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玄擺了擺手,說道:“不必多禮,行為值得鼓勵,只不過要多多思考,不要成為捧著圣賢書的呆子。”
張文秀等人的本意是好的,他們一腔熱血,一心為國分憂,只不過不太會換位思考。
發放糧食的官員只是普通小吏而已,貪污是上層的,他也阻止不了。
他只是履行自己的職責,將糧食發放出來,沒有一點貪污,這點周玄知道。
對于普通人,周玄能在一定程度上感應到有沒有說謊。
此人句句真誠,并且這些稻糠還是自己花錢倒貼,周玄從賬本上可以看得出來。
總的來說,雙方并沒有什么錯,錯的是上層、是朝廷。
讀書人熱血沸騰,輕易為了表面的現象出頭,所以很容易被人利用。
不過只要利用得當,也是無比強大的力量。
“你們真要為民請命,我建議你們去上面告發,從源頭開始,便可以杜絕。”周玄說道。
層層盤剝到這一層已經連油水都沒有了,估計還要倒貼才能完成任務。
當然,也有人變本加厲向老百姓盤剝,不過拿大頭的還是上級。
對于讀書人,周玄并沒有報什么希望,王朝積弊豈是這些人能左右。
別說他們,哪怕周玄登上廟堂,擁有現代知識,面對這些積弊也是無力回天。
很多時候當權者不是“不知”,而是“不能”。
“是,學生知道了。”張文秀沒有以往的盛氣凌人。
經周玄提點,張文秀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想到自己錯怪了好人,心中有些羞愧。
很快,讀書人走了。
領走之前,周玄隱隱感覺他們還會再見面的。
流民沒有別人帶領,再加上周玄這伙人氣勢洶洶,也隨之散開。
“你叫什么名字?”周玄看著這名小吏,說道。
這家伙人到中年還是一個小官吏,不過做事頗為圓滑,有種能吏的意思。
這種人不缺能力,只缺一個平臺,假以時日,或許也能成一方牧守。
“在下何坤,伏波縣人,現居江南郡府。”
這名官員長相富態,肥頭大耳,怪不得人家第一眼將其當成貪官。
周玄叫人拿來筆墨紙硯,寫了一張紙,蓋下官印遞給何坤。
“拿著這張公文,到周家可以領取糧食,同時也可以用來直通知府。”
何坤按耐住心中的興奮,雙手微微顫抖,接過周玄手中公文。
“謝謝大人!謝謝周大人!您的大恩大德,在下不會忘記。”何坤興奮道。
這一張公文在何坤眼里比黃金萬兩還重。
相當于給了他一個機會,接觸到上層的機會,只要干得好,說不定可以平步青云。
周玄在何坤眼里成了背景深厚的大人物。
能夠直通知府的人,哪一個不是背景深厚的存在。
“好好干!”周玄拍了拍何坤的肩膀,隨即離開。
周玄只是順手幫忙罷了。
若是日后真能成事,那么更好。如果不成,損失也不大。
周玄登上馬車,前往織造局。
織造局是專門給皇家以及達官貴人制作絲綢的地方。
周玄讓那些女子在這邊工作,雖然不能大富大貴,也算是衣食無憂。
馬車來到一處華貴的府邸面前。
這座府邸異常華美,朱紅色大門一共有八十一顆釘子,如黃金一般的琉璃瓦,其上有九龍戲珠。
一眼望去,無比氣派。
織造局屬于皇家,所以才有皇家規格,尋常百姓若是使用這種規格,恐怕得殺頭不可。
織造局的職責不僅僅是紡織各種官用絲綢。
同時也有密折之權,可以直接向皇上稟報當地的風土人情、錢糧物價、以及兵馬調動。
這里屬于江南織造分局,總局在揚州總部。
周玄馬車到來,奴仆連忙進去稟報。
不一會兒,內務主管出來迎接。
內務主管是留著兩撇胡子的胖子。
身穿朱紅官服,寶石腰帶,拇指上有祖母綠扳指,氣質雍容華貴。
織造局油水非常多,恐怕一個小小的內務主管每年都有數千兩。
“周大人,久仰久仰。”內務主管笑道。
“情況如何?”周玄問道。
內務主管一愣,似乎有些不習慣周玄直截了當的方式。
“是這樣的…”內務總管緩緩道來。
這幫女子表現很好,干活也很勤快,不過最近這些天,局里發生奇怪的事情。
有一些女子晚上開始夢游講夢話,而且不是一個個例,而是很多個。
所以找到了周玄,讓其過來一探究竟。
“夢游?”周玄心中思索。
隨后來到織造局內部,在機房之中見到這些女子。
女子部分臉上的傷疤已經結痂,表情也沒有了以往的麻木。
見到周玄到來,一名氣質溫婉的女子緩緩行禮。
“見過恩人!”
這名女子正是當日尋死覓活的女人。
“這邊生活如何?沒有人為難你吧?”周玄笑道。
“沒有人為難。”女子笑道。
“怎么可能,這是練大人親自吩咐,在下怎么可能為難他們。”內務主管緊張道。
身為機要部門的主管之一,權力比同等級的官員還要大,在這江南地區算是一方人物。
不過,這點勢力可比不上黑白通吃的練家。
“那就好。”周玄點點頭,隨即在府內搜查起來。
搜查半天,都沒有找出什么東西,沒有法術作亂的痕跡,也沒有妖魔鬼怪的味道,一切正常。
“每天晚上都有人夢游?”周玄看向內務主管。
“是的!早上甚至還有人躺在外面。”內務主管說道。
這件事也給他們帶來了很大的困擾,弄得人心惶惶。
一旦延誤了工期,那就是殺頭之罪。
所以他們才找周玄過來。
“夢游…”周玄思索,目光看向了府外。
夜晚,子時。樹林之中。
夜晚清冷,不時一陣微風襲來,樹枝沙沙作響,在月光的倒映下,猶如妖怪張牙舞爪。
一名小廝打扮的青衫男子偷偷來到樹林。
順著月光,依稀可以看得出此人的長相。
此人身材矮小,臉上長著大量膿瘡,白黃膿瘡堆疊在一起,整張臉沒有一塊好皮膚。
隨著青衫男子的動作,膿瘡破裂開來,黃白的粘稠膿汁從臉上滑落,整張臉像是蟾蜍的皮膚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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