們心道:“咱們占據的如果是旁的地方,興許還有可能跟趙宋和平共處,但咱們占據得是趙宋的經濟命脈,趙宋又怎么可能跟咱們和平共處?”

  不過——

  更多的人則是跟方臘一樣,樂觀的覺得自己這方人多勢眾兵力比趙宋還少,趙宋是有可能會選擇放棄東南地區的。

  當然了,最多的人還是跟著大幫哄——這些人連方臘他們說的是什么意思都聽不懂,又哪里會去想那么多,反正跟著搶錢、搶糧、搶娘們逍遙快活就是了。

  呂將出列,道:“就算不過江,咱們也要先奪取沒有重兵把守的金陵,扼守長江,防止宋軍南下,打亂了咱們的部署。”

  方臘道:“金陵自然是要取的,不過不急于一時,金陵是咱們口中的肉,跑不了的。”

  呂將還想再勸,方臘卻繼續侃侃而談:“我早已派人打聽清楚了,趙宋唯一能戰之軍隊就是其西軍,其他軍隊均不堪一擊,而那西軍雖然能戰,但既要守衛趙宋的西北,又遠離我東南,假如趙宋真調西軍來東南,沒有三兩個月,是絕不可能做到的,有這個時間,咱們只要動作快,應該就可以統一東南了,到那時,就算西軍來戰,咱們也可以集中兵力與之決戰。”

  方臘推心置腹又道:“趙宋已失東南民心,不趁此機會擴張,待到何時?咱們所占的州縣越多,咱們的戰爭潛力就越大,戰略回旋空間也就越大……”

  見無法說服方臘,而且方臘的主張又都有理有據,陳箍桶、呂將等人也只能閉嘴——這是沒有辦法的事,畢竟方臘才是他們的領袖,而且方臘又這么堅持。

  接下來,所謂的“圣公廣開言路聽諍言開門納諫集良策”,就變成了方臘一家之言。

  方臘說得頭頭是道,大有指點江山之意。

  陳箍桶、呂將等人只剩下聽的份。

  那些樂觀的人和那些什么都不懂的人,則此起彼伏的叫好,歌頌方臘的見識和睿智。

  等陳箍桶、呂將等人退出去了之后,方臘看向他的叔父宰相方肥和他的師父軍師汪公老佛——此二人才是方臘最信任的人,前者是輔助他掌管所有國事之人,后者才是他真正的第一謀士。

  方臘突然一改之前的堅決,道:“叔父、師父,我這么做,到底是對,還是錯?”

  汪公老佛道:“你與包康、陳箍桶、呂將之爭,并非對錯之爭,而是天命之爭,如果天命在你,你的選擇就沒有錯,如果天命不在你,你怎么選擇,都是錯。”

  方臘道:“我是應運而生,曾在水中看到過我自己頭戴平天冠身穿袞龍袍,有天子福分,就該當這東南的皇帝,《推背圖》就是佐證,天命自然在我。”

  汪公老佛道:“恁地,你所做之事,自有天助,又何需有心結?”

  方臘聽罷,豁然開朗,然后沖汪公老佛一拜,道:“謝師父為我解惑。”

  方肥道:“其實,向南打也好,向北打也好,都是我所不希望看到的,咱們不缺武將,謀士也勉強夠用,唯缺治理之才,咱們占領的州縣越多,治理之才缺的就越厲害,長此以往下去,必生大亂……圣公,其實包康說得不錯,再打下州縣,官吏真不能再全都殺了,可以在他們中挑些口碑風評不錯的,讓他們戴罪立功暫時協助咱們治理州縣,免得釀成大禍。”

  方臘固執的說道:“留下那些貪官污吏,除了讓民眾對我失望,又能有甚么用?叔公又不是不知道,咱們之所以到哪都從者如云,皆是因為咱們幫那些受苦受難的民眾懲治貪官污吏,若非如此,他們又怎么可能全都推舉我?”

  方肥苦口婆心道:“咱們打下的地區,現在到處都是亂糟糟的一點秩序都沒有,民眾飽受其害,苦不堪言,怨聲載道,長此以往下去,咱們必定會失了民心啊!”

  方臘沉默了一會,道:“這是難以避免的陣痛,等我將東南全境打下正式登基為帝,就會開科舉選拔人才,目前階段姑且教各地駐軍兼管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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